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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國志演義

    Part 44

    小說: 三國志演義 作者:Guanzhong Luo 字數:9734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6:06

    早有魏軍探知此事,報入中原。近臣奏知魏主。曹丕大喜曰:「劉備已亡,朕無憂

    矣。何不乘其國中無主,起兵伐之?」賈詡諫曰:「劉備亡,必託孤於諸葛亮。亮感備

    知遇之恩,必傾心竭力,扶持嗣主。陛下不可倉卒伐之。」

    正言間,忽一人從班部中奮然而出曰:「不乘此時進兵,更待何時?」眾視之,乃

    司馬懿也。丕大喜,遂問計於懿。懿曰:「若只起中國之兵,急難取勝。須用五路大兵

    ,四面夾攻,令諸葛亮首尾不能救應,然後可圖。」

    丕問何五路?懿曰:「可修書一封,差使往遼東鮮卑國,王軻比能,賂以金帛,令

    起遼西羌兵十萬,先從旱路取西平關:此一路也。再修書遣使齎官誥賞賜,直入南蠻見

    蠻王孟獲,令起兵十萬,攻打益州、永昌、牂牁、越雋四郡,以擊西川之南:此二路也

    。再遣使入吳修好,許以割地,令孫權起兵十萬,攻兩川夾口,徑取涪城:此三路也。

    又可遣使至降將孟達處,起上庸兵十萬,西攻漢中:此四路也。然後命大將軍曹真為大

    都督,提兵十萬,由京兆徑出陽平關取西川:此五路也。共大兵五十萬,五路並進。諸

    葛亮便有呂望之才,安能當此乎?」

    丕大喜,隨即密遣能言官四員為使前去;又命曹真為大都督,領兵十萬,逕取陽平

    關。此時張遼等一班舊將,皆封列侯,俱在冀、徐、青及合淝等處,據守關津隘口,故

    不復調用。卻說蜀漢後主劉禪,自即位以來,舊臣多有病亡者,不能細說。凡一應朝廷

    、選法、錢糧、詞訟等事,皆聽諸葛丞相裁處。時後主未立皇后。孔明與群臣上言曰:

    「故車騎將軍張飛之女甚賢,年十七歲,可納為正宮皇后。」後主即納之。

    建興元年秋八月,忽有邊報說:「魏調五路大兵,來取西川:第一路,曹真為大都

    督,起兵十萬,取陽平關;第二路,乃反將孟達,起上庸兵十萬,犯漢中;第三路,乃

    東吳孫權,起精兵十萬,取峽口入川;第四路,乃蠻王孟獲,起蠻兵十萬,犯益州四郡

    ;第五路,乃番王軻比能,起羌兵十萬,犯西平關-此五路軍馬,甚是利害。已先報知

    丞相,丞相不知為何,數日不出視事。」

    後主聽罷大驚,即差近侍齎旨,宣召孔明入朝。使命去了半日,「回報丞相府下人

    言,丞相染病不出。」後主轉慌;次日,又命黃門侍郎董允、諫議大夫杜瓊,去丞相臥

    榻前,告此大事。董、杜二人,到丞相府前,皆不得入。杜瓊曰:「先帝託孤於丞相,

    今主上初豋寶位,被曹丕五路兵犯境,軍情至急,丞相何故推病不出?」良久,門吏傳

    丞相令,言:「病體稍可,明早出都堂議事。」董、杜二人歎息而回。

    次日,多官又來丞相府前伺侯。從早至晚,又不見出。眾官惶惶,只得散去。杜瓊

    入奏後主曰:「請陛下聖駕,親往丞相府問計。」後主即引多官入宮,啟皇太后。太后

    大驚,曰:「丞相何故如此?有負先帝委託之情也!我當自往。」董允奏曰:「娘娘未

    可輕往。臣料丞相必有有高明之見。且待主上先往。如困怠慢,請娘娘於太廟中,召丞

    相問之未遲。」太后依奏。

    次日,後主車駕親至相府。門吏見駕到,慌忙拜伏於地而迎。後主問曰;「丞相在

    何處?」門吏曰:「不知在何處。只有丞相鈞旨,教擋住百官,勿得輒入。」後主乃下

    車步行,獨進第三重門,見孔明獨倚竹杖,在小池邊觀魚。後主在後立久,乃徐徐而言

    曰:「丞相安樂否?」孔明回顧,見是後主,慌忙棄杖,拜伏於地曰:「臣該萬死!」

    後主扶起,問曰;「今曹丕分兵五路,犯境甚急,相父緣何不肯出府視事?」孔明大

    笑,扶後主入內室坐定,奏曰:「五路兵至,臣安得不知?臣非觀魚,有所思也。」後

    主曰:「如之奈何?」孔明曰:「羌王軻比能,蠻王孟獲,反將孟達,魏將曹真:此四

    路兵,臣已皆退去了也。止有孫權這一路兵,臣已有退兵之計,但須一能言之人為使。

    因未得其人,故熟思之。陛下何必憂乎?」

    後主聽罷,又驚又喜,曰:「相父果有鬼神不測之機也!願聞退兵之策。」孔明曰

    :「先帝以陛下付託與臣,臣安敢旦夕怠慢?成都眾官,皆不曉兵法之妙,貴在使人不

    測,豈可洩漏於人?老臣先知西番國王軻比能,引兵犯西平關;臣料馬超積祖西川人氏

    ,素得羌人之心,羌人以超為神威大將軍;臣已先遣一人,星夜馳檄,令馬超緊守西平

    關,伏四路奇兵,每日交換,以兵拒之:此一路不必憂矣。又南蠻孟獲,兵犯四邵,臣

    亦飛檄遣魏延領一軍左出右入,右出左入,為疑兵之計;蠻兵惟勇力,其心多疑,若見

    疑兵,必不敢進:此一路又不足憂矣。又知孟達引兵出漢中;孟達與李嚴曾結生死之交

    ;臣回成都時,留李嚴守永安宮;臣已作一書,只做李嚴親筆,令人送與孟達;達必然

    推病不出,以慢軍心:此一路又不足憂矣。又知曹真引兵犯陽平關;此地險峻,可以保

    守,臣已調趙雲引一軍守把關隘,並不出戰;曹真若見我軍不出,不久自退矣。」

    「此四路兵俱不足憂。臣尚恐不能全保,又密調關興、張苞二將,各引兵三萬,屯

    於緊要之處,為各路救應。此數處調遣之事,皆不曾經由成都,故無人知覺。只有東吳

    這一路兵,未必便動:如見四路兵勝,川中危急,必來相攻;若四路不濟,安肯動乎?

    臣料孫權想曹丕三路侵吳之怨,必不肯從其言。雖然如此,須用一舌辯之士,逕往東吳

    ,以利害說之,則先退東吳;其四路之兵,何足憂乎?但未得說吳之人,臣故躊躇。何

    勞陛下聖駕來臨?」後主曰:「太后亦欲來見相父。今朕聞相父之言,如夢初覺,復何

    憂哉!」

    孔明與後主共飲數杯,送後主出府。眾官皆環立於門外,見後主面有喜色。後主別

    了孔明,上御車回朝。眾皆疑惑不定。孔明見眾官中,一人仰天而笑,面亦有喜色。孔

    明視之,乃義陽新野人:姓鄧,名芝,字伯苗;現為戶部尚書;漢司馬鄧禹之後。孔明

    暗令人留住鄧芝。多官皆散。

    孔明請芝到書院中,問芝曰:「今蜀、魏、吳鼎分三國,欲討二國,一統中興,當

    先伐何國?」芝曰:「以愚意論之,魏雖漢賊,其勢甚大,急難搖動,當徐徐緩圖。今

    主上初登寶位,民心未安,當與東吳連合結為脣齒,一洗先帝舊怨,此乃長久之計也。

    未審丞相鈞意若何。」孔明大笑曰:「吾思之久矣,奈未得其人,今日方得也!」芝曰

    :「丞相欲其人何為?」孔明曰:「吾欲使人往結東吳。公既能明此意,必能不辱君命

    。使吳之任,非公不可。」芝曰:「愚才智淺,恐不堪當此重任。」孔明曰:「吾來日

    奏知天子,便請伯苗一行,切勿推辭。」芝應允而退。至次日,孔明奏准後主,差鄧芝

    往說東吳。芝拜辭,望東吳而來。正是:吳人方見干戈息,蜀使還將玉帛通。未知鄧芝

    此去若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八十六回:難張溫秦宓逞天辯,破曹丕徐盛用火攻

    卻說東吳陸遜自退魏兵之後,吳王拜遜為輔國將軍江陵侯,領荊州牧;自此軍權皆

    歸於遜。張昭、顧雍啟奏吳王,請自改元。權從之,遂改為黃武元年。忽報魏主遣使至

    ,權召入。使命陳說:「蜀前使人求於魏,魏一時不明,故發兵應之;今已大悔,欲起

    四路兵取川,東吳可來接應。若得蜀土,各分一半。」

    權聞言,不能決,乃問於張昭、顧雍等。昭曰:「陸伯言極有高見,可問之。」權

    即召陸遜至。遜至,奏曰:「曹丕坐鎮中原,急不可圖;今若不從,必為讎矣。臣料魏

    與吳皆無諸葛亮之敵手。今且勉強應允,整軍預備,只探聽四路如何。若四路兵勝,川

    中危急,諸葛亮首尾不能救,主上則發兵以應之,先取成都,此為上策;如四路兵敗,

    別作商議。」

    權從之,乃謂魏使曰:「軍需未辦,擇日便當起程。」使者拜辭而去。權令人探得

    西番兵出西平關,見了馬超,不戰自退;南蠻孟獲起兵攻四郡,皆被魏延用疑兵計殺退

    回洞去了;上庸孟達兵至半路,忽然染病不能行;曹真兵出陽平關,趙子龍拒住各處險

    道,果然一將守關,萬夫莫開—-。曹真屯兵於斜谷道,不能取勝而回。

    孫權知了此信,乃謂文武曰:「陸伯言真神算也。孤若妄動,又結怨於西蜀矣。」

    忽報西蜀遣鄧芝到。張昭曰:「此又是諸葛亮退兵之計,遣鄧芝為說客也。」權曰「當

    何以答之?」昭曰:「先於殿前立一大鼎盛,貯油數百斤,下用炭燒。待其油沸,可選

    身長面大武士一千人,各執刀在手,從宮門前直排至殿上,卻喚芝入見。休等此人開言

    下說詞,責以酈食其說齊故事,效此例烹之,看其人如何對答。」

    權從其言,遂立油鼎,命武士立於左右,各執軍器,召鄧芝入。芝整衣冠而入。行

    至宮門前,只見兩行武士,威風凜凜,各持鋼刀、大斧、長劍、短戟,直列至殿前。芝

    曉其意,並無懼色,昂然而行。至殿前,又見鼎鑊內熱油正沸。左右武士以目視之,芝

    但微微而笑。近臣引至簾前,鄧芝長揖不拜。

    權令捲起珠簾,大喝曰:「何不拜!」芝昂然而答曰:「上國天使,不拜小邦之主

    。」權大怒曰:「汝不自料,欲掉三寸之舌,效酈生說齊乎?可速入油鼎!」芝大笑曰

    :「人皆言東吳多賢,誰想懼一儒生!」權轉怒曰:「孤何懼爾一匹夫耶?」芝曰:「

    既不懼鄧伯苗,何愁來說汝等也?」權曰:「爾欲為諸葛亮作說客,來說孤絕魏向蜀,

    是否?」芝曰:「吾乃蜀中一儒生,特為吳國利害而來。乃設兵陳鼎,以拒一使,何其

    局量之不能容物耶?」

    權聞言惶愧,即叱退武士,命芝上殿,賜坐而問曰:「吳、魏之利害若何?願先生

    教我。」芝曰:「大王欲與蜀講和,還是欲與魏講和?」權曰;「孤正欲與蜀主講和;

    但恐蜀主年輕識淺,不能全始全終耳。」芝曰:「大王乃命世之英豪,諸葛亮亦一時之

    俊傑;蜀有山川之險,吳有三江之固:若二國連和,共為脣齒,進則可以兼吞天下,退

    則可以鼎足而立。今大王若委贄稱臣於魏,魏必望大王朝覲,求太子以為內侍;如其不

    從,則興兵來攻,蜀亦順流而進取,如此則江南之地,不復為大王有矣。若大王以愚言

    為不然,愚將就死於大王之前,以絕說客之名也。」

    言訖,撩衣下殿,望油鼎中便跳。權急命止之,請入後殿,以上賓之禮相待。權曰

    :「先生之言,正合孤意。孤今欲與蜀主連和,先生肯為我介紹乎?」芝曰:「適欲烹

    小臣者,乃大王也;今欲使小臣者,亦大王也;大王猶自狐疑未定,安能取信於人?」

    權曰:「孤意已決,先生勿疑。」

    於是吳王留住鄧芝,集多官問曰:「孤掌江南八十一州,更有荊、楚之地,反不如

    西蜀偏僻之處也:蜀有鄧芝,不辱其主;吳並無一人入蜀,以達孤意。」忽一人出班奏

    曰:「臣願為使。」眾視之,乃吳郡吳人:姓張,名溫,字惠恕,現為中郎將。權曰:

    「恐卿到蜀見諸葛亮,不能達孤之情。」溫曰:「孔明亦人耳,臣何畏彼哉?」權大喜

    ,重賞張溫,使同鄧芝入川通好。

    卻說孔明自鄧芝去後,奏後主曰:「鄧芝此去,其事必成。吳地多賢,定有人來答

    禮。陛下當禮貌之,令彼回吳,以通盟好。吳若通和,魏必不敢加兵於蜀矣。吳、魏寧

    靖,臣當征南,平定蠻方,然後圖魏。魏削則東吳亦不能久存,可以復一統之基業也。

    」後主然之。

    忽報東吳遣張溫與鄧芝入川答禮,後主聚文武於丹墀,令鄧芝、張溫入。溫自以為

    得志,昂然上殿,見後主施禮。後主賜錦墩,坐於殿左,設御宴待之。後主但敬禮而已

    。宴罷,百官送張溫到館舍。次日,孔明設宴相待。孔明謂張溫曰:「先帝在日,與吳

    不睦,今已晏駕。當今主上:深慕吳王,欲捐舊忿,永結盟好,併力破魏。望大夫善言

    回奏。」

    張溫領諾。酒至半酣,張溫喜笑自若,頗有傲慢之意。次日,後主將金帛賜與張溫

    ,設宴於城南郵亭之上,命眾官相送。孔明慇懃勸酒。正飲酒間,忽一人乘醉而入,昂

    然長揖,入席就坐。溫怪之,乃問孔明曰:「此何人也?」孔明答曰:「姓秦,名宓,

    字子★(左來又力,音同赤);現為益州學士。」溫笑曰:「名稱學士,未知胸中曾學

    事否?」

    宓正色而言曰:「蜀中三尺小童,尚皆就學,何況於我?」溫曰:「且說公何所學

    ?」宓對曰:「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三教九流,諸子百家,無所不通;古今興廢,聖

    賢經傳,無所不覽。」溫笑曰:「公既出大言,請即以天為問。天有頭乎?」宓曰:「

    有頭。」溫曰:「頭在何方?」宓曰:「在西方。《詩》云:『乃眷西顧。』以此推之

    ,頭在西方也。」溫又問:「天有耳乎?」宓答曰:「天處高而聽卑。《詩》云;『鶴

    鳴於九皋,聲聞於天。』無耳何能聽?」溫又問:「天有足乎?」宓曰;「有足。《詩

    》云:『天步艱難。』無足何能步?」溫又問:「天有姓乎?」宓曰:「豈得無姓!」

    溫曰:「何姓?」宓答曰:「姓劉。」溫曰:「何以知之?」宓曰:「天子姓劉,以故

    知之。」溫又問曰:「日生於東乎?」宓對曰:「雖生於東,而沒於西。」

    此時秦宓語言清朗,答問如流,滿座皆驚。張溫無語。宓乃問曰:「先生東吳名士

    ,既以天事下問,必能深明天之理。昔混沌既分,陰陽剖判;輕清者上浮而為天,重濁

    者下凝而為地;至共工氏戰敗,頭觸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缺;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天既輕清而上浮,何以傾其西北乎?又未知輕清之外,還有何物?願先生教我。」

    張溫無言可對,乃避席而謝曰:「不意蜀中多出俊傑!恰聞講論,使僕頓開芧塞。

    」孔明恐溫羞愧,故以善言解之曰:「席間問難,皆戲談耳。足下深知安邦定國之道,

    何在脣齒之戲哉?」溫拜謝。孔明又令鄧芝入吳答禮,就與張溫同行。張、鄧二人拜辭

    孔明,望東吳而來。

    卻說吳王見張溫入蜀未還,乃聚文武商議。忽近臣奏曰;「蜀遣鄧芝同張溫入國答

    禮。」權召入。張溫拜於殿前,備稱後主、孔明之德,願求永結盟好,特遣鄧尚書又來

    答禮。權大喜,乃設宴待之。權問鄧芝曰:「若吳、蜀二國同心滅魏,得天下太平,二

    主分治,豈不樂乎?」芝答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如滅魏之後,未識天命所

    歸何人。但為君者,各修其德;為臣者,各盡其忠,則戰爭方息耳。」權大笑曰:「君

    之誠款,乃如是耶!」遂厚贈鄧芝還蜀。自此吳、蜀通好。卻說魏國細作人探知此事

    ,火速報入中原。魏主曹丕聽知,大怒曰:「吳、蜀連和,必有圖中原之意也。不若朕

    先伐之。」於是大集文武,商議起兵伐吳。此時大司馬曹仁、太尉賈詡已亡。侍中辛毗

    出班奏曰:「中原之地,土闊民稀,而欲用兵,未見其利。今日之計,莫若養兵屯田十

    年,足食足兵,然後用之,則吳、蜀方可破也。」丕怒曰:「此迂儒之論也!今吳、蜀

    連和,早晚必來侵境,何暇等待十年?」即傳旨起兵伐吳。司馬懿奏曰:「吳有長江之

    險,非船莫渡。陛下必御駕親征,可選大小戰船,從蔡潁而入淮,取壽春,至廣陵,渡

    江口,逕取南徐:此為上策。」

    丕從之。於是日夜併工,造龍舟十隻,長二十餘丈,可容二千餘人;收拾戰船三千

    餘隻。魏黃初五年秋八月,會聚大小將士,令曹真為前部,張遼、張邰、文聘、徐晃等

    為大將先行,許褚、呂虔為中軍護衛,曹休為合後,劉曄、蔣濟為參謀。前後水陸軍馬

    三十餘萬,剋日起兵。封司馬懿為尚書僕射,留在許昌。凡國政大事,並皆聽懿決斷。

    不說魏兵起程。卻說東吳細作探知此事,報入吳國。近臣慌奏吳王曰:「今魏王曹

    丕,親自乘駕龍舟,提水陸大軍三十餘萬,從蔡潁出淮,必取廣陵,渡江來下江南,甚

    為利害。」孫權大驚,即聚眾文武商議。顧雍曰:「今主上既與西蜀連和,可修書與諸

    葛孔明,令起兵出漢中,以分其勢;一面遣一大將,屯兵南徐以拒之。」權曰:「非陸

    伯言不可當此重任。」雍曰:「陸伯言鎮守荊州,不可輕動。」權曰:「孤非不知:奈

    眼前無替力之人。」

    言未盡,一人從班部內應聲而出曰:「臣雖不才,願統一軍以當魏兵。若曹丕親渡

    大江,臣必生擒,以獻殿下;若不渡江,亦殺魏兵大半,令魏兵不敢正視東吳。」權視

    之,乃徐盛也。權大喜曰:「如得卿守江南一帶,孤何憂哉?」遂封徐盛為安東將軍,

    總鎮都督建業、南徐軍馬。盛謝恩,領命而退;即傳令教眾官軍多置器械,多設旌旗,

    以為守護江岸之計。

    忽一人挺身出曰:「今日大王以重任委託將軍,欲破魏兵以擒曹丕,將軍何不早發

    軍馬渡江,於淮南之地迎敵?直待曹丕兵至,恐無及矣。」盛視之,乃吳王姪孫韶也。

    韶字公禮,官授揚威將軍,曾在廣陵守禦;年幼負氣,極有膽勇。盛曰:「曹丕勢大,

    更有名將為先鋒,不可渡江迎敵。待彼船皆集於北岸,吾自有計破之。」韶曰:「吾手

    下自有三千軍馬,更兼深知廣陵路勢,吾願自去江北,與曹丕決一死戰。如不勝,甘當

    軍令。」

    盛不從。韶堅執要去。盛只是不肯,韶再三要行。盛怒曰:「汝如此不聽號令,吾

    安能制諸將乎?」叱武士推出斬之。刀斧手擁孫韶出轅門之外,立起皂旗。韶部將飛報

    孫權。權聽知,急上馬來救。武士恰待行刑,孫權早到,喝散刀斧手,救了孫韶,韶哭

    奏曰:「臣往年在廣陵,深知地理;不就那裏與曹丕廝殺,直待他下了長江,東吳指日

    休矣!」

    權逕入營來。徐盛迎接入帳,奏曰:「大王命臣為都督,提兵拒魏;今揚威將軍孫

    韶,不遵軍法,違令當斬,大王何故赦之?」權曰:「韶倚血氣之壯,誤犯軍法,萬希

    寬恕。」盛曰:「法非臣所立,亦非大王所立,乃國家之典刑也。若以親而免之,何以

    令眾乎?」權曰:「韶犯法本應任將軍處治;奈此子雖本姓俞氏,然孤兄甚愛之,賜姓

    孫。於孤頗有勞績,今若殺之,負兄義矣。」盛曰:「且看大王之面,寄下死罪。」

    權令孫韶拜謝。韶不肯拜,厲聲而言曰:「據吾之見,只是引軍破曹丕!便死也不服你

    的見識!」徐盛變色。權叱退孫韶,謂徐盛曰:「便無此子,何損於吳?今後勿再用之

    。」言訖自回。是夜人報徐盛,說孫韶引本部三千精兵,潛地過江去了。盛恐有失,於

    吳王面上不好看,乃喚丁奉授以密計,引三千兵渡江接應。

    卻說魏王駕龍舟至廣陵,前部曹真已領兵列於大江之岸。曹丕問曰:「江岸有多少

    兵?」真曰:「隔岸遠望,並不見一人,亦無旌旗營寨。」丕曰:「此必詭計也。朕自

    往觀其虛實。」於是大開江道,放龍舟直至大江,泊於江岸。船上建龍鳳日月五色旌旗

    ,鑾儀簇擁,光耀射目。曹丕端坐舟中,遙望江南,不見一人,回顧劉曄、蔣濟曰:「

    可渡江否?」曄曰:「兵法實實虛虛。彼見大軍至,如何不作整備?陛下未可造次。且

    待三五日,看其動靜,然後發先鋒渡江以探之。」丕曰:「卿言正合朕意。」是日天

    晚,宿於江中。當夜月黑。軍士皆執燈火,明耀天地,恰如白晝。遙望江南,並不見半

    點兒火光。丕問左右曰:「此何故也?」近臣奏曰:「想聞陛下天兵來到,故望風逃竄

    耳。」丕暗笑。及至天曉,大霧迷漫,對面不見。須臾風起,霧散雲收,望見江南一帶

    皆是連城;城樓上鎗刀耀日,遍城盡插旌旗號帶。頃刻數次人來報:「南徐沿江一帶,

    直至石頭城:一連數百里,城郭舟車,連綿不絕,一夜成就。」曹丕大驚。原來徐盛束

    縛蘆葦為人,盡穿青衣,執旌旗,立於假城疑樓之上。魏兵見城上許多人馬,如何不膽

    寒?丕歎曰:「魏雖有武士千群,無所用之。江南人物,未可圖也!」正驚訝間,忽

    然狂風大作,白浪滔天,江水濺濕龍袍,大船將覆。曹真慌令文聘撐小舟急來救駕。龍

    舟上人站立不住。文聘跳上龍舟,負丕下得小舟,奔入河港。忽流星馬報道:「趙雲引

    兵出陽平關,逕取長安。」丕聽得,大驚失色,便教收軍。眾軍各自奔走。背後吳兵追

    至。丕傳旨教盡棄御用之物而走。龍舟將次入淮,忽然鼓角齊鳴,喊聲大震,刺斜裏一

    彪軍殺到;為首大將,乃孫韶也。魏兵不能抵當,折其大半,渰死者無數。

    諸將奮力救出魏主。魏主渡淮河,行不三十里,淮河中一帶蘆葦,預灌魚油,盡皆

    火著;順風而下,風勢甚急;火燄漫空,截住龍舟。丕大驚,急下小船。傍岸時,龍舟

    上早已火著。丕慌忙上馬,岸上一彪軍殺來,為首大將,乃丁奉也。張遼急拍馬來迎,

    被奉一箭射中其腰,卻得徐晃救了,同保魏主而走;折軍無數。背後孫韶、丁奉奪得馬

    匹、車仗、船隻、器械,不計其數。魏兵大敗而回。吳將徐盛,全獲大功。吳王重加賞

    賜。張遼回到許昌,箭瘡迸裂而亡。曹丕厚葬之,不在話下。

    卻說趙雲弔兵殺出陽平關之次,忽報丞相有文書到,說益州耆帥雍闓結連蠻王孟獲

    ,起十萬蠻兵侵掠四郡;因此宣雲回車,令馬超堅守陽平關,丞相欲自南征,趙雲乃急

    收兵而回。此時孔明在成都整飭軍馬,親自南征。正是:方見東吳敵北魏,又看西蜀戰

    南蠻。未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征南寇丞相大興師,抗天兵蠻王初受執

    卻說諸葛丞相在於成都,事無大小,皆親自從公決斷。兩川之民,忻樂太平,夜不

    閉戶,路不拾遺。又幸連年大熟,老幼鼓腹謳歌,凡遇差役,爭先早辦:因此軍需器械

    應用之餉,無不完備;米滿倉廒,財盈府庫。

    建興三年,益州飛報:「蠻王孟獲,大起蠻兵十萬,犯境侵掠。建寧太守雍闓,乃

    漢朝什邡侯雍齒之後,今結連孟獲造反。牂牁郡太守朱褒、越雋郡太守高定,二人獻了

    城。止有永昌郡太守王伉不肯反。現今雍闓、朱褒、高定三人部下人馬,皆與孟獲為鄉

    導官,攻打永昌郡。賴王伉與功曹呂凱,會集百姓,死守此城,其勢甚急。」孔明乃入

    朝奏後主曰:「臣觀南蠻不服,實國家之大患也。臣當自領大軍,前去征討。」後主曰

    :「東有孫權,北有曹丕;今相父棄朕而去,倘吳、魏來攻,如之奈何?」孔明日:「

    東吳方與我國講和,料無異心;若有異心,李嚴在白帝城,此人可當陸遜也。曹丕新敗

    ,銳氣已喪,未能遠圖;且有馬超守把漢中諸處關口,不必憂也。臣又留關興、張苞等

    分兩軍為救應,保陛下萬無一失。今臣先去掃蕩蠻方,然後北伐,以圖中原,報先帝三

    顧之恩,託孤之重。」後主曰:「朕年幼無知,惟相父斟酌行之。」言未畢,班部內一

    人出曰:「不可!不可!」眾視之,乃南陽人也:姓王,名連,字文儀;見為諫議大夫

    。連諫曰:「南方不毛之地,瘴疫之鄉;丞相秉鈞衡之重任,而自遠征,非所宜也。且

    雍闓等乃疥癬之疾,丞相只須遣一大將討之,必然成功。」孔明曰:「南蠻之地,離國

    甚遠,人多不習王化,收伏甚難,吾當親往征之。可剛可柔,別有斟酌,非可容易託人

    。」

    王連再三苦勸,孔明不從。是日,孔明辭了後主,令蔣琬為參軍;費褘為長史;董

    厥、樊建二人為掾史;趙雲、魏延為大將,總督軍馬;王平、張翼為副將;并川將數十

    員:共起川兵五十萬,前望益州進發。忽有關公第三子關索,入軍來見孔明曰:「自荊

    州失陷,逃難在鮑家莊養病。每要赴川見先帝報讎,瘡痕未合,不能起行。近已安痊,

    打探得東吳讎人已皆誅戮,逕來西川見帝,恰在途中遇見征南之兵,特來投見。孔明聞

    之,嗟訝不已;面遣人申報朝廷,就令關索為前部先鋒,一同征南。大隊人馬,各依隊

    伍而行。飢餐渴飲,夜住曉行:所經之處,秋亳無犯。

    卻說雍闓聽知孔明自統大軍而來,即與高定、朱褒商議,分兵三路:高定取中路,

    雍闓在左,朱褒在右;三路各引兵五六萬迎敵。於是高定令鄂煥為前部先鋒。煥身長九

    尺,面貌醜惡,使一枝方天戟,有萬夫不當之勇;領本部兵,離了大寨,來迎蜀兵。卻

    說孔明統大軍已到益州界分。前部先鋒魏延,副將張翼、王平,纔入界口,正遇鄂煥軍

    馬。兩陣對圓,魏延出馬大罵曰:「反賊早早受降!」鄂煥拍馬與魏延交鋒。戰不數合

    ,延詐敗走,煥隨後趕來。走不數里,喊聲大震。張翼、王平兩路軍殺來,絕其後路。

    延復回。三員將併力拒戰,生擒鄂煥,解到大寨,入見孔明。孔明令去其縛,以酒食待

    之。問曰:「汝是何人部將?」煥曰:「某是高定部將。」孔明曰:「吾知高定乃忠義

    之士,今為雍闓所惑,以致如此。吾今放汝回去,令高太守早早歸降,免遭大禍。」鄂

    煥拜謝而去,回見高定,說孔明之德。定亦感激不已。次曰,雍闓至寨。禮畢,闓曰:

    「如何得鄂煥回也?」定曰:「諸葛亮以義放之。」闓曰:「此乃諸葛亮反間計;欲令

    我兩人不和,故施此謀也。」定半信半疑,心中猶豫。忽報蜀將搦戰,闓自引三萬兵出

    迎。戰不數合,闓撥馬便走。魏延率兵,追殺二十餘里。次日,雍闓又起兵來迎。孔明

    一連三日不出。至第四日,雍闓、高定分兵兩路,來取蜀寨。

    卻說孔明令魏延兩路伺候;果然雍闓、高定兩路兵來,被伏兵殺傷大半,生擒者無

    數,都解到大寨來。雍闓的人,囚在一邊;高定的人,囚在一邊。卻令軍士稱說:「但

    是高定的人免死,雍闓的人盡殺。」眾軍皆聞此言。少時,孔明令取雍闓的人到帳前,

    問曰:「汝等皆是何人部從?」眾偽曰:「高定部下人也。」孔明教皆免其死,與酒食

    賞勞,令人送出界首,縱放回寨。孔明又喚高定的人問之。眾皆告曰:「吾等實是高定

    部下軍士。」孔明亦皆免其死,賜以酒食;卻揚言曰:「雍闓今日使人投降,要獻汝主

    並朱褒首級以為功勞,吾甚不忍。汝等既是高定部下軍,吾放汝等回去,再不可背反。

    若再擒來,決不輕恕。」

    眾皆拜謝而去;回到本寨,入見高定,說知此事。定乃密遣人去雍闓寨中探聽,卻

    有一半放回的人,言說孔明之德;因此雍闓部軍,多有歸順高定之心。雖然如此,高定

    心中不穩,又令一人來孔明寨中探聽虛實;被伏路軍捉來見孔明。孔明故意認做雍闓的

    人,喚入帳中問曰:「汝元帥既約下獻高定、朱褒二人首級,因何誤了日期?汝這廝不

    精細,如何做得細作!」軍士含糊答應。孔明以酒食賜之,修密書一封,付軍士曰:「

    汝持此書付雍闓,教他早早下手,休得誤事。」細作拜謝而去,回見高定,呈上孔明之

    書,說雍闓如此如此。定看書畢,大怒曰:「吾以真心待之,彼反欲害吾,情理難容!

    」便喚鄂煥商議。煥曰:「孔明乃仁人,背之不祥。我等謀反作惡,皆雍闓之故;不如

    殺闓以投孔明。」定曰:「如何下手?」煥曰:「可設一席,令人去請雍闓。彼若無異

    心,必坦然而來;若其不來,必有異心。我主可攻其前,某伏於寨後小路候之,闓可擒

    矣。」高定從其言,設席請雍闓。闓果疑前日放回軍士之言,懼而不來。是夜高定引兵

    殺投雍闓中。原來有孔明放回免死的人,皆想高定之德,乘時助戰。雍闓軍不戰自亂,

    闓上馬望山路而走。行不二里,鼓聲響處,一彪軍出,乃鄂煥也;挺方天戟驟馬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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