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位女士，你願意與陳先生結為夫妻，永遠恩愛，白頭偕老嗎？」

「我……願意。」

戴著白色手套的纖纖細手伸了出來，放在面前那隻寬大結實的手掌中。

「讓大家掌聲祝福你們！」

掌聲頓時如雷搬轟炸開來，所有人都在歡呼雀躍。

然而轉身的背後，女子落下了一滴淚。

有愛的婚姻是天堂。

而沒有愛的婚姻卻是如同地獄的囚籠。

「累了嗎？」陳志宸微微側頭，聲音輕柔地關懷道。

「沒事。」林蔭輕輕搖了搖頭。

隨後兩人牽著手，迎著眾人的目光，一人舉著一個高腳杯，每走到一桌前都會有人敬酒。

「她不能喝了。」陳志宸淺淺笑著攔下了又一杯舉到新娘面前的酒，「我代勞吧。」

紅色的酒在杯子里盪了一圈，很快被男人一口氣喝完。

「好！好！好！」眾人歡呼起鬨。

陳志宸笑了笑，離開這一桌。

林蔭印象里第一次見到陳志宸時，他才17歲，而她只是遠遠地從車窗里瞥了一眼，連長相都沒有看清。

她只看到陳志宸的身邊坐著一個短髮齊肩，後背挺得很直的女生，他們兩人牽著手，靠得很近在說些什麼。

從那以後依稀見了幾次，也算是朋友了。

她記得有一次她跟著媽媽來到他家做客，媽媽和阿姨正在包餃子，兩個大人邊包邊閑聊。

「你這餃子包得是花的。」陳志宸的媽媽叫胡鳳，是個個子瘦小的女人。她笑呵呵地說，「我就只會包這種扁扁的。」

「兩邊錯位掐一下就行了。」林蔭的媽媽盧菊說。

胡鳳試了一下，發現還是包不出來，只好放棄了，把目光轉向一旁安靜坐著看書的林蔭身上。

「哎，你家小蔭是越長越漂亮了，像姑娘了。」

「省省吧你，她才多大啊。」媽媽嘴上這麼說，面上卻笑開了花。

「13歲了吧？」

「是啊，你家志宸也18了吧，我記得她比小蔭大五歲……」

「以後給我家小蔭做女婿啊。」盧菊又笑著調侃了一句。

胡鳳只是笑。

當時兩個當笑話說的大人誰也沒想過有朝一日這句話也會成了真。

「媽——」從房間里傳來一個懶懶的嗓音，隨即響起噼噼啪啪的腳步聲，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拖著一雙大一號的拖鞋快步走了出來。

少年很瘦，瘦得只剩骨架，皮膚白皙，臉型是那種很正的形狀。最好看的是一雙眼睛，有點像丹鳳眼，但是眼角微微下垂，這樣倒是少了幾分妖媚多了幾分英氣。眼睛上面的睫毛極其的長，帶著點捲兒，就跟洋娃娃的假睫毛似的。

有點美中不足的是，少年身高不算很高，頂多一七八九的樣子。後背略微有點駝，後來林蔭聽說是小時候骨架發育的問題，不過也不影響整個人散發的奶油小生氣質。

「睡醒了？這是以前住在咱老屋隔壁的盧阿姨，記不記得？」胡鳳對自己兒子說說。

「有點印象。」陳志宸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扭頭很乖地對盧菊問好。

「志宸越長越俊了！」盧菊笑眯眯地說，「還記不記得小蔭？小時候你還抱過她的。」

「這個真沒印象了。」少年微微側頭瞥了安靜的林蔭一眼，「多久以前的事啊，那個時候還小嘛。」話說完，少年突然露出一副賊兮兮的表情，湊近老媽耳邊說著什麼。

「去去去。」胡鳳一臉嫌棄，「離我遠點。」

「你這個親媽還嫌棄兒子！」陳志宸大聲說。

「你剛剛說什麼？你今晚不在家吃飯？」胡鳳總算是找對了關注點，「我跟盧阿姨都包了這麼多餃子你說你不回來吃？」

「安安已經在外面等我了。」陳志宸很擅長賣乖，這個時候他就擺出一副低眉順眼的姿態，一臉乖巧地看著自己的老媽。

「不行，這麼多吃不完還浪費，再說了，家裡有客人你還出去吃？」

小志宸不說話了。

「哎你……」兒子一這樣老媽就有點鬆動了。

「要去就去唄，你攔著他幹啥？」盧菊擺出一副八卦臉，「安安是誰啊？女朋友？」

「嘿嘿……」陳之默笑了幾聲。

「這麼多餃子怎麼辦啊……」

「叫她一起來吃好啦。」盧菊依舊一張八卦臉看看陳志宸，「正好包得多了點。」

「好吧。」少年還是很聽話地點了頭，轉身回房間去打電話了。一會兒，他又走出來說：「媽，我去接她，」

「去吧。快點。」老媽揮揮手。

林蔭坐在沙發上看完了一本《簡·愛》，合起書小聲地說：「阿姨，這本我也看完了。」

「你哥屋裡還有一大堆。」胡鳳說，「上回從北京買的，你去他屋陽台的書架上自個兒翻。」

「謝謝。」

小姑娘抱著一本書，穿上不合腳的拖鞋往房間里走去了。

「這麼愛看書的。」胡鳳點頭讚許道，她一向欣賞喜歡看書的孩子，不像自己兒子，一天天就抱著手機打什麼王者榮耀。

「太文靜啦，一點也不活潑。」

「女孩嘛，文靜一點挺好的。」

林蔭剛走進陽台就被地上放著的兔籠吸引了目光。

籠子里蹦躂著一隻黑白紋的兔子，正在啃著菜葉，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好玩的是，兔子旁邊還有兩隻倉鼠抱在一起打架，一隻黑，一隻白，不時發出「吱」的叫聲。

林蔭覺得十分有趣，伸出細細的手指往兔子身上戳了戳，小兔子立馬往後縮了縮身子。

她還想往兩隻倉鼠身上戳，不過手指太短了，沒戳到。

一會兒，她起身走到陳志宸的書桌前，不驚訝地發現少年的書桌亂得可以。但是她在一堆亂七八糟的紙中看到了一張賀卡，她發誓真的不是故意偷窺，她真的是不小心看到的。

上面只有一行字：

「路雨安，我喜歡你！」

字的下面畫了一顆大大的愛心，愛心旁邊卻躺著一隻粉色的豬，不得不說這隻豬畫得實在是太……抽象了。

賀卡的背景都是少年自己畫上去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送出去。

林蔭小小地好奇了一下，當然她不是那種很八卦的女生，很快她就扎在一堆書中忘了這碼事。

直到她聽見房間門打開的聲音，一個好聽的女聲驚訝地說：「誒？有個小妹妹？」

這個女生應該就是路雨安了。

「是林蔭吧。」陳志宸從後面走上來，一把摟住女生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往陽台這邊看了一眼，「在看書呢，以前老屋家的鄰居。」

「長得挺可愛。」不知為什麼路雨安似乎很高興地拉開了陽台門，走到林蔭身邊，用一種大姐姐的口氣說：「妹妹在看什麼呀？」

陳志宸就坐在一邊的床上，嘴角帶笑地看著這邊。

林蔭其實是有些怕生的，而且性格本身就比較內向，面對路雨安自來熟的性格有點跟不上節奏，半天才慢慢地回答：「在看林清玄的散文集。」

「是不是你上次推薦我看過的？」路雨安這句話是對陳志宸說的。陳志宸點點頭說：「他的文采很好，而且內容都是積極向上，熱愛生活的正能量。」

「積極向上很無趣的。」路雨安撇了撇嘴，「倒是那種灰暗消沉的風格更吸引我。」

「你下次再說這樣的話我就不管你了。」陳志宸嚴肅地說。

路雨安就捂著嘴笑，見陳志宸還沒有反應，突然湊過去吧唧一下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哼。」半天傳來少年略帶傲嬌的哼聲。

林蔭一直安靜地在旁邊看書，不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

「志宸，蔭蔭，出來吃飯了。」盧菊扯著嗓子在門外喊。

剛剛還膩歪著的兩個人趕緊分開，一前一後地往門外走。陳志宸走到門邊時才想起來應該叫一聲林蔭：「出來吃飯吧，小蔭。」

「嗯。」林蔭放下書，乖乖地跟在兩人身後出了房間。

「來，洗手吃飯，」路雨安在洗手池邊說，「小蔭也過來洗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