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翊硬是要幫安子清抹藥，把人抓過手壓在背上，像押犯人似的，一隻手抹了藥伸下去，安子清羞的不行，回身瞪了唐翊一眼，「小心點。」

唐翊戴著眼鏡，湊在屁股前小心翼翼地拿藥塗，像研究什麼機密一樣，安子清實在受不了了，翻過身一腳踢在他胸口，把人往外推了推，「好了好了，我自己來，別這樣。」

唐翊把眉一皺，抓著他的腳踝壓向他的胸口，「不行，我一定要負責任。」

安子清扯著T恤掩住下半身，恨不能把自己埋起來，真的丟臉死了，可唐翊這固執的毛病他也反抗不了，只能任由他做。

「明天的音樂劇我定好票了，在博斯劇院。」

抹完藥，唐翊把安子清用杯子裹吧裹吧抱在懷裡，抵著他的肩說，「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劇作家。」

聽到博斯這個名字，安子清怔了一下，隨即問道，「是誰？」

「鶴狐。」

安子清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不是在說自己嗎？沒想到他還有自戀的一面，真是了不得。唐翊不知道他在笑什麼，滿臉問號，安子清只笑著說，「好巧，我也喜歡他。」

唐翊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的笑臉紅了，緊接著塔塔彈出提示音：真心值＋10％，當前真心值80％。

安子清愈發要笑瘋了。要是不誇他估計還會不高興呢。

唐翊好像在思考什麼，想了很久，他忽然問安子清，

「…我們現在算是戀人吧。」

安子清聞言抓著他的手，將自己的手伸進那五指縫隙，緊緊相扣，「我不會和沒有確認關係的人上床。」

唐翊因此親吻他的嘴唇，又親吻他的眼角，落下溫情的觸感，有點笨拙青澀，一點也不像個三十歲的男人。

唐翊說，「我喜歡你。」

安子清只是笑。

如果醒來之後仍能對他說這句話就好了。

/

歌劇開場那天安子清特意換了女裝，畫上有一段時間沒畫的妝容，唐翊站在鏡子後面，滿是困惑的表情，「為什麼要換女裝？」

安子清對著鏡子抿了抿嘴唇，好讓口紅更勻稱些，他說，「我想在外面牽手，擁抱，在高興的時候接吻，只有女人才能辦到吧。」

「就算是男人也沒問題，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唐翊倚在門框邊上，很是平靜地說出這句話，沒有任何作假的成分。

安子清當然知道唐翊不在乎，他聳了聳肩，回身扯住唐翊的領帶，在他臉上落下一個紅嘴唇，「我在乎。」

塔塔：膽小鬼。

安子清在心裡笑了笑，他也承認，他就是個膽小鬼。

「走吧。」

/

博斯劇院坐落於市中心，規模與裝潢與原本世界的一模一樣，他們坐在中間靠前的位置，看著舞台上主持人正在報劇名。

「今天作秀的劇目是鶴狐先生的《血月行》，敬請欣賞——！」

安子清聞言怔了一下，《血月行》是那個人的成名作，也是他的出道作，沒想到八年前的劇作那個人還記在心裡，在夢裡重演。

開幕後的舞台上主演是位女性，所有的作秀都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您下地獄去吧！」主演小姐持著劍插在男演員的胸口，念出標誌性的台詞，「如果血緣成為行施罪惡的工具，那麼我要親手斬斷這條血脈！」

這是一出與慣常的古典浪漫截然不同的歌劇，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也不是白雪公主與灰姑娘，那是一出弒父重生的女騎士的故事，王子只在片尾露出背影為女騎士授予勳章。

因為反常與獨特，那個人一舉成名，而扮演女騎士的他也因為絕佳的演技身價不菲。

「怎麼又哭又笑？」唐翊拿出紙巾替他拭淚，那樣關切又溫柔的模樣讓安子清心中一動，他忍不住撫下唐翊的頭吻了上去，就在謝幕的掌聲響起的時候，他們唇舌交纏，又混著些許淚的鹹味。

他每次回想這出歌劇都很觸動，因為只有他知道，那出歌劇是為他寫的。為了他的一句不經意的請求。

「我愛你。」安子清小聲地念給自己聽。

正是中場休息的期間，周圍的觀眾為他們鼓起掌，以為是什麼求愛的現場，他們得到了陌生人的祝福與喝彩，在所有人看來，這是一對般配的情侶。

唐翊無奈地垂下頭回應道，「我也是。」

安子清這才高興地擦幹淚，他笑了笑，又是一切如常的模樣，「我去衛生間補個妝。」

「好。」

去衛生間的時候，他看著鏡子上妝掉的七七八八的臉，不禁露出一個醜醜的笑來嘲笑自己，他跟塔塔說，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塔塔嘆了口氣，真心值沒掉，說明他不覺得你任性，不過我勸你適可而止。

安子清當然知道順著唐翊的意，任務才能更快地完成。

手機響了一下，有一條來信，安子清邊補妝邊拿起看了一下。

是一條陌生簡訊，上面寫著：在唐翊公布你們的關係之前，我想和您談一下，三天後如果有時間，請來xx路意臻咖啡。

落款人是——唐翊的母親。

安子清怔了一下，隨即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塔塔有點瘮得慌，他問：你打算怎麼應對？

把妝補好，看著鏡子裡面容精緻的「女人」，安子清邊走邊回答塔塔的話：那是繼母，對付那個女人可太容易了。

不過沒想到來得快。

回到座位的時候，唐翊恰好也出去抽煙了，剛剛回來，安子清遞給他一顆薄荷糖，「我討厭煙味。」

唐翊接過薄荷糖頓了一下，默了半晌他說，「那我戒了。」

「其實沒關係，只要你不用剛抽完煙的嘴吻我就行。」

唐翊頗有點委屈地低下頭，「那我還是戒了吧。」

安子清險些笑出聲。

第二場劇目要開場的時候，現場忽然響起滴滴聲，所有人都以為是倒計時的聲音，欣然等待著。

「快跑！」

唐翊卻倏然起身，突然大吼一聲，拉著安子清起身就往門口跑，可就在脫離座位的剎那間，身後「嘭——！」的一聲，爆炸了。

唐翊猛然護住安子清的頭伏在地上，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這是第二次安子清這樣看著唐翊的頭上流下血，比上一次更劇烈的火光與驚慌的人聲，同樣的駭人又恐怖。

直到爆炸停止，這次唐翊沒能撐住多久，他閉上眼睛趴在了安子清身上，失去了意識。

安子清看著忽閃忽閃的天花板上的聚光燈，腦子空白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