李玉生看到床頭的時鐘了，下午四點——修尹回來的時間明明是上午十點多，白日宣淫時間就飛快。他是想早早準備晚餐來著，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在完全不在乎晚上有沒有得吃的壽星的半哄半誘的言語里，迷迷糊糊就跟著睡覺，久違的肌膚相親感，令他連夢境都變美。

修尹沒讓他睡太過，兩個鍾後就把人兒吵醒了，正睡得舒坦的小孩兒被吵還有點起床氣，用額頭蹭著他的肩。修尹比他早十幾分鐘醒來，已經將自己收拾妥當，休閑的家居服上身，周邊還縈繞著淡淡的果香。小孩蹭著蹭著，又追著味兒去嗅領口，被溫柔地抱住。

「現在開始做晚餐麽？」

李玉生還有點懵：「你都知道……」

「嗯，看到雪櫃，」修尹邊說著邊幫他穿上圓領衫，「我想和你一起做。」

李玉生記起來雪櫃裡面塞滿的食材以及自己貼在雪櫃門上的寫著菜單的便利貼，被他看去也正常，本來就沒想（能）瞞著他做晚餐。不過，哪怕是這樣顯而易見的情況，他也如此體貼，說出「想」這樣的字眼來，沒有擅自打亂他的計劃，十分尊重他要為他過生日的心意，李玉生感動至極，被吵醒後有點脆弱的心情在這種時候差點惹他落淚。

在他心裡修尹已經是完美的戀人了，而修尹卻總能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比他想像得還要美好上萬倍。

「尹…修尹……」

「嗯？」

李玉生的嘴唇顫抖著，話沒有說出口，先抱緊他，下巴枕在他寬厚的肩膀上，醞釀情緒，鼓足勇氣，深情告白：「我愛你。」

修尹一頓，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後背，輕輕應了聲：「嗯，」又安靜幾秒，才道，「我也愛你，阿生。」李玉生有一點羞澀，不由自主把手臂收緊，和他的身體緊緊貼著，小聲小氣：「以後我可以叫你阿尹嗎？」

聽到這一句，修尹意識到，這是小蝸牛的觸角，就像當初躊躇地問「我們算不算朋友」。都過兩年了他怎麼還是這樣呢，小心翼翼，可可愛愛。

「盡量不要。」

「啊？為什麼……」

「你可以叫老公。」

「！」

倒是很少有這樣的機會：完全不受其他事情打擾，專心在一起做飯吃飯、看一部影片，在懶人沙發上廝混，說著燙耳朵的情話。某房客受益於某房東的財力，哪怕是為了給他慶生而弄亂的客廳都不用自己動手收拾，弄破的氣球也好、弄皺的花瓣也好、吃得跟狗啃似的蛋糕也好，包括一團糟的床鋪，自他醒來之後都能發現煥然一新，地毯幹凈了，茶幾幹凈了。但是氣球和花束還在，整個氛圍因此也在。

據此，李大學生提出一個論點：「有錢是福祉感的前提之一。」而身邊的修社會學家對於人類生活的福祉感問題似乎並不關心，反而對他的身上的氣味很感興趣：「我的味道。」

李玉生赧然：「你的衣服！」

修尹壓低的聲音，帶笑，手掌撫著他的後腰，調戲道：「裡面可沒有衣服……」又來！李玉生飛速低頭看一眼，羞得講話都不順：「你、你真的……很『泰迪』。」

修尹笑了一下，沒有下一步動作，保持摟抱的姿勢，搭在腰際的手指輕敲：「不是『泰迪』。」

「就是！」

「我的耐力不足以克制自己看戀人穿我的衣服而毫無生理反應。」又雙叒叕拿腔拿調。李玉生不留情面地揭穿：「明明是你給我穿的……」

「嗯，想看。」足夠坦誠。讓他身上只套著自己日常穿的衣服，小小的身子寬大的衣，這種親密誰能抵得住。某個「老」男人就很好這口，這種刺激就像遠在千里之外透過攝像頭看到小孩在他的卧室、他的床上、他的被子里，嗅著他的衣物動情，勾人到他差點在下屬面前失態——所以回到酒店後自己再花時間看一次回放這種事，總算也是向來自詡坦蕩的他能做出來的了。

「你明天就要走是不是？」

「嗯。」

「和上次離開一樣嗎，很早的飛機？」

「回公司，下午再去。」

「那…早餐和午餐都可以一起吃，對吧？」

「嗯。」

李玉生福祉地嘆了一句：「真好。」轉而想到他的奔波，又心疼：「你好辛苦。」

「有你在。」

李玉生聽得心裡歡喜，猛地側頭親他一下，然後從他懷裡出來，跑回自己卧室，不一會兒又跑出來，手裡拿著一個長方盒子。

「生日快樂……」再說一次，含羞補充，「阿尹。」

修尹接過，先把他拉到面前來，親吻面頰：「謝謝寶貝。」將精緻的蝴蝶結拉開，掀開包裝，看到一條灰色白條紋領帶。

李玉生靦腆地笑一笑，今日他的狀態像醉酒，醺醺然，興奮得不知天南地北，斷斷續續解釋：「我也不知道要送什麼……雖然，你的領帶有很多，那…多一條不多吧……」

修尹沒看到品牌標籤，無法估價，小孩做事真細膩。修尹暗自思忖，以上手質感而言，想必價位是向他現有的領帶靠近了。

「明天就系。」

「真的嗎？」李玉生十分驚喜他這麼快安排，再次撲進他的懷裡，掩飾不住的喜悅，「你真好！」卑微的小蝸牛啊。修尹寵溺地摸摸他的軟發，繼續說：「如果你能幫我繫上會更好。」

「可是…可是我系不好看……」

「沒事，我喜歡。」

修尹壞壞，耳朵燙燙。今日發生的一切，足夠讓小朋友做夢都笑醒。

第二天真的幫他系領帶。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比這更親密的時候都做過不少次，卻仍舊會在和他面對面站立、靠得很近時，感覺到緊張、害羞，心跳加速。業務不熟練，手指碰到他的喉結，對方還沒反應，自己的手先微微顫抖起來，於是又碰到，偏是這時候，修尹吞咽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一遭，李玉生整個人都懵了，動作獃滯。

修尹發現他的狀態，有些疑惑，但沒有出聲，就著接近的站姿，微微前傾，低頭親一親他的唇角。

李玉生宕機，足足十秒鐘後，才有所反應：「你…你別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