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中年人眼睛瞪的如銅鈴般的大小，齜牙咧嘴的一臉兇悍樣。

陸斯一看他這個模樣，立馬背過手朝後面打了個手勢。與此同時，震耳欲聾的哭聲又爆炸性響起。

中年人覺得自己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怎麼會來這個鎮子上。

本來還想騙點兒錢沒想到反過頭來還要被訛錢，這不是讓他把之前騙的錢都全盤托出去麼？

這比吐血還要難受的事，他才不幹。

「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一句話沒說，逮住機會就想走。

陸斯這些年少說也訛過幾十次，死皮賴臉直接杵在了車面前。車頭與他的胳膊相撞，可以清晰的聽到「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

小奶娃子們原本是假哭，虛張聲勢罷了。這會兒看到癱在地上痙攣抽搐面目痛到猙獰的人，顯然是慌了，一個一個連奔帶哭的跑回去找人。

中年人手足無措的停了車，心下也不安的很。巷子口也只剩下一個半大小子站在那裡，沒有表情沒有恐慌，冷冷清清的站在原地甚至連動都沒動，就這麼平淡的看著他。

終於忍不住罵了句髒話，皺眉看了看地上面色慘白的陸斯，猶豫了兩秒毅然決然的上了車，踩向油門。

臭小子，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自作自受可不關他的事。

呼嘯著把油門當剎車踩到了極致，朝著反方向行駛。陸斯盯著他的車尾，直至不見，面上的疼痛竟然也跟著緩緩消失，扯出一抹肆意妄為的笑容。

沒有注意到巷子口那邊還有個人，用著自己那條完好無損的胳膊扶著牆爬了起來，另一條胳膊無力的垂在了下方。

很平常的把左手臂調整好位置，撐在牆上，一用力又是「咔嚓」一聲，骨頭回位了。

這伎倆在陸斯近幾個月才琢磨出來的，發現自己的左臂很容易脫臼也能很輕鬆歸位的時候，才把心思打到了這方面。

也成功訛了不少錢。

只是副作用明顯，他的左臂用力過度就會自然而然的脫臼，甚至於在很關鍵的時候都能掉鏈子。

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有了一些汗珠，吐了口氣疏鬆了一下筋骨，捏了捏拳頭才確保沒什麼問題。

那群小屁孩兒他也沒想靠的住，轉身想走出巷子口才發現，那裡居然還站著一半大小子。

輕笑了一聲發現這小子冷淡的有點過頭，他不確定這小子是不是半途有興緻地看看還是全程一直盯著，就他這個一本正經的模樣就讓他越發想笑。

抬著膀子手指交叉糊在後腦勺上，大搖大擺的似乎像是炫耀自己這重歸於好的胳膊。

他雙手垂在身側，沒用力，挺直的胸膛還有些單薄，穿著一件已經抹了灰的白色T恤。

一雙眼睛怔怔的看著他，那裡面空無一物，甚至看不出生氣（生的氣息）。陸斯渾身一凜，怔怔的站在那裡與小孩四目相對。

明明是個半大的孩子，卻居然有著這樣一雙攝人的眼睛。

笑意不禁凝固在臉上，也稍微收斂了自己的玩世不恭，至少......他把之前趴在地上隨意叼著的草給吐了。

小孩的樣貌極好，濃眉大眼，眉宇間透出一股子清冷和桀驁來，薄薄的唇拉成一條線，彷彿天大的事也不能讓他牽動嘴角。

「你哪家的小屁孩，我怎麼沒見過你。」

稍稍正經了點，可嘴裡還是不上腔。弔兒郎當的走近，發現那小屁孩兒更是讓人驚艷。

驚艷到......讓人移不開眼睛。

方襯沒說話，寬鬆的白色T恤衫上左一塊灰跡右一塊黑斑，頭髮也亂糟糟的和同齡人之間也沒什麼實質性的區別，可是這就是這麼一副單薄弱不經風的模樣也能顯出純天然的貴氣。

喲呵，稀奇啊，這麼一小傢伙是從哪冒出來的。

玩味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方襯也直勾勾的盯著他看。趣味大發，忍不住有股想逗弄的衝動。

他向來就是隨心所欲的人，自己的趣味自然要滿足。

「我的財主跑嘍～喝西北風去嘍～小鬼我看你家裡挺有錢，要不要包養我啊～？」

調侃的眼神散發出濃濃的興趣，臉上一副「我很弱小，我很貧窮，嚶嚶嚶」的表情讓方襯成功皺起了眉頭。

這大叔是從哪看出來他家裡有錢了，難不成......

垂下眼角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處，下一秒手腕處的手錶就被毫不猶豫的拿下來扔到了一旁不知名的角落裡。

這下倒是陸斯懵逼了，看著那個在角落裡還熠熠生輝的手錶，再看了看那一臉無所謂的小鬼，心裡......頓時覺得有一億頭草泥馬奔過。

本來以為自己是瞎猜的現在看來，這尼瑪還真是個有錢的主。

還是個不把錢當好的主！

「.........」

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略微有些僵硬的看著牆角。

該死的，他怎麼就轉移不了自己的注意呢。

「我沒錢。」

少年清脆幹凈的嗓音帶著一點稚嫩，清晰的在巷子口傳入陸斯的耳中。

沒想過他會一本正經的回答，感覺.........還真的是奇了怪的微妙。

「..........」

陸斯默默撿起那塊表，質感非常棒，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閃閃發光。

掂量了兩下發現還挺沉，扭頭看他，嘴角擒著的笑容彷彿是在說「你當我眼瞎？」

「我沒錢。」

他又一次重複，兩手空空再加上灰頭土臉的，倒也真的像是那麼回事兒。

「滾回家嘬奶去，小奶娃可別出來晃。」

雖然對手裡的這塊表很感興趣，但也不至於搶一小屁孩兒的，隨手一拋扔准方襯的方向。方襯稍微往後挪了一步，表「吧嗒」一聲穩穩的砸在了他腳下。

略微有些嫌棄的跨過去，看著陸斯六親不認的走法，長腿越走越遠，立刻就跟了上去。

「............」

「............」

大眼瞪著小眼，誰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