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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史

    Part 365

    小說: 宋史 作者:Tuotuo 字數:9647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7:34

    俞栗,字祗若,江寧人。崇寧四年,以上舍生賜進士第,簽書鎮南軍判官。未赴,為辟雍博士、秘書省正字、吏部員外郎、起居舍人,兼定、嘉二王記室,擢中書舍人。居三月,進給事中、殿中侍御史。毛注建議罷增石炭場,栗駁其非。除顯謨閣待制、知蔡州,明日複留。逾年,竟出為襄州。還,拜給事中,上言:「學校,三代之學也。然崇寧四年以前,議者以為是,五年,則非之;大觀三年以前,議者以為是,四年,則非之。豈學校固若是哉?觀望者無定說爾。必使士有成才,人無異論,事之不美者不出於學校,然後為得。」言頗見行。

    蔡京再相,憾向所用士多畔己,葉夢得言栗獨否,遂拜禦史中丞。陳士風六弊,又發戶部尚書劉炳為舉子時陰事。京方倚炳為腹心,戾其意,改栗翰林學士。遷兵部尚書,以樞密直學士知開德府。石公弼在襄州,以論衙前事謫言者,謂栗實倡之,罷,提舉崇禧觀。竟以毀紹聖法度,貶常州團練副使,安置太平州。行未至,復述古殿直學士、知江寧府,卒。

    蔡薿,字文饒,開封人。崇甯五年,以諸生試策,揣蔡京且複用,即對曰:「熙、豐之德業,足以配天,不幸繼之以元祐;紹聖之纘述,足以永賴,不幸繼之以靖國。陛下兩下求言之詔,冀以聞至言、收實用也。而見於元符之末者,方且幸時變而肆奸言,乘間隙而投異意,詆誣先烈不以為疑,動搖國是不以為憚。願逆處其未至而絕其原。」於是擢為第一,以所對頒天下,甫解褐,即除秘書省正字,遷起居舍人。未幾,為中書舍人。自布衣至侍從,才九月,前所未有也。

    旋進給事中。一意附蔡京,敘族屬,尊為叔父。京命攸、修等出見,薿亟雲:「向者大誤,公乃叔祖,此諸父行也。」遽列拜之。八寶赦恩,詔兩省差擇元祐黨人,情輕者出籍。薿不肯書,言者論其不能推廣上恩,使歲久獲罪之人得以洗濯。出知和州。明年,加顯謨閣待制、知杭州。

    始,薿未第時,以書謁陳瓘,稱其諫疏似陸贄,剛方似狄仁傑,明道似韓愈。及對策,所持論頓異,遂欲害瓘以絕口。因其子正匯告蔡京不軌,執送京師。薿複入為給事中,又與宰相何執中謀,使石悈治瓘,幾不免,事具《瓘傳》。禦史毛注言:「陛下修善政以應天,斥大奸以定國,而薿巧言惑眾,造為釁端。」疏入不報。

    範柔中者,頃以上書入邪等,至是進階。薿言:「柔中嘗毀神考,哲宗有弗共戴天之讎。自今春黨人複官,士論駭愕,有致疑於紹述者。乞削其敘遷,昭示好惡。」從之。張商英作相,常安民與之書,激使為善。薿弟萊剽其稿示薿,即論之以搖商英。薿遷翰林學士,坐妄議政事罷,提舉洞霄宮。起知建寧府。

    方建神霄宮,薿先一路奏辦,下詔褒獎,召為學士承旨、禮部尚書。嘗陰附權幸,事覺,徽宗令入對,將面詰之。逾月不奉詔,帝怒,命黜之。禦史言:「薿遊太學,則挾詭計以鉗諸生;居侍從,則抉私事以脅宰輔;處門下,則借國法以快私忿;為郡守,則妄尊大而蔑監司。召自金陵,偃然以丞轄自處,既升宗伯,乃懷不滿之心。宜重置諸罰。」遂貶單州團練副使,房州安置。

    宣和中,複龍圖閣直學士,再知杭州。為政喜怒徇情,任刑大慘。方臘亂後,西北戍卒代歸,人得犒絹,薿禁民與為市,乃下其直,強取之。卒怒,乘薿夜飲客,縱火焚州治,須其出救,殺之。薿知事勢洶洶,逾垣走,僅得免。詔奪職罷歸。明年,以徽猷閣待制卒。

    論曰:自太宗歲設大科,致多士,居首選者躐取華要,有不十年至宰相,亦多忠亮雅厚,為時名臣。治平更三歲之制,繼以王安石改新法,士習始變。哲、徽紹述,尚王氏學,非是無以得高第。葉祖洽首迎合時相意,擢第一,自是靡然,士風大壞,得人亦衰,而上之恩秩亦薄矣。熙甯而後,訖于宣和,首選十八人,唯何栗、馬涓與此五人有傳,然時彥、端友齪齪,祖洽、俞栗、蔡薿憸邪小人。繇王氏之學不正,害人心術,橫潰爛漫,並邦家而覆之;如是其慘焉,此孟子所以必辯邪說、正人心也。

    列傳第一百一十四

    ○賈易董敦逸上官均來之邵葉濤楊畏崔台符楊汲呂嘉問李南公董必虞策弟奕郭知章

    賈易,字明叔,無為人。七歲而孤。母彭,以紡績自給,日與易十錢,使從學。易不忍使一錢,每浹旬,輒複歸之。年逾冠,中進士甲科,調常州司法參軍。自以儒者不閑法令,歲議獄,唯求合於人情,曰:「人情所在,法亦在焉。」訖去,郡中稱平。

    元祐初,為太常丞、兵部員外郎,遷左司諫。論呂陶不爭張舜民事,與陶交攻,遂劾陶党附蘇軾兄弟,並及文彥博、範純仁。宣仁後怒其訐,欲謫之,呂公著救之力,出知懷州。禦史言其謝表文過,徙廣德軍。明年,提點江東刑獄,召拜殿中侍御史。遂疏彥博至和建儲之議為不然,宣仁後命付史館,彥博不自安,竟解平章重事而去。蘇轍為中丞,易引前嫌求避,改度支員外郎,孫升以為左遷。又改國子司業,不拜,提點淮東刑獄。複入,為侍御史。上書言:

    天下大勢可畏者五:一曰上下相蒙,而毀譽不得其真。故人主聰明壅蔽,下情不得上達;邪正無別,而君子之道日消,小人之黨日進。二曰政事苟且,而官人不任其責。故治道不成,萬事隳廢,惡吏市奸而自得,良民受弊而無告;愁歎不平之氣,充溢宇宙,以幹陰陽之和。三曰經費不充,而生財不得其道。故公私困弊,無及時預備之計,衣食之源日蹙;無事之時尚猶有患,不幸倉卒多事,則狼狽窮迫而禍敗至矣。四曰人材廢闕,而教養不以其方。故士君子無可用之實,而愚不肖充牣於朝;汙合苟容之俗滋長,背上欺君之風益扇,士氣浸弱,將誰與立太平之基。五曰刑賞失中,而人心不知所向。故以非為是,以黑為白,更相欺惑,以罔其上;爵之以高祿而不加勸,僇之以顯罰而不加懼,徼利苟免之奸,冒貨犯義之俗,將何所不有。

    今二聖焦勞念治,而天下之勢乃如此,任事者不可以不憂。是猶寢於積薪之上,火未及然,而自以為安,可不畏乎?

    然則欲知毀譽真偽之情,則莫若明目達聰,使下無壅蔽之患。欲官人皆任其責,則莫若詢事考言,循名責實。欲生財不逆其道,則莫若敦本業而抑末作,崇儉約而戒奢僭。欲教養必以其方,則莫若廣詳延之路,厲廉恥之節,使公卿大臣各舉所知,召對延問,以觀其能否,善者用之,不善者罷之。欲人心皆知所向,則莫若賞以勸善,刑以懲惡,不以親疏貴賤為之輕重。則民志一定,而放僻邪侈不為矣。

    其言雖頗切直,然皆老生常談,志於抵厄時事,無他奇畫。

    蘇軾守杭,訴浙西災潦甚苦。易率其僚楊畏、安鼎論軾姑息邀譽,眩惑朝聽,乞加考實。詔下,給事中范祖禹封還之,以謂正宜闊略不問,以活百姓。易遂言:「軾頃在揚州題詩,以奉先帝遺詔為'聞好語';草《呂大防制》雲'民亦勞止',引周厲王詩以比熙甯、元豐之政。弟轍蚤應制科試,文繆不應格,幸而濫進,與軾昔皆誹怨先帝,無人臣禮。」至指李林甫、楊國忠為喻,議者由是薄易,出知宣州。除京西轉運副使,徙蘇州、徐州,加直秘閣。元符中,累謫保靜軍行軍司馬,邵州安置。

    徽宗立,召為太常少卿,進右諫議大夫。陳次升論其為曾布客,改權刑部侍郎,曆工部、吏部,未滿歲為真。以寶文閣待制知鄧州,尋入黨籍。卒,年七十三。

    董敦逸,字夢授,吉州永豐人。登進士第,調連州司理參軍、知穰縣。時方興水利,提舉官調民鑿馬渡港,雲可灌田二百頃,敦逸言於朝,以為利不補害,核實如敦逸言。免役夫十六萬,全舊田三千六百頃。徙知弋陽縣,寶豐銅冶役卒多困於誘略,有致死者,敦逸推見本末,縱還鄉者數百人。稍遷梓州路轉運判官。

    元祐六年,召為監察禦史,同禦史黃慶基言:「蘇軾昔為中書舍人,制誥中指斥先帝事,其弟轍相為表裏,以紊朝政。」宰相呂大防奏曰:「敦逸、慶基言軾所撰制詞,以為謗毀先帝。臣竊觀先帝聖意,本欲富國強兵,鞭撻不庭,一時群臣將順太過,故事或失當。及太皇太后與皇帝臨禦,因民所欲,隨事救改,蓋事理當然爾。昔漢武帝好用兵,重斂傷民,昭帝嗣位,博采眾議,多行寢罷,明帝尚察,屢興慘獄,章帝改之以寬厚,天下悅服,未有以為謗毀先帝者也。至如本朝真宗即位,弛放逋欠以厚民財;仁宗即位,罷修宮觀以息民力。凡此皆因時施宜,以補助先朝闕政,亦未聞當時士大夫有以為謗毀先帝者也。比惟元祐以來,言事官用此以中傷士人,兼欲動搖朝廷,意極不善。」轍複奏曰:「臣昨日取兄軾所撰《呂惠卿告》觀之,其言及先帝者,有曰:'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然孔子之聖,不信宰予。'兄軾亦豈是謗毀先帝者邪?臣聞先帝末年,亦自深悔已行之事,但未暇改爾。元祐改更,蓋追述先帝美意而已。」宣仁後曰:「先帝追悔往事,至於泣下。」大防曰:「先帝一時過舉,非其本意。」宣仁後曰:「皇帝宜深知。」於是敦逸、慶基並罷。敦逸出為湖北運判,改知臨江軍。

    紹聖初,軾、轍失位,劉拯訟敦逸無罪。哲宗記其人,曰:「非前日白須禦史乎?」複除監察禦史。論常安民為二蘇之黨,凡論議主元祐者,斥去之。改工部員外郎,遷殿中待禦史、左司諫、侍御史,入謝曰:「臣再汙言路,第恐擠逐,不能久奉彈糾之責。」哲宗曰:「卿能言,無患朕之不能聽;卿言而信,無患朕之不能行也。」

    瑤華秘獄成,詔詣掖庭錄問。敦逸察知冤狀,握筆弗忍書,郝隨從旁脅之,乃不敢異。獄既上,於心終不安。幾兩旬,竟上疏,其略雲:「瑤華之廢,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詔下之日,天為之陰翳,是天不欲廢之也;人為之流涕,是人不欲廢之也。臣嘗閱錄其獄,恐得罪天下。」哲宗讀之怒,蔡卞欲加重貶,章惇、曾布以為不可,曰:「陛下本以皇城獄出於近習,故使臺端錄問,冀以取信中外。今謫敦逸,何以解天下後世之謗。」哲宗意解而止。明年,用他事出知興國軍,徙江州。

    徽宗即位,加直龍圖閣、知荊南,召入,為左諫議大夫,敦逸極言蔡京、蔡卞過惡。遷戶部侍郎。卒,年六十九。

    上官均,字彥衡,邵武人。神宗熙甯親策進士,擢第二,為北京留守推官、國子直講。元豐中,蔡確薦為監察禦史裏行。時相州富人子殺人,讞獄為審刑、大理所疑,京師流言法官竇莘等受賕。蔡確引猜險吏數十人,窮治莘等慘酷,無敢明其冤。均上疏言之,乞以獄事詔臣參治,坐是,謫知光澤縣。莘等卒無罪,天下服其持平。有巫托神能禍福人,致貲甚富,均焚像杖巫,出諸境。還,監都進奏院。

    哲宗即位,擢開封府推官。元祐初,複為監察禦史。議者請兼用詩賦取土,宰相遂欲廢經義。均言:「經術以理為主,而所根者本也,詩賦以文為工,而所逐者末也。今不計本末,而欲襲詩賦之敝,未見其不得也。」自熙甯以來,京師百司有謁禁。均言:「以誠待人,則人思竭忠;以疑遇物,則人思苟免。願除開封、大理外,餘皆釋禁,以明洞達不疑之意。」遂論青苗,以為有惠民之名而無惠民之實,有目前之利而為終歲之患,願罷之而複為常平糴糶之法。又言官冗之弊,請罷粟補吏,減任子員,節特奏名之濫,增攝官之舉數,抑胥史之幸進,以清入仕之源。詔有司議,久之不能有所省。複疏言:「今會議之臣,畏世俗之譏評,不計朝廷之利害,閔鄙耄之不進,不思才者之閑滯,非策之善也。」因請對,力陳之,宣仁後曰:「當從我家始。」乃自後屬而下至大夫,悉裁其數。

    又言:「治天下道二,寬與猛而已。寬過則緩而傷義,猛過則急而傷恩。術雖不同,其蠹政害民,一也。間者,監司務為慘核,郡縣望風趣辦,不暇以便民為意。陛下臨禦,務從寬大,為吏者又複苟簡縱弛,猛寬二者胥失。願明詔四方,使之寬不縱惡,猛不傷惠,以起中和之風。」詔下其章。

    蔡確弟碩盜貸官錢以萬計,獄既上,均論確為宰相,挾邪撓法,當顯正其罪,以厲百官。張璪、李清臣執政,與正人異趣,相繼擊去之。監察禦史張舜民論邊事,因及宰相文彥博,舜民左遷。均言:「風憲之任許風聞,所以廣耳目也。舜民之言是,當行之;其言非,當容之。願複舜民職。」不從。台諫約再論,均謂事小不當再論,王岩叟遂劾均反覆,岩叟移官。均遷殿中侍御史,內不自安,引義丐去,改禮部員外郎。居三年,複為殿中侍御史。

    西夏自永樂之戰,怙勝氣驕,欲複故地。朝廷用趙禼計,棄四砦,至是,又請蘭州為砦地。均上疏曰:「先王之禦外國,知威之不可獨立,故假惠以濟威,知惠之不可獨行,故須威以行惠,然後外國且懷且畏,無怨望輕侮之心。今西夏所爭蘭州砦地,皆控扼要路,若輕以予之,恐夏人搗虛,熙河數郡,孤立難守。若繼請熙河故地,將何辭以拒之?是傅虎以翼,借寇以兵,不惟無益,祗足為患。不如治兵積穀,畫地而守,使夏人曉然知朝廷意也。」

    時傅堯俞為中書侍郎,許將為左丞,韓忠彥為同知樞密院。三人者,論事多同異,俱求罷。均言:「大臣之任同國休戚,廟堂之上當務協諧,使中外之人,泯然不知有同異之跡。若悻悻然辨論,不顧事體,何以觀視百僚。堯俞等雖有辨論之失,然事皆緣公,無顯惡大過,望令就職。」詔從之。禦史中丞蘇轍等尚以為言,均上疏曰:「進退大臣當,則天下服陛下之明,而大臣得以安其位。進退不當,則累陛下之哲,而言者自此得以朋黨,合謀並力,以傾搖大臣。天下之事,以是非為主。所論若當,雖異,不害其為善;所論若非,雖同,未免為不善。今堯俞等但不能協和,實無大過。蘇轍乃以許將當時已定議,既而背同列之議,獨上論奏。臣以為善則順之,惡則正之,豈在每事唯命,遂非不改,然後為忠邪?將舍同列之議,上奉聖旨,是能將順其美,不當反以為過惡也。若使不忠,雖與同列協和,是乃奸臣爾,非朝廷之利也。」將罷,均又言:「呂大防堅強自任,每有差除,同列不敢異,唯許將時有異同。轍素與大防善,盡力排將,期於心勝。臣恐綱紀法令,自此敗壞矣。」因論:「禦史,耳目之任;中丞,風憲之長。轍當公是公非,別白善惡,而不當妄言也。」遂乞罷,出知廣德軍,改提點河北東路刑獄。

    紹聖初,召拜左正言。時大防、轍已罷政,均論大防、轍六罪,並再黜大防,史禍由此起。又奏罷詩賦,專以經術取士。宰相章惇欲更政事,專黜陟之柄,陰去異己,出吏部尚書彭汝礪知成都府,召朱服為中書舍人。均言汝礪不可出,服不可用。惇怒,遷均為工部員外郎。尋提點京東、淮東刑獄,曆梓州淮南轉運副使、知越州。

    徽宗立,入為秘書少監,遷起居郎,拜中書舍人、同修國史兼《哲宗實錄》修撰,遷給事中。太學生張寅亮應詔論事,得罪屏斥,均言:「寅亮雖不識忌諱,然志非懷邪。陛下既招其來,又罪其言,恐沮多士之氣。」寅亮得免。時宰相欲盡循熙、豐法度為紹述以風均,均曰:「法度惟是之從,無彼此之辨。」由是不協,以龍圖閣待制知永興軍,徙襄州。崇甯初,與元祐黨籍,奪職,主管崇禧觀。政和中,複集賢院修撰、提舉洞霄宮。久之,複龍圖閣待制,致仕。卒,年七十八。

    來之邵,字祖德,開封咸平人。登進士第,由潞州司理參軍為刑部詳斷官。元豐中,改大理評事,禦史中丞黃履薦為監察禦史。未幾,買倡家女為妾,履劾其汙行,左遷將作丞。

    哲宗即位,為太府丞、提舉秦鳳常平、利州成都路轉運判官,入為開封府推官,複拜監察禦史,遷殿中侍御史。之邵資性奸譎,與楊畏合攻蘇頌,論頌稽留賈易知蘇州之命。又論梁燾緣劉摯親黨,致位丞弼。又論範純仁不可複相,乞進用章惇、安燾、呂惠卿。紹聖初,國事丕變,之邵逆探時指,先劾呂大防。惇既相,擢為侍御史。王安石配食神宗,之邵又請加美諡。疏:「司馬光等畔道逆理,典刑未正,鬼得而誅。獨劉摯尚存,實天以遺陛下。」其阿恣無忌憚如此。

    進刑部侍郎。陽翟民蓋漸以訟至有司,之邵二子皆娶蓋氏,誣漸非蓋氏子,以規其貲。諫官張商英論之,以直龍圖閣出知蔡州。卒,年四十八。蔡京為相,特贈太中大夫。

    葉濤,字致遠,處州龍泉人。進士乙科,為國子直講。虞蕃訟起,濤坐受諸生茶紙免官。濤,王氏婿也,即往從安石于金陵,學為文詞。哲宗立,上章自理,得太學正,遷博士。紹聖初,為秘書省正字,編修《神宗史》,進校書郎。曾布薦為起居舍人,擢中書舍人。司馬光、呂公著、王岩叟追貶,呂大防、劉摯、蘇轍、梁燾、範純仁責官,皆濤為制詞,文極醜詆。安燾降學士,濤封還命書,雲:「燾在元祐時,嘗詆文彥博棄熙河,全先帝萬世之功,不宜加罪。」蔡京劾為黨,罷知光州。又以訴理有過,為範鏜所論,連三黜。曾布引為給事中,居數月而病,以龍閣閣待制提舉崇禧觀,卒。

    楊畏,字子安,其先遂甯人,父徙洛陽。畏幼孤好學,事母孝,不事科舉。党友交勸之,乃擢進士第。調成紀主簿,不之官,刻志經術,以所著書謁王安石、呂惠卿,為鄆州教授。自是尊安石之學,以為得聖人之意。除西京國子監教授,舒亶薦為監察禦史裏行。時有禦史中丞出為郡守,監司薦之,畏言:「侍從賢否,上所素知,監司乃敢妄薦,蓋為異日地爾,乞戒其觀望。」舒亶有盜學士院廚錢罪,為王安禮所白,畏抗章辨論,以為可謂之失,未可謂之故。亶罷,畏坐左轉宗正丞,出提點夔州路刑獄。

    元祐初,請祠歸洛。畏恐得罪于司馬光,嘗曰:「畏官夔峽,雖深山群獠,聞用司馬光,皆相賀,其盛德如此。」至光卒,畏複曰:「司馬光若知道,便是皋、夔、稷、契;以不知道,故於政事未盡也。」呂大防、劉摯為相,俱與畏善,用畏為工部員外郎,除監察禦史,擢殿中侍御史。畏助大防攻摯十事,並言梁燾、王岩叟、劉安世、朱光庭皆其死黨,必與為地。既而燾等果救摯,皆不納。摯罷,蘇頌為相,畏複攻頌,以留賈易除書為頌罪。頌罷,畏意欲蘇轍為相。宣仁後外召範純仁為右僕射,畏又攻純仁,不報。畏本附轍,知轍不相,複上疏詆轍不可用。其傾危反覆如此,百僚莫不側目。

    遷侍御史,畏言事之未治有四:曰邊疆,曰河事,曰役法,曰內外官政。時有旨令兩省官舉台官,畏言:「禦史與宰執,最為相關之地。宰執既不自差,使其屬舉之,可乎?」太常博士朱彥以議皇地示祭不同,自列乞罷。畏言:「彥據經論理,若彥罷出,恐自是人務觀望,不敢以守官為義。」

    宣仁後崩,呂大防欲用畏諫議大夫,范純仁以畏非端士,不可,大防乃遷畏禮部侍郎。及大防為宣仁後山陵使,畏首背大防,稱述熙甯、元豐政事與王安石學術,哲宗信之,遂薦章惇、呂惠卿可大任。廷試進士,李清臣發策有紹述意,考官第主元祐者居上,畏複考,悉下之,拔畢漸以為第一。

    惇入相,畏遣所親陰結之,曰:「畏前日度勢力之輕重,遂因呂大防、蘇轍以逐劉摯、梁燾。方欲逐呂、蘇,二人覺,罷畏言職。畏跡在元祐,心在熙寧,首為相公開路者也。」惇至,徙畏吏部,引以自助。中書侍郎李清臣、知樞密院安燾與惇不合,畏複陰附安、李,惇覺其情;又曾布、蔡卞言畏平日所為於惇,遂以寶文閣待制出知真定府。天下於是目為「楊三變」,謂其進于元豐,顯於元祐,遷於紹聖也。

    尋落職知虢州,入元祐黨。後知郢州,複集賢殿修撰、知襄州,移荊南,提舉洞霄宮,居於洛。未幾,知鄧州,再丐祠,以言者論列落職,主管崇禧觀。

    蔡京為相,畏遣子侄見京,以元祐末論蘇轍不可大用等章自明,又因京党河南尹薛昂致言於京,遂出黨籍。尋複寶文閣待制。政和二年,洛人詣闕,請封禪嵩山,畏上疏累千餘言,極其諛佞。方洽行,得疾卒,年六十九。

    畏頗為縱橫學,有才辯而多捭闔,與刑恕締交,其好功名富貴亦同。然恕疏而多失,畏謀必中,其究俱為搢紳禍雲。

    論曰:賈易初以剛直名,觀其再劾文彥博、範純仁,而斥蘇軾、蘇轍尤甚,何以剛直為哉?董敦逸於元祐末與黃慶基誣二蘇,以開紹聖之禍,及紹聖則肆詆元祐諸臣,甚至瑤華之冤不能持正,雖終悔而諫,亦何及焉。及見蔡京、蔡卞稔惡,乃論其過惡以自文,杯水不足以救車薪之火也。上官均諫切中時事,及不從紹述之議,其為人若可觀,然論呂大防、蘇轍,以之再黜,是亦助紹述者也。楊畏傾危反覆,周流不窮,雖儀、秦縱橫,無以尚之,豈徒有三變而已。至於倡紹述以取信哲宗,又謂王安石之學有聖人意,可謂小人無忌憚也哉。來之邵盡擊時賢而進章惇、安燾、呂惠卿,又請加美諡于安石,其流惡不已,乃誣人非其子而欲掩其貲,亦何所不至焉。葉濤在太學,已著汙跡,擢第之後,諂安石而從之學,後得曾布之薦,凡元祐名賢貶責制辭,肆筆醜詆,雖有善猶不能自滌,況無可述者乎!

    崔台符,字平叔,蒲陰人。中明法科,為大理詳斷官,校試殿帷,仁宗賜以「盡美」二字。熙甯中,文彥博薦為群牧判官,除河北監牧使,入判大理寺。初,王安石定按問欲舉法,舉朝以為非,台符獨舉手加額曰:「數百年誤用刑名,今乃得正。」安石喜其附己,故用之。曆知審刑院,判少府監。複置大理獄,拜右諫議大夫,為大理卿。時中官石得一以皇城偵邏為獄,台符與少卿楊汲輒迎伺其意,所在以鍛煉笞掠成之,都人惴栗,至不敢偶語。數年間,麗文法者且萬人。官制行,遷刑部侍郎,官至光祿大夫。元祐初,禦史林旦、上官均發其惡,出知潞州,又貶秩徙相州。後兼監牧使。卒,年六十四。

    舊制,武臣至內殿崇班,始蔭其族。台符言:「文吏州判司猶許用蔭,武臣五歲一遷,自借職四十年乃得通朝籍,輕重不相准。請自供奉官即用蔭。」從之。嘗使遼,至其朝,久立帳前,儐者不贊導。問其故,曰:「太子未至。」台符誚之曰:「安有君父臨軒而臣子偃蹇不至,久立使者禮乎?」儐者懼,贊導如儀。

    楊汲,字潛古,泉州晉江人。登進士第,調趙州司法參軍。州民曹潯者,兄遇之不善,兄子亦加侮焉。潯持刀逐兄子,兄挾之以走,潯曰:「兄勿避,自為侄爾。」既就吏,兄子雲:「叔欲紿吾父,止而殺之。」吏當潯謀殺兄,汲曰:「潯呼兄使勿避,何謂謀。若以意為獄,民無所措手足矣。」州用其言,讞上,潯得不死。

    主管開封府界常平,權都水丞,與侯叔獻行汴水淤田法,遂釃汴流漲潦以溉西部,瘠土皆為良田。神宗嘉之,賜以所淤田千畝。提點淮西刑獄,提舉西路常平,修古芍陂,引漢泉灌田萬頃。召判都水監,為大理卿,遷刑部、戶部侍郎。元祐初,以寶文閣待制知廬州。崔台符被劾,汲亦落職知黃州。曆徐、襄、越州。紹聖中,複為戶部侍郎,卒。

    呂嘉問,字望之,以蔭入官。熙甯初,條例司引以為屬,權戶部判官,管諸司庫務,行連灶法於酒坊,歲省薪錢十六萬緡。王安石用魏繼宗議,即京城置市易務,命嘉問提舉。上建置十三事,其一欲於律外禁兼併之家輒取利,神宗去之,安石執不可。居二年,連以羨課受賞。神宗聞其擾民。語安石。安石曰:「嘉問奉法不公,以是媒怨。」神宗曰:「免行錢所收細瑣,市易鬻及果實,大傷國體。」安石偽辨自解,至譏神宗為叢脞,不知帝王大略,且曰:「非嘉問,執敢不避左右近習?非臣,孰為嘉問辨?」神宗曰:「即如是,士大夫何故以為不便?」安石請言者姓名,令嘉問條析。

    七年,旱,帝憂心惻怛,語韓維、孫永集市人問之,減坐賈錢千萬。安石遂持嘉問條析奏曰:「此皆百姓所願,不如人言也。」嘉問言:「朝廷所以許民輸錢免行者,蓋人情安于樂業,厭於追擾,若一切罷去,則無人祗承。又吏胥祿廩薄,勢不得不求於民,非重法莫禁。以薄廩申重法,則法有時而不行。縣官為給事,則三司經費有限,今取民於鮮,而吏知自重,此臣等推行之本意也。議者乃欲除去,是殆不然。民未嘗不畏吏,方其以行役觸罪,雖欲出錢,亦不可得。今吏祿可謂厚矣,然未及昔日取民所得之半,市易所收免行錢,亦未足以償倉法所增之祿,以此推窮,則利害立見矣。」

    初,市易隸三司,嘉問恃勢陵使薛向,出其上。曾布代向,懷不能平。會神宗出手劄詢布,布訪于魏繼宗,繼宗憤嘉問掠其功,列其與初議異者。布得實,具上嘉問多收息幹賞,挾官府而為兼併之事。神宗將委布考之,安石言二人有私忿,於是詔布與呂惠卿同治。惠卿故憾布,至三司,召繼宗及市賈問狀,其辭同,乃脅繼宗使誣布語言增加,繼宗不從。布言惠卿不可共事,神宗欲聽之,安石不可。神宗遂詔中書曰:「朝廷設市易,本為平准以便民,若《周官》泉府者。今顧使中人之家失業,宜厘定其制。」布見神宗曰:「臣每聞德音,欲以王道治天下,今所為駸駸乎間架、除陌矣。嘉問又請販鹽鬻帛,豈不詒四方笑?」神宗頷之。事未決,安石去位,嘉問持之以泣,安石勞之曰:「吾已薦惠卿矣。」惠卿既執政,前獄遂成,布得罪,嘉問亦出知常州。

    明年,安石複相,召檢正中書戶房。安石罷,以知江寧府。歲余,轉運使何琬劾嘉問營繕越法,徙潤州,複坐免。久之,入為吏部郎中、光祿卿。言者交論市易之患,被於天下。本錢無慮千二百萬緡,率二分其息,十有五年之間,子本當數倍,今乃僅足本錢。蓋買物入官,未轉售而先計息取賞;至於物貨苦惡,上下相蒙,虧折日多,空有虛名而已。於是削嘉問三秩,黜知淮陽軍,悉罪前被賞者。

    紹聖中,擢寶文閣待制、戶部侍郎,加直學士、知開封府。專附章惇、蔡卞,多殺不辜,焚去案牘以滅口。嘗薦鄒浩,浩南遷,坐罷知懷州。徽宗時,屢暴其宿惡,至分司南京,光州居住,郢州安置。然為蔡氏所右,其婿劉逵蹇序辰、其死友鄧洵武羽翼之,故不久輒起。以龍圖閣學士、太中大夫卒,年七十七,贈資政殿學士。

    初,嘉問竊從祖公弼論新法奏稿,以示王安石,公弼以是斥于外,呂氏號為「家賊」,故不得與呂氏同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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