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長生此人，成日遊手好閒，又得了幾個銀子，賭上幾把過過手癮，傍晚溜溜噠噠就到了小茶館，一壺高碎一晚爛肉面，聽聽老先生說書，再晚些時候打著去勾欄瓦肆快樂一下。

月上柳梢頭。

齊長生摺扇輕搖，一甩衣袖，大大咧咧的往茶館門口溜達。

眼角餘光不經意間就看到了後排桌聽書的俊俏公子。

韓文柳？

齊長生四下觀瞧，確認他附近沒有生面孔也沒有人跟著，一擼袖子走上前去。

韓文柳一偏頭，剛好與之四目相對，一打冷戰直接就站起身來要跑。

齊長生色膽包天，合上摺扇正擋住了他的去路。

「美人兒～」

「你別過來！」

「美人，你我真是有緣…」齊長生伸手要抓，韓文柳趕緊轉身往回跑，讓人撲了個空。

「救命！」

茶館位數不多的人亂騰起來，該跑的都跑了，唯獨一人往屋裡沖。

安順。

可他來的還是比鍾離灼慢了一步。

鍾離灼衝出了雅間，從二樓躍下穩穩落地，一把摟過了韓文柳，抬腿一腳正踹在了齊長生胸口。

摺扇脫手，胸口悶疼，先跑為敬！

鍾離灼哪裡能放過他，一手握住了齊長生的長髮，拉扯回來按在了木桌上。

這個動作很不雅觀，而且還可以說有些下流，但確實是能抓住他的最快辦法。

齊長生被狠狠擠壓著額穴。

「好漢饒命，疼疼疼疼疼…」

「安順，你瞎了嗎！」

發生這樣的事，也是始料未及的，安順只恨他賊心不死，心中又祈求千萬不要說些什麼。

「小的知錯…」

齊長生聽著聲音耳熟，得勁睜開眼睛去看一眼，剛要說些什麼，安順一腳就踹了過去。

「爺，我拉他去見官！」

「哎，這不是齊光嗎？」

「聞，聞百泰？」

「你認識？」

「認識。」

一個南街扛把子，一個風流紈絝，二人總有打照面的時候，從樓上下來的聞百泰一眼就認出了此人，韓文柳看了一眼安順，抿了抿唇，扯了扯鍾離灼的衣袖。

「老先生都躲桌子下面了。」

鍾離灼這才鬆了手，齊長生捂著肚子癱坐在地上，偷偷地瞄了一眼安順，後者低著頭默不作聲。

韓文柳將身上的碎銀子全部掏出來賠給了茶館的掌櫃，賠了幾句不是，權當了了此事。

出宮一趟，竟然遇到了這麼多事，聞百泰一邊給鍾離灼念叨著眼前這人的斑斑劣跡，一邊又不得不誇兩句他肚子里有些墨水，確實又本事。

齊長生害羞也好羞愧也拿，憋得臉頰緋紅，時不時狠狠地瞪一眼聞百泰，再偷偷地瞟一眼安順。

安順也趁鍾離灼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給他使個眼色。

鍾離灼本就對安順有所防備，這樣的小動作又怎會發現不了？

於是

「勞煩聞兄守在雅間外，安順將馬車套好守門口，你...跟我上來。」

「哎，好。」

韓文柳走在頭一個，齊長生還哼唧了兩聲，慢吞吞跟在他身後，鍾離灼走在最後，只要齊長生一回頭就能看到鍾離灼那張不可一世的臉。

大門一關，鍾離灼摟過韓文柳，對人一挑眉，「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本宮的人你也敢動？」

完了，碰見正主了。

齊長生雙腿一軟直接下跪，一個頭磕在地上壯著膽子大喊了一聲，「太子殿下饒命。」

韓文柳蹙眉看著鍾離灼，「什麼我就是你的...」

「你是。」

指尖一點人粉.嫩的薄唇，若不是這裡還有人跪著，鍾離灼險些就要喜歡的親上去了。

「想要活命，那要看看你的命值不值錢了。」

齊長生腦子轉的快，瞬間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值錢的值錢的，殿下想要什麼我就有什麼，殿下問什麼我就答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樓下守門的那個，你認識？」

齊長生略有遲疑，稍作思索便將這一兩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串了起來，怪不得安九哥對朝廷之事有了興趣，原來是跟在了太子身邊。

有了底，齊長生也就放心不少，說話也更有底氣了些，一反口打算將安九哥供出去，畢竟銀子重要，義氣重要，都沒有命來的重要，況且若是表現得好，陞官發財指日可待。

「認識的，此人名叫安九宸，為人低調又講義氣，從前也是綠林道上的，前兩年犯了殺頭的大罪，我本以為他死了，不想今日..又見著了...還真是嚇人一跳。」

鍾離灼不知，韓文柳確是明白他在說謊的，這齊長生和安九宸兩人最起碼是昨天打過照面，可安九宸這三個字...

「安九宸...」

「怎麼，長清知道？」

韓文柳搖頭，「十分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時想不起來。」

「不急，慢慢想，何時想到了記得告知本宮。」

「嗯，好。」

「齊光，你繼續說。」

「殿下...沒了，他本就神秘兮兮的，犯什麼事更是一無所知啊。」

「嗯，沒了，本宮看你的命也快沒了。」

「不，殿下，我可以！北街上的大事小情，哪位大人家中有何異動，我都可以打探清楚！」

鍾離灼偏頭沉思了片刻，「你都行？」

「都行都行，不行也得行。」

「嗯，本宮喜歡聰明的人，更喜歡忠心的人。」

「我又聰明又忠心。」

鍾離灼冷笑了一聲。

「什麼人能碰，什麼人不能，小民一定牢記於心。」

鍾離灼這才點了點頭。

「本宮會用到你的，但在此之前要委屈你在聞兄的南街多住上一段時日了。」

『殿下別說跟他住，跟他睡都行。』

「滾蛋。」

鍾離灼有些乏了，韓文柳便替他將齊長生交給了聞百泰，聞百泰不解其意。

韓文柳解釋道，「南街的事林林總總，徹查起來少不了他的幫忙，難道你還能放心的將此事交給屍位素餐之人？」

齊長生直點頭，眼睛再也不敢去色眯眯的打量韓文柳，展開摺扇擋住了半張臉，「物盡其用，物盡其用罷了。」

「安順那裡應當還有些銀子，聞兄隨我一同取來，接濟南街的百姓吧。」

「哦，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