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稍微適應了一會兒眼前漆黑的環境，沈從玉回憶著自己所在的位置，腳向後小心地挪動了幾步就碰到了客廳里茶幾的腿，口中繼續默念著口訣，然後慢慢彎下腰伸手碰了碰茶幾繼續往前走，正好這時候沙發上的手機指示燈突然亮了起來，正一閃一閃地閃爍著。

沈從玉看到心裡一喜，不管是誰，這個時候給他發信息真算是救他一命了。

然後他直起身就要往沙發走，想去拿手機。

可就當他快要觸碰到手機的時候他的肩頭猛然一痛，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劇烈的疼痛還沒讓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因為慣力作用往後仰了過去。

還好他腳下稍微一退撞到了茶幾，讓他扭著腰平衡了一下，雖然還是不了避免地摔到了地上。

「嘶……」

跌坐在地，後背不小心撞到了沙發扶手讓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一下憑空的撞擊也打斷了沈從玉口裡默念的口訣。

沈從玉動了動肩膀後背就一陣發疼，估摸著撞青了，然後他就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抓住沙發扶手站了起來，脖子上戴著的玉佛因為動作露了出來，他抬手拿著重新塞回了衣服里。

隨後他就發現四周的氣溫再次低了下來，屋子西南角供台上原本熄滅的蠟燭突然又著了起來，原本橙光色的火光轉瞬就變成了青綠色，無風自動的火光嘩嘩響著，晃得十分妖嬈，映照在四周的牆面上更是顯得鬼氣森森。

沈從玉見到這樣的景象手心不由冒了一層冷汗，眼睛小心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卻什麼也沒有看到，不由讓他鬆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老祖宗終於要現身了呢……

剛剛他被撞倒的時候聽到了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現在他看不到手機的閃爍燈了，應該是手機掉了。

微微嘆氣，看來他家這位老祖宗是盯緊了他的一舉一動啊。

此刻三居室的客廳很安靜，除了沈從玉自己的呼吸聲和略微加快的心跳聲之外就沒有其他聲響了，就連小區里住戶的聲音都沒有。

沈從玉猜測這也許也是那位老祖宗的傑作，可是他現在已經無暇顧及了。

眯著眼仔細觀察著客廳里的動靜，沈從玉不知道出來作祟的老祖宗會幹什麼，又會在什麼時候攻擊他，所以現在整個人都很緊張。

雖然他的身手是沈家數一數二的，但是他不知道對鬼有沒有用，畢竟他也看不見鬼。

身側的拳頭緊握，骨節微微泛白，手背汗毛因為不斷下降的溫度而被激得立起，小腿肚子也因為屋子裡的陣陣陰氣而越發僵硬，沈從玉努力深呼吸讓自己緊張的肌肉放鬆下來，眼睛慢慢掃視著客廳的每一個角落。

隨時準備下一秒眼前就會出現一個模樣恐怖的鬼的樣子。

慢慢環視了一周，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這讓沈從玉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了一些。

後退一步靠在了飯桌上，玻璃的桌面冰得刺膚，這讓沈從玉皺了皺眉，轉頭看向牆角的香案，眼睛的餘光突然瞥到一邊牆上的一個黑影，他心裡一抖，手邊不知道碰到了什麼東西，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抄起東西往牆上砸了過去！

噼啪！

隨著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響在寂靜的客廳散開，牆上黑影的動作也隨之停止，沈從玉喘了幾口氣才緩過神來，這才發現原來剛才摸到的東西是自己之前放在桌子上的水杯，牆上的黑影根本不是什麼鬼影，而是他自己的影子。

「呵……」

苦笑一聲，沒想到自己精神緊張過度，居然把自己的影子當成了鬼，實在太可笑了。

但是這是源於對這東西不了解，而且又是在黑暗之中，就算膽子再大的人，在黑暗中也難免會有害怕的情緒。

搖了搖頭，抬手想擦一下臉上的汗，可是才一抬手沈從玉就察覺到了臉上的異樣。

這汗水怎麼這麼多？

臉上水珠滑下，讓他覺得詭異，他雖然有些緊張出汗，可也不至於到汗如雨下的地步。

喉頭微緊，呼吸都冒著熱氣，在商海沉浮了七八年的沈從玉第一次有了自己無法掌控的事，這讓他心裡難免不悅。

不過他並沒有把心思表露出來，而是回頭看向身後，裝作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樣子，任憑出現的水滴一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沾濕的頭髮也因此粘濕地貼著臉頰，就這麼一會兒他的衣服領口就已經濕了……

環視了四周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他的眼睛快速瞥過客廳的液晶電視熒幕上，在詭異的燭火的一點亮光下終於發現了一絲端倪。

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一直都沒有看到老祖宗鬼影的出現，原來是老祖宗早就佔據了家裡最有利的一處地盤。

他剛剛哪裡都看過了，就是漏了天花板。

屏面上倒映著的一片白色衣擺，的確很符合聊齋中飄飄欲仙的白衣女鬼形象。

畢竟被二叔提點過，認為自己對這方面知識有所欠缺所以就上網搜了一下，看了一部分聊齋內容還有一部女主叫聶小倩的電影，那裡面面容絕美白衣飄飄的女鬼聶小倩的確深入人心，所以他一直覺得自家這位老祖宗大概也是個女鬼，現在看到頂上盪下來的白色衣角這就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這一猜測。

目光不著痕跡地劃過電視熒幕確認好了老祖宗所在的位置，腳下慢慢試探著走動了幾步，明顯感受幾股涼嗖嗖的陰風隨著自己的動作而偏移。

隨著他的動作，冰涼的水滴說順著衣服間隙滑落，讓他背後和胸前都濕了一片，整個人都像是被誰當頭扣了一盆冷水一樣顫慄。

啪嗒落入地板的水聲在耳邊無比清晰，家裡幽暗的鬼火還在不斷晃動，幽森的氣氛讓人背脊發麻，沈從玉也是心如擂鼓，不斷地緊張跳動著。

啪嗒、啪嗒……

水滴順著手指滴落到地板上，錯落有致，這讓站在原地精神高度緊張的沈從玉突然一陣恍惚，彷彿一瞬間就回到了他在C市的家中。

那一晚他也是聽到了這樣的聲響，也險些被凍死在床上。

二叔說老祖宗有製造幻覺的能力，難道這也是老祖宗製造的幻覺麼？

手指不自覺地捏了捏濕透的T恤下擺，冰涼潮濕的觸感和身上刺骨的寒意都是那般真實，這讓他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幻覺。

肩膀和背部的疼痛還沒有消散，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其實某些時刻他的直覺還是很準的，眸光再次瞥像電視熒幕，那片衣擺並沒有改變方向。

想要收回目光卻在不經意撇到一處角落，看到了一絲映照在牆壁上的反光，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如果要過去拿就要繞過茶幾，他還記得之前要去拿手機的時候受到的憑空攻擊……

看來他需要先引來老祖宗的注意才可以。

他還記得二叔臨走的時候給他留的一道保命符，是二叔說是他朋友親自寫的黃符，有保命祛邪的功效。

二叔讓他時刻帶在身上，保證邪祟不敢近身，而且關鍵時刻可以幫他暫時抵擋一下老祖宗的煞氣。

可是之前回來的時候他從外套里取出來暫時放在玄關一側專門放零碎東西的玻璃台上了，現在他在客廳，離玄關沒有多遠，如果快跑的話應該來得及拿到黃符……

打定注意，他回過頭，目光慢慢移向窗口，然後深沉下眸子，像是看到了窗外的什麼東西詫異地不敢動作，呼吸也不由得慌亂起來，手腳也因為寒冷而微微抖動。

感受著頭頂的陰風吹襲的方向慢慢朝著窗戶過去，瞬息之間，他腳隨心動，接著鬼火的光芒樣前飛快跑去縱身一下翻滾過沙髮長手一撈就拿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機，然後迅速向玄關跑了過去！

嘩嘩！隨著他的動作，香案上的鬼火也突然極速地晃動起來，發出凌厲的聲響，冷冽的陰氣在沈從玉跑動瞬間就朝他的腳踝沖了過去！

咔咔兩聲，木質地板因為衝擊而破損地凹陷下去，隨後又是破空的兩下聲音，沈從玉察覺到兩股冰冷的勁氣像刀子一樣險險地擦過他的後跟打在了地上。

拖鞋因為他的跑動被甩飛，他已經顧及不到了，手指剛觸到玻璃台上黃符的同時他另一隻手就飛快搭在門把手上飛快地打開了房門，幾乎在一瞬間他就躥了出去，飛快地帶上門一把將黃符貼封在了門上。

「咣咣！！」

很快門板發出巨大的砸門聲，他腳下都跟著震動了幾下，沈從玉用力抵著門，眼睛死死盯著門上的黃符，一直看到黃符慢慢變得透明化入門板中，門裡面的打砸聲也漸漸變弱直至消失……

至此沈從玉才鬆了一口氣，低頭就看到了從門縫裡漏出來的一灘水漬，奇怪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可他已經無力深究了。

因為之前的情緒一直緊繃的身體猛然放鬆這讓他的手腳都是綿軟的，正一陣陣地發虛。

冬天的夜裡，老公寓的走廊有鏤空的石雕花窗透著月光照亮了樓梯走廊。

原本為了白天採光不至於讓樓道太過陰暗的設計在冬日卻尤為折磨人。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濕透了，被公寓走廊的風吹了個透心涼，身體不由自主地抖動，他抬手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半了，看來只能明天聯繫二叔的那位朋友了。

看完時間他才注意到之前的那條消息，居然是一條垃圾簡訊……

手動刪除了簡訊後他的手機電量只有百分之12了。

無奈嘆氣，他現在可沒辦法開門回家充電。

而且他現在也不敢隨便離開，因為他不知道老祖宗的這次發難會不會波及到這棟樓里的其他人，所以只能先看著。

不過這大冬天，他又渾身都濕了，吹上一夜冷風，就算不凍僵也是要生病的，所以他猶豫著要不要聯繫他的助理給他送一套衣服過來。

可是還沒等他想好他就聽到樓梯口有人上來的腳步聲了，他沒有回頭想著先等人過去了再說，但是沒想到上來的是他對門的鄰居。

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會是這麼尷尬的情況，本想著就不打招呼了，雖然會沒有禮貌，可是如果開口可能會很尷尬。

但是他沒想到對方會先開口，年輕人的聲音很幹凈也很好聽，這吸引了他一部分的注意，而且對方被他嚇到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他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打了個招呼。

但是沒想到對方是個長相艷麗的年輕人，只是性格很爽朗，還很客氣地請他進屋休息。

本想在外面等到天亮的，但是經過一晚上折騰他已經很累了，而且身上涼嗖嗖得很難受，想著在對門他也可以時刻注意家裡的動靜，所以也就答應了對方的邀請。

只是沒想到那個好看的鄰居居然是做神棍的……

沈從玉一路低聲和楚凱說著，沒有提纏上自己的是沈家老祖宗，也沒有多說關於鄰居的問題，只是簡單說了發生事情的前因後果。

等他說完兩個人也就到了自己家門口。

楚凱走上樓梯，抬頭狀似無意地瞥了眼沈從玉的對門，好看的鳳眸里閃過一絲名為興味的光。

「你住這？」

沈從玉回頭，不知道楚凱為什麼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只是看著他點了點頭。

「昨天我把符紙貼門上之後裡面就沒動靜了，我鑰匙還在家裡，我先聯繫物業過來開鎖吧。」

一路過來忘了去找物業，到家了才想起來自己沒有鑰匙。

「看來你惹上的大鬼不一般啊。」

楚凱搖搖頭，看著門上的痕跡然後又看了眼煞氣滿身的沈從玉，饒有興緻地勾了勾唇，然後手裡就憑空出現了一根鐵絲……

沈從玉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拿出鐵絲的，只是眉頭一跳，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

「你想用這個開鎖？」

楚凱揚起眉頭露出自信的笑容。

「放心，我的技術是一流的。」

說完晃了晃手裡的鐵絲。

沈從玉一時沉默，表示他要收回之前對楚凱的評價，這人不僅不像是天師，現在看來更像是慣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