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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史

    Part 359

    小說: 宋史 作者:Tuotuo 字數:9662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7:34

    公弼初名公輔,徽宗以與楊公輔同名,改為公弼雲。

    張克公,字介仲,潁昌陽翟人。起進士。大觀中,為監察禦史,遷殿中侍御史。蔡京再相,克公與中丞石公弼論其罪,京罷,克公徙起居舍人。逾月,進中書舍人,改右諫議大夫。京猶留京師,會星文變,克公複論之,中其隱慝,語在京傳。京致仕,張商英為相,與鄭居中不合。克公由兵部侍郎拜禦史中丞,治堂吏訟,歸曲商英,且疏其罪十。商英罷,京複召,銜克公弗置。徽宗知之,為徙吏部尚書。京欲以銓綜稽違中克公,既又擿其知貢舉事,帝以為所取得人,不問也。居吏部六年,卒,贈資政殿學士。

    毛注,字聖可,衢州西安人。舉進士,知南陵、高苑、富陽三縣,皆以治辦稱。大觀中,禦史中丞吳執中薦為禦史,詔賜對,未及而執中罷,注辭焉。徽宗固命之,既見,謂曰:「今士大夫方寡廉鮮恥,而卿獨知義命,故特召卿。」即以為主客員外郎,俄擢殿中侍御史。

    蔡京免相留京師,注疏其擅持威福,動搖中外,以葉夢得為腹心,交植黨與。帝為逐夢得,而遷注侍御史。遂極論京「受孟翊妖奸之書,與逆人張懷素遊處,引凶朋林攄置政府,用所親宋喬年尹京。其門人播傳,咸謂陛下恩眷不衰,行且複用。」於是論者相繼,京遂致仕。

    四年,彗再見,注又言:「臣累論蔡京罪積惡大,天人交譴,雖罷相致政,猶怙恩恃寵,偃居賜第,以致上天威怒。推原其咎,實在於京。考京之罪,蓋不可以縷數:陛下去《党碑》以開自新之路,京疾其異己而別為防禁;陛下頒明詔以來天下之言,京惡其議己而重致於法;以嚴刑峻罰脅持海內,以美官重祿交結人心,錢鈔屢更而商賈不行,邊事數易而國力大匱。聲焰所震,中外憤疾,宜早令去國,消弭災咎。」奏上,京始出居錢塘。

    注複采當世之急務,曰省邊事,足財用,收士心,禁技巧。大概謂:「近年以來,邊民僥倖苟得:昔所入貢者,今必城為郡縣;昔所羈縻者,今盡納其土疆。以內地金帛,而事窮荒不可計之費。今黔南已有處分,如夔、渝新邊,宜在裁省。運鹽昔主于漕計,今移于它司;常平昔積於外州,今輸於都下。經費安得不匱,財貨何以轉移?願詔有司,悉講複元豐舊制。湯之遭旱,以士失職為辭。今學校養士,蓋有常額,額外之人,不復可預教養,歲貢之餘,略無可進之地。願留貢籍三分,暫存科舉,以待學外之士,使無失職。東南造作奇玩、花石綱舟,與後苑工徒、京城營繕,並宜暫罷,以抑末敦本。凡此,皆聖政之所當先,人心悅則天意解矣。」注所論切於世務類此。

    遷左諫議大夫。張商英為相,言者攻之力,注亦言其無大臣體,然訖以與之交通,罷提舉洞霄宮,居家數歲,卒。建炎末,追複諫議大夫。

    洪彥升,字仲達,饒州樂平人。登第,調常熟尉。奉母之官,既至,前尉欲申期三月以規薦,而中分奉入。彥升處僧舍,卻奉不納,如約,始交印。曆郴州判官,簽書鎮東軍節度判官。

    彥升嘗辟廣西經略府,或稱其才,擢提舉常平。禦史中丞石公弼薦新提舉廣西學事幸義可禦史,及陛辭,適與同日,徽宗兩留之,遂為監察禦史,遷殿中侍御史。彥升孤立,任言責閱五年,論:「蔡京再居元宰,假紹述之名,一切更張,敗壞先朝法度,朋奸誤國,公私困弊。既已上印,而偃蹇都城,上憑眷顧之恩,中懷跋扈之志。願早賜英斷,遣之出京。」「何執中緣潛邸之舊,德薄位尊,當軸處中,殊不事事,見利忘義,唯貨殖是圖。願解其機政,以全晚節。」「呂惠卿與張懷素厚善,序其所注《般若心經》雲'我遇公為黃石之師。'且張良師黃石之策,為漢祖定天下,惠卿安得輒以為比?」他如鄧洵仁、蔡薿、劉拯、李孝稱、許光凝、許幾、盛章、李譓、任熙明之流,皆條摭其過,一不為回隱。

    右僕射張商英與給事中劉嗣明爭曲直,事下禦史。彥升蔽罪商英,商英去。又累疏言郭天信以談命進用,交結竄斥;因請禁士大夫毋語命術,毋習釋教。

    先是,詔諸道監司具法令未備,若未便於民者,久而弗上。彥升言:「吏狃于勢,隨時俯仰,不能上承德音,因緣為奸者眾。有因追科而欲害熙甯保伍之法,因身丁而故搖崇寧學校之政,省事原情,當有勸沮。宜遣官編匯,辨其邪正,以行賞罰。」皆從之。遷給事中。嘗謁告一日,而張商英複官之旨經門下,言者以為顧避封駁,出知滁州。尋加右文殿修撰,進徽猷閣待制,知吉州。久之,知潭州,未行,卒,年六十三。贈太中大夫。

    論曰:蔡京用事,炎焰熾然,其勢莫敢遏。此數子者,乃力數其罪而連攻之,似矣。然葆光、克公主鄭居中,公弼、注朋張商英,皆非端直士也。若楫先見、畸、服不阿,汝明不欺,彥升孤立,其賢乎!唯勣宮邸舊學,人望攸屬,而不使躋政地;至京則暫罷亟起,始終倚任焉。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徽宗以之,此齊桓公所以嗤于郭亡也。

    鐘傅,字弱翁,饒州樂平人。本書生,用李憲薦,為蘭州推官。坐對獄不實,羈管郴州。紹聖中,章惇興邊事,奏還其官。得入對,為哲宗言:「兵貴智而不貴力,夏眾夥而勇,難以一舉滅。但當擇城險要,以正不朝削地之法,坐待其斃。」帝然之,命幹當熙河、涇原、秦鳳三路公事。

    夏人陷金明,渭帥毛漸出兵攻其沒煙砦,傅合擊破之,又與熙州王文郁進築安西城,論功加秘閣校理。章楶帥渭,命傅所置將苗履統眾會涇原之靈平,夏人悉力來拒,傅步騎二萬,出不意造河梁以濟師,遂作金城關,又獻白草原捷,連進集賢殿修撰、知熙州。傅自始仕至此,僅再歲。遂擅帥熙、秦騎四萬出塞,無功而還。惇方主其議,不加罪。

    初,傅請合三路兵從青南訥心或顛耳關築天都城,以包淺井、囉、和市。工既集,複言水源不壯,不可興役。朝論以所奏乖異,將罷傅,曾布為言,但褫職。俄而白草原詐增首虜事覺,責監永州稅,再貶連州別駕。崇寧中,複起知河中府,曆鄆、瀛、渭三州,擢顯謨閣待制。建言:「河南要地,靈武為根本。其西十五州,六為王土。其東由清遠距羅山走靈州不及百里,夏以五監軍統焉。若選將簡師先擊之,以趨韋州,可斷其右臂。徐當拊納離畔,漸規進取,訖城蕭關,可斷其左臂。」乃條上十四事,未報。

    詔諸道進討,傅遣將折可適領銳騎出蕭關,至靈州川,有功。進龍圖閣直學士。會別將高永年沒於西,而可適遇雨失道,為虜所乘,乃班師。傅以稽違逗撓,黜知汝州,奪學士。未幾,複為杭州、真定、永興、太原、延安府,以故職卒。贈端明殿學士。傅從布衣致通顯,所行事大氐欺妄,故屢起屢僨雲。

    陶節夫字子禮,饒州鄱陽人,晉大司馬侃之裔也。第進士,起家為廣州錄事參軍。楊元寇暴山谷間,捕系獄,屢越以逸,且不承為盜,既累年。節夫詰以數語,元即吐服,將適市,與諸囚訣曰:「陶公長者,雖死可無憾。」知新會縣,廣守章楶重其材。楶帥涇原,辟入府。

    崇甯初,為講議司檢討官,進虞部員外郎,遷陝西轉運副使,徙知延安府。以招降羌有功,加集賢殿修撰。築石堡等四城。石堡以天澗為隍,可趨者唯一路,夏人窖粟其間,以千數。既為宋有,其酋驚曰:「漢家取我金窟堝!」亟發鐵騎來爭。節夫分部將士遮禦之,斬獲統軍以下數十百人。夏人度不可得,斂兵退。連擢顯謨閣待制、龍圖閣直學士。

    方議城銀州,諜告夏人已東。節夫料必西趨涇原,官屬不肯從,節夫曰:「吾計之熟矣。」乃遣裨將耿端彥疾驅至銀州,五日城成,夏人果從涇原至,則城備已固,遂遁去。進樞密直學士。

    節夫在延安日久,蔡京、張康國從中助之,故唯京意是徇。夏人欲款塞,拒弗納。放牧者執殺之,夏人怨怒,大入鎮戎軍,殺鹵數萬口。節夫尋領經制環慶、涇原、河東邊事,言:「今既得石堡,又城銀州,西夏洪、宥皆在吾顧盼中。橫山之地,十有七八,興州巢穴淺露,直可以計取。」遂陳取興、靈之策。加龍圖閣學士。會朝廷罷經制司,且棄所城地,節夫乃求內郡。徙洪州,改江寧府,曆青、秦二州、太原府。

    群盜李勉起遼州、北平之間,河東、河北騷動,兩路帥臣、憲臣皆罪去,至出臺郎督捕之。節夫請悉罷所遣兵,卒以計獲勉。坐上疏乞留本道兵勿移戍,降為待制、知永興軍,數月,卒。追複龍圖閣學士。

    毛漸,字正仲,衢州江山人。第進士,知甯鄉縣。熙甯經理五溪,漸條利害以上察訪使,使者諉以區畫,遂建新化、安化二縣。漸用是得著作佐郎、知安化縣,召為司農丞,提舉京西南路常平。

    元祐初,知高郵軍,遷廣東轉運判官。渠陽蠻擾邊,近臣言漸習知蠻事,徙荊湖北路轉運判官。時朝廷議棄地,漸曰:「蠻徭畔服不常,非稍威以兵,未易懷德。今一犯邊即棄地,非計也。」不報。渠陽既棄,蠻複大入鈔略,覆官軍,荊土為大擾。

    漸曆提點江西刑獄、江東、兩浙轉運副使。浙部水溢,詔賜緡錢二百萬以振之。漸言:「數州被害即捐二百萬,儻仍歲如之,將何以繼?」乃案錢氏有國時故事,起長安堰至鹽官,徹清水浦入於海;開無錫蓮蓉河,武進廟堂港,常熟疏涇、梅裏入大江;又開昆山七耳、茜涇、下張諸浦,東北道吳江,開大盈、顧匯、柘湖,下金山小官浦以入海。自是水不為患。

    加集賢校理,入為吏部右司郎中。以秘閣校理為陝西轉運使。攝渭、秦、熙三州。未幾,複攝帥涇原。日夜治兵,乘夏人犯邊,遣將搗其虛,遂破沒煙砦。進直龍圖閣、知渭州,命下,卒,年五十九。優贈龍圖閣待制。

    王祖道,字若愚,福州人。第進士,又舉制科,會罷,調韓城尉,知松陽、白馬二縣。為司農丞、監察禦史。數言事,以論樞密承旨張誠一試補吏挾私、延州呂惠卿遣禁卒饋徐禧公使物非是,改司封員外郎、知汀、泉、福三州。曆使諸路,入為戶部、吏部員外郎,左司諫。言陝西兵未可減,徽宗謂其論事無足行,依阿苟容,出知海州。拜秘書少監,再為福州。加直龍圖閣、知桂州。

    蔡京開邊,祖道欲乘時徼富貴,誘王江酋楊晟免等使納士,誇大其辭,言:「向慕者百三十峒、五千九百家、十余萬口,其旁通江洞之眾,尚未論也。王江在諸江合流之地,山川形勢,據諸峒要會,幅員二千里。宜開建城邑,控制百蠻,以武臣為守,置溪峒司主之。」詔以為懷遠軍,且頒諸司使至殿侍軍將告命,使第補其首領。置二砦,為立學。

    又言:「黎人為患六十年,道路不通。今願為王民,得地千五百里。」遂以安口隘為允州,中古州地為格州,增提舉溪峒官三員。又言羈縻知地州羅文誠、文州羅更晏、蘭州韋晏鬧、那州羅更從皆內附,請于黎母山心立鎮州,為下都督府,賜軍額曰靜海,知州領海南安撫都監,徙萬安軍于水口。南丹州莫公佞獨拒命,發兵討擒之,遂築懷遠軍為平州,格州為從州,南丹為觀州,並允、地、文、蘭、那五州置黔南路。擢祖道顯謨閣待制,進龍圖閣直學士。

    召為兵部尚書,未行,與融州張莊謀,使莊奏言海南一千二十峒皆已團結,所未得者百七十峒,今黎人款化,則未得者才十之一耳。於是徭、黎渠帥不勝忿,蜂起侵剽,圍新萬安軍及觀州,殺官吏。初,祖道徙城時,言黎人伐木助役。及是詔問,不能對。京芘之,猶除端明殿學士、知福州,複以刑部尚書召。大觀二年,卒,贈宣奉大夫。

    祖道在桂四年,厚以官爵金帛挑諸夷,建城邑,調兵鎮戍,輦輸內地錢布、鹽粟,無複齊限。地瘴癘,戍者歲亡什五六,實無尺地一民益于縣官。蔡京既自以為功,至謂:「混中原風氣之殊,當天下輿圖之半。」祖道用是超取顯美。張商英為相,治其誕罔,追貶昭信軍節度副使。京再輔政,複還之。然其所創名州縣,不旋踵皆罷。是後龐恭孫、張莊、趙遹、程鄰皆以拓地受上賞,大抵皆規模祖道。祖道起冗散,驟取美官,而朝廷受其敝雲。

    張莊,應天府人也。元豐三年,擢進士第。曆提舉司、講議司檢討官,出提舉荊湖、夔州等路香鹽事。改提舉荊湖北路常平、本路提點刑獄,進龍圖閣直學士、廣南西路轉運副使。

    王祖道既請立朱崖諸州縣,徙萬安軍,詔莊按覆相度,實與祖道相表裏。祖道召為兵部尚書,授莊集賢殿修撰、知桂州。祖道既留,以莊知融州。已而祖道徙福州,莊複知桂州。奏:「安化上三州一鎮地土,及恩廣監洞蒙光明、落安知洞程大法、都丹團黃光明等納土,共五萬一千一百餘戶,二十六萬二千餘人,幅員九千餘裏。」尋又奏:「寬樂州、安沙州、譜州、四州、七源等州納土,計二萬人,一十六州、三十三縣、五十餘峒,幅員萬里。」蔡京帥百官表賀,進莊兼黔南路經略安撫使、知靖州。

    王子武者,惠恭皇后族子也。靖州界接平、允、從三州,子武欲通之,因請複元祐所棄渠陽軍。渠陽既城,乃上言:「湖北至廣西,繇湖南則迂若弓背,自渠陽而往,猶弓弦耳。」因以利啖諸蠻使納土,立裏堠。莊忌之,且欲蠻之多屬廣西為己功,因誘複水蠻石盛唐毀其烽表、橋樑。渠陽蠻酋楊惟聰請討之,子武以聞。朝議謂其生事,罷子武。

    未幾,安化蠻納土,莊遣黃忱往築州城。忱,蠻將也,知蠻情偽,力言不可。莊怒,遣忱護築溪州,別遣胡超、儂昌等築安化城,果為蠻所掩,超等沒者幾千人。中書舍人宇文粹中言:「祖道及莊擅興師旅,啟釁邀功,妄言諸蠻效順,納款得地。當時柄臣攬為綏撫四夷之功。奏賀行賞,張惶其事。自昔欺君,無大於此。」朝廷既追貶祖道,莊責舒州團練副使,永州安置,再貶連州,移和州。

    起知荊南府,徙江寧。複進徽猷閣直學士,曆知渭、毫、襄州、鎮江東平府。宣和六年,坐繕治東平城不加功輒複摧圮,降兩官,提舉嵩山崇福宮。卒,贈宣奉大夫。

    趙遹,開封人。大觀初,以發運司勾當公事為梓州路轉運司判官。滬、戎諸夷納土,命遹相置,以建立純州縣、砦勞,加直秘閣。升轉運副使,俄授龍圖閣直學士,為正使。

    政和五年,晏州夷酋蔔漏反,陷梅嶺堡,知砦高公老遁。公老之妻,宗女也,常出金玉,器飲蔔漏等酒漏心豔之。會滬帥賈宗諒以斂竹木擾夷部,且誣致其酋鬥個旁等罪,夷人鹹怨。漏遂相結,因上元張燈襲破砦,虜公老妻及其器物,四出剽掠。遹行部昌州,聞之。倍道趣瀘州。賊分攻樂共城、長寧軍、武甯縣,宗諒皆遣將拒卻之。已而樂共城監押潘虎誘殺羅始党族首領五十人,其族蠻憤怒,合漏等複攻樂共城。遹並劾之,詔斬虎,罷宗諒,代以康延魯,而聽遹節制。遹陰有專討意,兵端益大矣。於是詔發陝西軍、義軍、土軍、保甲三萬人,以遹為瀘南招討使。遹與別將馬覺、張思正分道出,期會于晏州。思峨州近而固,遹遣王育先破之,村囤諸落相繼而克,因其積穀食士卒。

    既抵晏州,覺、思正各以兵來會。漏據輪縛大囤,其山崛起數百仞,林箐深密,夷奔潰者悉赴之,乃壘石為城,外樹木柵,當道穿阬阱,僕巨枿,布渠答,夾以守障,俯瞰官軍。矢石所中皆靡碎,遹軍不能進。間從巡檢種友直、田祐恭按視,其旁山崖壁特峭絕,賊恃之無守備。遹欲襲取,命友直、祐恭軍其下,而身當賊沖,番軍迭攻之。未旦,鼓而進,迨夕則止,賊並力拒戰,不得息。友直所部多思、黔土丁,習山險,而山多生猱,遹遣土丁捕之。伐去蒙密,緣崩石挽藤葛而上,得猱數十頭,束麻作炬,灌以膏蠟,縛於猱背。暮夜,複遣土丁負繩梯登崖顛,乃縋梯引下,人人銜枚,挈猱蟻附而上。比雞鳴,友直、祐恭與其眾悉登,擁刀斧穿箐入。及賊柵,出火然炬,猱熱狂跳,賊廬舍皆茅竹,猱竄其上,火輒發,賊號呼奔撲,猱益驚,火益熾。官軍鼓噪破柵,遹望見火,麾軍躡雲梯攻其前。兩軍相應,賊擾亂,不復能抗,赴火墮崖死者不可計,俘斬數千人。蔔漏突圍走,至輪多囤,追獲之。晏州平,諸夷落皆降,拓地環二千里。遹為建城砦,畫疆畝,募人耕種,且習戰守,號曰「勝兵」。詔置沿邊安撫司,以轉運副使孫羲叟為安撫使。高公老妻不辱而死,詔贈節義族姬。

    加遹龍圖閣直學士、熙河蘭湟經略安撫使。遹以疾請祠,不許。既入對,賜上舍出身,拜兵部尚書。遹與童貫有隙,力請去,以提舉醴泉觀兼詳定一司敕令。六年,出知成德軍,拜延康殿學士,賜其子永裔上舍出身、秘書省校書郎。

    淶水人董才得罪亡命,因聚眾為賊,攻敗城邑,遼人不能制。中山帥府陰與才通,誘使來歸,才尋為遼所破,遂上書請取全燕以自效。王黼、童貫大喜,將許之,遹言不可。客或以沮朝廷密謀止遹,遹曰:「帥臣所部,封境雖異,事無異也。且論思獻納,侍從之職,遹今以侍從備帥臣,而真定、中山邊接,隙苟一開,吾境得無事乎?」疏奏,上然之,乃斥還才書。才窮蹙,轉入河東。詔以問遹,遹複具疏極論其害。洎遹徙熙州,黼等卒納才,又慮遹過闕入見有所陳,趣使便道赴鎮。諸蕃聞遹至,相賀曰:「吾父來,朝廷真欲無事矣!」爭出鋤耨,牛價為頓高。

    時議更陝西大鐵錢,價與銅錢輕重等。遹上言曰:「銅重鐵輕,自然之理,今反其理,民誰信之?以人奪天,雖厲其禁,終不可行也。」居數月,以疾乞致仕,命提舉嵩山崇福宮。起知中山、順昌、應昌府。金人舉兵,召遹赴闕,尋卒。

    永裔曆知眉州。言者論遹欺罔朝廷以軍功,永裔遂放罷。

    論曰:夏人時蹈窾,逐之使出則已。章惇、蔡京故撓之用兵,塗邊人肝腦於地,以幸己功,不亦顛乎?諸蠻溪峒,茅瘴非人域,鴆虺與居,況無敢闖吾圉。京乃使祖道、張莊之徒鑿空為功,舉中國重貲,棄諸不毛,而文飾奸慝,鋪張表賀,徽宗亦偃然受其欺,好大黷武之心一侈,而燕朔之謀作矣。《詩》曰:「池之竭矣,不雲自頻;泉之竭矣,不雲自中。」徽之耗內貪外,馴召禍敗,跡所從來,此其本也。嗚呼,可不戒哉!

    列傳第一百八

    ○郝質賈逵竇舜卿劉昌祚盧政燕達姚兕弟麟子雄古楊燧劉舜卿宋守約子球

    郝質,字景純,汾州介休人。少從軍,挽強為第一。充殿前行門,換供奉官,為府州駐泊都監,主管麟府軍馬,與田朏將兵護軍須饋麟州,道遇西夏數千騎寇鈔,質先驅力戰,斬首、獲馬數百。又與朏行邊,至柏穀,敵塹道以阻官軍,質禦之於寒嶺下,轉鬥逐北,遂修復甯遠諸柵,以扼賊沖。宣撫使杜衍、安撫使明鎬連薦之,且條上前後功狀,超遷內殿承制、並代路都監。大名賈昌朝又薦為路鈐轄。

    使討貝州,文彥博至,命部城西。回河上有亭甚壯,彥博慮為賊焚,遣小校藺千守,而質使千往他營度戰具,千辭,質曰:「亭焚,吾任其責。」千去而亭焚。彥博將斬千,質趨至帳下曰:「千之去,質實使之,罪乃在質,願代千死。」彥博壯其義,兩釋之。質自此益知名。

    賊平,遷六宅使,曆高陽關、定州、並代鈐轄,駐泊副都部署,龍神衛、捧日天武都指揮使,馬軍殿前都虞候,加領賀州刺史、英州團練、眉州防禦使。奉詔城豐州,進步軍副都指揮使、宿州觀察使。召還宿衛,改馬軍。英宗立,遷武昌軍節度觀察留後,加安德軍節度使,為殿前副指揮使。神宗立,易節安武軍,為都指揮使。元豐元年,卒,帝親臨其喪,贈侍中,諡曰武莊。

    質禦軍有紀律,犯者不貸,而享犒豐渥,公錢不足,出己奉助之。平居自奉簡儉,食不重肉,篤于信義。田朏不振而死,為表揭前功,官其一孫。在並州,與朝士董熙善,約為婚姻。熙死,家貧無依,質已為節度使,竟以女歸董氏。自為官,不上伐閱,從微至貴,皆以功次遷雲。

    賈逵,真定槁城人。隸拱聖為卒,至殿前班副都知,換西染院副使。從狄青征儂智高,戰於歸仁驛。既陳,青誓眾曰:「不待令而舉者斬!」時左將孫節戰死,逵為右將軍先鋒將,私念所部兵數困易衄,兵法先據高者勝,苟複待命而賊乘勝先登,吾事去矣。即日引軍趨山。既定,賊至,逵麾眾馳下,仗劍大呼,斷賊為二。賊首尾不相救,遂潰。逵詣青請罪,青拊其背勞謝之。邕州城空,青使逵入括公私遺墜,固辭。是時,將校多以搜城故匿竊金寶,獨逵無所犯。遷西染院使、嘉州刺史、秦鳳路鈐轄。

    初,逵少孤,厚賂繼父,得其母奉以歸。至是,以母老辭,不許,而賜母冠帔。秦山多巨木,與夏人錯壤,逵引輕兵往採伐。羌酋馳至,畫地立表約決勝負。逵引弓連三中的,酋下馬拜伏,從逵取盈而歸。徙並代路,專主管麟府軍馬。熟戶散處邊關,苦於寇略,逵差度遠近,聚為二十七堡,次第相望,自是害乃息。畫鐵為的,激種豪使射,久皆成勁兵。一夕,烽火屢發,左右白當起,逵臥不應。旦而謂人曰:「此必妄也。脫有警,可夜出乎?」徐問之,果邊人燭遺物也。複徙秦鳳,去之十日,而代者郭恩敗。朝廷以逵為能,連擢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馬步殿前都虞候,曆涇原、高陽關、鄜延路副都總管,以利州觀察使入為步軍副都指揮使。

    都城西南水暴溢,注安上門,都水監以急變聞。英宗遣逵督護,亟囊土塞門,水乃止。議者欲穴堤以泄其勢,逵請觀水所行,諭居民徙高避水,然後決之。軍校營城外者,每常朝,即未曉啟門鑰,或輟朝失報,啟鑰如平時。逵言:「禁城當謹啟閉,不宜憑報者。」乃冶鐵鑄「常朝」字,俾持以示信。

    遷馬軍副都指揮使,複總鄜延兵。延州舊有夾河兩城,始,元吳入寇據險,城幾不能守。逵相伏龍山、九州台之間可容窺覘,請於其地築保障,與城相望,延人以為便。轉昭信軍節度觀察留後。逵言:「種諤處綏州降人於東偏,初雲萬三千戶,今乃千一百戶耳,逋逃之餘,所存才八百。蕃漢兩下殺傷,皆不啻萬計。自延州運粟至懷寧,率以四百錢致一石。而緣邊居人,壯者但日給一升,罔冒何至大半。諤徒欲妄興邊事以自為功,不可不察也。」元豐初,拜建武軍節度使、殿前都指揮使。請不俟郊赦賜三世官,神宗曰:「逵武人,能有念親之志,其特許之。」數月而卒,年六十九。贈侍中,諡曰武恪。

    竇舜卿,字希元,相州安陽人。以蔭為三班奉職,監平鄉縣酒稅。有僧欲授以化汞為白金之術,謝曰:「吾祿足養親,不願學也。」辟府州兵馬監押。夏人犯塞,舜卿欲襲擊,舉烽求援于大將王凱,凱弗應。舜卿度事急,提州兵出戰,勝之。明日,經略使問狀,凱懼,要以同出為報。舜卿歡然相許,不自以為功。為青淄路都監。海盜行劫,執博昌鎮官吏,肆剽掠,舜卿募士三百,悉擒之。使契丹,主客馬祐言:「昔先公客省善射,君當傳家法。」置酒請射,舜卿發輒中。祐使奴持二弓示之,一挽皆折。

    湖北蠻徭彭仕羲叛,徙為鈐轄,兼知辰州。建請築州城,不擾而辦。帥師取富州,蠻將萬年州據石狗崖。舜卿選壯卒奮擊,蠻矢石交下,卒蒙盾直前,發強弩射,萬年州斃於崖下,遂拔之。左右欲盡剿其眾,舜卿不許,曰:「仕羲願內附,特為此輩所脅,今死矣,何以多殺為?」引兵入北江,仕羲降。擢康州刺史,加龍神衛、捧日天武四廂指揮使、馬軍殿前都虞候,三遷邕州觀察使,曆邠甯環慶路副都總管。熙甯中,十上章求退,且丐易文階。改刑部侍郎,提舉嵩山崇福宮。以光祿大夫致仕,再轉金紫光祿大夫,卒,年八十八。諡曰康敏。

    劉昌祚,字子京,真定人。父賀,戰沒於定川。錄為右班殿直,主秦州威遠砦。青唐聚兵井鹽,經年不散。昌祚奉帥命往詰之,諸酋曰:「聞漢家欲取吾鹽井。」昌祚曰:「國家富有四海,何至與汝爭此邪?」與酋俱來,犒賚之,歡然帥眾去。遷西路都巡檢。使遼還,神宗臨試馳射,授通事舍人。夏人寇劉溝堡,昌祚領騎二千出援。虜伏萬騎於黑山而偽遁,卒遇之,戰不解。薄暮,大酋突而前,昌祚抽矢,一發殪之,餘眾悉遁。帥李師中上其功曰:「西事以來,以寡抗眾,未有如昌祚者。」知階州,討平毋家等族,又平疊州。轉作坊使,為熙河路都監。

    從王中正入蜀,破篳篥羌。加皇城使、榮州刺史、秦鳳路鈐轄,又加西上閣門使、果州團練使,知河州。元豐四年,為涇原副都總管。王師西征,詔與總管姚麟率蕃漢兵五萬,受環慶高遵裕節制。今兩路合軍以出,既入境,而慶兵不至。昌祚出胡盧川,次磨齊隘,夏眾十萬扼險不可前。昌祚挾兩盾先登,夏人小卻,師乘之,斬首千七百級。進次鳴沙川,取其窖粟,遂薄靈州。城未及闔,先鋒奪門幾入,遵裕馳遣使止之,昌祚曰:「城不足下,脫朝廷謂我爭功,奈何?」命按甲勿攻。是夕,慶兵始距城三十裏而軍,遇敵接戰,昌祚遣數千騎赴之。遲明,賊已退,遂謁遵裕,遵裕訝應援之緩,有誅昌祚意。既見,問下城如何,昌祚曰:「比欲攻城,以幕府在後未敢。前日磨齊之戰,夏眾退保東關,若乘銳破之,城必自下。」遵裕弗內,曰:「吾夜以萬人負土囊傅壘,至旦入矣。」怒未解,欲奪其兵付姚麟,麟不敢受,乃已。明日,遣昌祚巡營,凡所得馬糧,悉為慶兵所取,涇師忿噪。遵裕圍城十八日,不能下,夏人決七級渠以灌遵裕師,軍遂潰。即南還,複命涇師為殿。昌祚手劍水上,待眾濟然後行,為虜所及,戰退之。至渭州,糧盡,士爭入,無複行伍,坐貶永興軍鈐轄。

    明年,複徙涇原,加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知延州。時永樂方陷,士氣不振,昌祚先修馬政,令軍中校技擊,優者乃給焉。自義合至德靖砦,綿互七百里,堡壘疏密不齊,烽燧不相應。昌祚度屯戍險易、地望遠近、事力強弱,立為定式,上諸朝。夏人寇塞門、安遠砦,拒破之,殺其統軍葉悖麻、咩吪埋二人,蓋始謀攻永樂者。圖其形以獻。帝喜,遣近侍勞軍。

    哲宗立,進步軍都虞候、雄州團練使、知渭州,曆馬軍殿前都虞候。渭地宜牧養,故時弓箭手人授田二頃,有馬者複增給之,謂之「馬口分地」。其後馬死不補,而據地自若。昌祚按舉其法,不二年,耗為複初。又括隴山間田得萬頃,募士卒五千,別置將統之,勁悍出諸軍右。朝廷歸夏人四砦,昌祚以為不可。再遷殿前副都指揮使、冀州觀察使、武康軍節度使。卒,年六十八。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毅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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