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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史

    Part 380

    小說: 宋史 作者:Tuotuo 字數:9461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7:34

    繼從延慶攻契丹。重兵壁盧溝南,遣淵等數千人護餉道,戰敗為敵所獲。已而逃歸,猶以出塞遷武功大夫、果州團練使。又從楊惟忠、辛興宗破群盜高托山等,遷拱衛大夫、甯州觀察使。

    靖康元年,為真定府總管,就遷都統制。吳湛據趙州叛,淵討平之。金人攻汴京,河東、北宣撫使范訥統勤王兵屯雍丘,以淵為先鋒。尋以所部歸康王府。

    明年,張邦昌僭立,康王如濟州,命淵以三千人入衛宗廟。淵至汴都,以朝服見邦昌,納謁曰:「參塚宰相公。」邦昌始易紫袍延之政事堂,淵慟哭宣教。康王即皇帝位,淵與楊惟忠、韓世忠以河北兵,劉光世以陝西兵,張俊、苗傅等以帥府及降群盜兵,皆在行朝,不相統一。始置禦營司,以淵為都統制,扈從累月不釋甲。帝如揚州,授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尋改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進保大軍承宣使。

    時群盜蜂起,以淵為制置使平杭賊,提兵四出,所向皆捷。平軍賊趙萬於鎮江,誅杭賊陳通於杭州,降張遇于楊子橋;期年,群盜略盡。遷響德軍節度使。惟趙萬、陳通等已招其降,而複盡誅之。

    建炎三年二月,金人攻揚州,帝倉卒渡江,淵與內侍康履從至鎮江。奉國軍節度使劉光世見帝泣告:「淵專管江上海船,每言緩急決不誤事。今臣所部數萬,二千餘騎,皆不能濟。」淵忿其言,斬江北都巡檢皇甫佐以自解。中書侍郎朱勝非馳見淵督之,乃始經畫,已無所及,自是淵失諸將心。

    帝欲如鎮江以援江北,群臣亦固請。淵獨言:「鎮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州渡,先據姑蘇,將若之何?不如錢塘有重江之險。」議遂決。命淵守姑蘇,言戎器全缺,兵匠甚少,乞括民匠營繕。尋自平江赴行在,拜簽書樞密院事,仍兼都統制。命下,諸將籍籍。帝聞之,乃命免奏事簽書,仍解都統制,以慰眾心。

    先是,統制官苗傅自負世將,以淵驟用,頗觖望;劉正彥嘗招巨盜丁進,亦以賞薄怨淵。而內侍康履頗用事,及淵入樞府,傅、正彥以其由宦官薦,愈不平。俟淵入朝,伏兵殺之,並殺康履,遂成明受之變。淵時年五十三。

    淵為將輕財好義,家無宿儲,每言:「朝廷官人以爵祿足代耕,若事錐刀,我何愛爵祿,曷若為富商大賈邪?」初,帝在南京,聞淵疾,遣中使曾澤問疾。澤還,言其帷幔茵褥皆不具,帝輟所禦紫茸茵以賜。然其平群盜多殺降,與康履深交,故及於禍。贈開府儀同三司,累加少保,官其子孫八人。紹興四年,又官二人。乾道六年,諡襄湣。子倚。

    解元,字善長,保安軍德清砦人。疏眉俊目,猿臂,善騎射。起行伍,為清澗都虞候。建炎三年,隸大將韓世忠麾下,擢偏將。世忠出下邳,聞金兵大至,士皆駭愕。元領二十騎擒其生口,知敵動息。俄逢騎數百,身自陷陣,橫刺酋長墜馬,餘皆遁去。授閣門宣贊舍人。苗傅、劉正彥之變,從世忠追至臨平與戰,賊勢既衰,擒於浦城。

    四年三月,金人攻浙西,世忠治兵京口,邀其歸路,以海艦橫截大江。金人出小舟數十,以長鉤扳艦。元在別舸躍入敵舟,以短兵擊殺數十人,擒其千戶。授忠州團練使,統制前軍。繼從討閩寇範汝為,轉討湖外諸盜。時劉忠據白麵山,憑險築壘。世忠討之,距賊營三十裏而陣。元獨跨馬涉水薄賊砦,四顧周覽。賊因山設望樓,從高瞰下,以兵守之,屯壯銳於四山,視其指呼而出戰。元既得其形勢,歸告世忠曰:「易與爾,若奪據其望樓,則技窮矣。」世忠然之,遣元率兵五百,長戟居中,翼以弓矢,自下趨高,賊眾莫支。乃據望樓,立赤幟,四面並進,賊遂平。改相州觀察使。

    紹興四年,金人、偽齊合兵入侵。世忠自鎮江趨揚州,命元屯承州。金人至近郊,元度翌日必至城下,遣百人伏要路,百人伏嶽廟,自以四百人伏路隅。令曰:「俟金人過,我當先出掩之。伏要路者,視我麾旂,則立幟以待,金人必自嶽廟走,伏者背出。」又決河岸遏其歸路。金人果走城下,伏發,金人進退無路,乃走嶽廟,元追之,獲百四十八人,止遣二人。時城中兵不滿三千,金萬戶黑頭虎直造城下約降。元匿其兵,以微服出,偽若降者。金人稍懈,俄伏發,擒黑頭虎。未幾,金兵四集,元戰卻之,追北數十裏,金人赴水死者甚眾。改同州觀察使。六年,從世忠出下邳,以數百騎破敵伏兵,授保順軍承宣使。

    十年,略地淮陽,至劉冷莊,騎才三百,當敵騎數千。元揮戈大呼,眾爭奮,敵披靡。俄而救至,後部疑懼,元回顧曰:「我在此,若等無慮。」眾乃安。轉戰自辰至午,敵退,成列而還。加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

    明年,世忠罷兵柄為樞密使,以元為鎮江府駐劄御前諸軍都統制,以統其眾。又明年,進侍衛親軍馬步軍都虞候,尋授保信軍節度使。卒,年五十四。贈檢校少保。

    曲端字正甫,鎮戎人。父渙,任左班殿直,戰死。端三歲,授三班借職。警敏知書,善屬文,長於兵略,曆秦鳳路隊將、涇原路通安砦兵馬臨押,權涇原路第三將。

    夏人入寇涇原,帥司調統制李庠捍禦,端在遣中。庠駐兵柏林堡,斥堠不謹,為夏人所薄,兵大潰,端力戰敗之,整軍還。夏人再入寇,西安州、懷德軍相繼陷沒。鎮戎當敵要衝,無守將,經略使席貢疾柏林功,奏端知鎮戎軍兼經略司統制官。

    建炎元年十二月,婁宿攻陝西。二年正月,入長安、鳳翔,關、隴大震。二月,義兵起,金人自鞏東還。端時治兵涇原,招流民潰卒,所過人供糧秸,道不拾遺。金遊騎入境,端遣副將吳玠據清溪嶺與戰,大破之。端乘其退,遂下兵秦州,而義兵已複長安、鳳翔。統領官劉希亮自鳳翔歸,端斬之。六月,以集英殿修撰知延安府。

    王庶為龍圖閣待制,節制陝西六路軍馬。遂授端吉州團練使,充節制司都統制,端雅不欲屬庶。九月,金人攻陝西,庶召端會雍、耀間,端辭以未受命。庶以鄜延兵先至龍坊,端又稱已奏乞回避,席貢別遣統制官龐世才將步騎萬人來會。庶無如之何,則檄貢勒端還舊任,遣陝西節制司將官賀師範趨耀,別將王宗尹趨白水,且令原、慶出師為援,二帥各遣偏將劉仕忠、寇鯶來與師範會。庶欲往耀督戰,已行,會龐世才兵至邠,端中悔,以狀白庶,言已赴軍前,庶乃止。師範輕敵不戒,卒遇敵于八公原,戰死,二將各引去,端遂得涇原兵柄。

    十一月,金諜知端、庶不協,並兵攻鄜延。時端盡統涇原精兵,駐淳化。庶日移文趣其進,又遣使臣、進士十數輩往說端,端不聽。庶知事急,又遣屬官魚濤督師,端陽許而實無行意。權轉運判官張彬為端隨軍應副,問以師期。端笑謂彬曰:「公視端所部,孰與李綱救太原兵乎?」彬曰:「不及也。」端曰:「綱召天下兵,不度而往,以取敗。今端兵不滿萬,不幸而敗,則金騎長驅,無陝西矣。端計全陝西與鄜延一路孰輕重,是以未敢即行,不如蕩賊巢穴,攻其必救。」乃遣吳玠攻華州,拔之。端自分蒲城而不攻,引兵趨耀之同官,複迂路由邠之三水與玠會襄樂。

    金攻延安急,庶收散亡往援。溫州觀察使、知鳳翔府王燮將所部發興元,比庶至甘泉,而延安已陷。庶無所歸,以軍付燮,自將百騎與官屬馳赴襄樂勞軍。庶猶以節制望端,欲倚以自副,端彌不平。端號令素嚴,入壁者,雖貴不敢馳。庶至,端令每門減其從騎之半,及帳下,僅數騎而已。端猶虛中軍以居庶,庶坐帳中,端先以戎服趨於庭,即而與張彬及走馬承受公事高中立同見帳中。良久,端聲色俱厲,問庶延安失守狀,曰:「節制固知愛身,不知愛天子城乎?」庶曰:「吾數令不從,誰其愛身者?」端怒曰:「在耀州屢陳軍事,不一見聽,何也?」因起歸帳。庶留端軍,終夕不自安。

    端欲即軍中殺庶,奪其兵。夜走寧州,見陝西撫諭使謝亮,說之曰:「延安五路襟喉,今已失之,《春秋》大夫出疆得以專之,請誅庶歸報。」亮曰:「使事有指,今以人臣擅誅於外是跋扈也,公為則自為。」端意阻,複歸軍。明日,庶見端,為言已自劾待罪。端拘縻其官屬,奪其節制使印,庶乃得去。

    王燮將兩軍在慶陽,端召之,燮不應。會有告燮過邠軍士劫掠者,端怒,命統制官張中孚率兵召燮,謂中孚曰:「燮不聽,則斬以來。」中孚至慶陽,燮已去,遽遣兵要之,不及而止。

    初,叛賊史斌圍興元不克,引兵還關中。義兵統領張宗諤誘斌如長安而散其眾,欲徐圖之。端遣吳玠襲斌擒之,端自襲宗諤殺之。

    三年九月,遷康州防禦使、涇原路經略安撫使。時延安新破,端不欲去涇原,乃以知涇州郭浩權鄜延經略司公事。自謝亮歸,朝廷聞端欲斬王庶,疑有叛意,以禦營司提舉召端,端疑不行。議者喧言端反,端無以自明。會張浚宣撫川、陝,入辨,以百口明端不反。浚自收攬英傑,以端在陝西屢與敵角,欲仗其威聲。承制築壇,拜端為威武大將軍、宣州觀察使、宣撫處置使司都統制、知渭州。端登壇受禮,軍士歡聲如雷。

    浚雖欲用端,然未測端意,遣張彬以招填禁軍為名,詣渭州察之。彬見端問曰:「公常患諸路兵不合,財不足;今兵已合,財已備,婁宿以孤軍深入吾境,我合諸路攻之不難。萬一粘罕並兵而來,何以待之?」端曰:「不然,兵法先較彼己,今敵可勝,止婁宿孤軍一事;然將士精銳,不減前日。我不可勝,亦止合五路兵一事;然將士無以大異於前。況金人因糧於我,我常為客,彼常為主。今當反之,按兵據險,時出偏師以擾其耕獲。彼不得耕,必取糧河東,則我為主,彼為客,不一二年必自困斃,可一舉而滅也。萬一輕舉,後憂方大。」彬以端言複命,浚不主端說。

    四年春,金人攻環慶,端遣吳玠等拒于彭原店,端自將屯宜祿,玠先勝。既而金軍複振,玠小卻,端退屯涇州,金乘勝焚邠州而去。玠怨端不為援,端謂玠前軍已敗,不得不據險以防衝突,乃劾玠違節制。

    是秋,兀術窺江、淮,浚議出師以撓其勢。端曰:「平原廣野,賊便於衝突,而我軍未嘗習水戰。金人新造之勢,難與爭鋒,宜訓兵秣馬保疆而已,俟十年乃可。」端既與浚異,浚積前疑,竟以彭原事罷端兵柄,與祠,再責海州團練副使、萬州安置。

    是年,浚為富平之役,軍敗,誅趙哲,貶劉錫。浚欲慰人望,下令以富平之役,涇原軍馬出力最多,既卻退之後,先自聚集,皆緣前帥曲端訓練有方。敘端左武大夫,興州居住。

    紹興元年正月,敘正任榮州刺史,提舉江州太平觀,徙閬州。於是浚自興州移司閬州,欲複用端。玠與端有憾,言曲端再起,必不利於張公;王庶又從而間之。浚入其說,亦畏端難制。端嘗作詩題柱曰:「不向關中興事業,卻來江上泛漁舟。」庶告浚,謂其指斥乘輿,於是送端恭州獄。

    武臣康隨者嘗忤端,鞭其背,隨恨端入骨。浚以隨提點夔路刑獄,端聞之曰:「吾其死矣!」呼「天」者數聲;端有馬名「鐵象」,日馳四百里,至是連呼「鐵象可惜」者又數聲,乃赴逮。既至,隨令獄吏縶維之,糊其口,TI之以火。端乾渴求飲,予之酒,九竅流血而死,年四十一。陝西士大夫莫不惜之,軍民亦皆悵悵,有叛去者。浚尋得罪,追複端宣州觀察使,諡壯湣。

    端有將略,使展盡其才,要未可量。然剛愎,恃才淩物,此其所以取禍雲。

    論曰:南渡諸將以張、韓、劉、嶽並稱,而俊為之冠。然夷考其行事,則有不然者。俊受心膂爪牙之寄,其平苗、劉,雖有勤王之績,然既不能守越,又棄四明,負亦不少。矧其附檜主和,謀殺岳飛,保全富貴,取媚人主,其負戾又如何哉?光世自恃宿將,選沮卻畏,不用上命,師律不嚴,卒致酈瓊之叛。迎合檜意,首納軍權,雖得善終牖下,君子不貴也。二人方之韓、嶽益遠矣。然子蓋、宗顏號俊子弟,著海之功,泗上之捷,亦足稱焉。王淵以總率扈從有勞,遂至驕盈,失將士心,自取覆敗。況結托康履與光世一轍,烏足道哉。解元始由韓世忠進,其攻城野戰,未嘗敗衄,有可稱者,不幸早世,惜哉!曲端剛愎自用,輕視其上,勞效未著,動違節制,張浚殺之雖冤,蓋亦自取焉爾。

    列傳第一百二十九

    ○王友直李寶成閔趙密劉子羽呂祉胡世將鄭剛中

    王友直,字聖益,博州高平人。父佐,以材武稱。友直年十二,隨父游,諳兵法。

    紹興三十一年,金人渝盟,友直結豪傑,志恢復。謂其眾曰:「權所以濟事,權歸於正,何害於理。」乃矯制自擬承宣使、河北等路安撫制置使,餘擬官有差,遍諭州縣勤王。未幾,得眾數萬,制為十三軍,軍置都統制、提舉、提點、提轄、訓練統之。九月戊子,進攻大名,一鼓而克,撫定眾庶,諭以紹興年號。乃與王任、馮谷、張升、牛汝霖列奏於朝,欲領眾南歸。時金人尚在揚州,久不報。

    友直將由壽春涉淮而濟,道拜敕書勉以率眾搗敵腹心,掎角應援。除友直檢校少保、天雄軍節度使,王任天平軍節度使,馮谷左通議大夫、徽猷閣直學士,張升右朝奉大夫、直秘閣,牛汝霖通直郎、直秘閣,職任各從舊,得便宜行事。時三十二年正月一日也。

    旋與敵遇,相拒淮北;敵兵來益眾,友直即率所部渡淮。既而審金主亮已斃,所遇乃歸師,悔不襲擊之。高宗視師江上,見於金陵,賜金帶、章服,錫賚及二子。友直恥前功不遂,自陳,改複州防禦使,以忠義軍統制隸鎮江都統司。

    越四月,詔偕統制張子蓋援海州。方接戰,友直張一旗,大書「宋忠義將河北王九郎」以自表。潛由小逕背敵陣,因其輜重,扼歸道橋,左右枕水。張子蓋知友直已乘敵後,麾軍進擊,敵潰走,盡溺死,圍遂解。轉宜州觀察使。

    孝宗受禪,友直與統制宋寧數出奇轉戰。張浚都督江、淮,一見喜之,辟建康前軍統制。隆興二年九月,金人犯邊,宣諭使王之望命以前軍戍昭關,友直不逾時即行。他軍同戍者,敵至,輒退保和州,友直孤軍堅守。金兵駐黃山,鼓柝相聞,益整暇自持。

    乾道元年,移鎮江御前諸軍統制,俄改步司左軍統制兼左驍衛上將軍。初,淮北之戰,友直母子相失,至是,訪得之,乃與其妻李攜二女自淮而還,錫予加厚。又明年,除御前諸軍統制,請祠,手詔慰勞。四年,繇京口入覲,進神、龍衛四廂都指揮使,主管步司公事,遷侍衛親步軍都指揮使。朝廷議遣馬、步二司移屯重地,丞相虞允文欲先發步司,友直請以馬司先。及馬帥李顯忠屯金陵,友直奏馬軍道途轉徙,困斃已甚。有旨免移步司。八年,轉承宣使,旋除殿前副都指揮使。

    淳熙元年,授奉國軍節度使。四年,總殿步司大閱于茅灘,鎧仗精明,號令閑肅。明年,進殿前指揮使,賜第中都,賜田平江,燕射鹹預。晚節宴安,軍政稍失律,授宜州觀察使。尋罷宮觀,徙居信州。以郊祀恩內徙,三奉祠,複武甯軍承宣使。卒,年六十一,追複節度使,贈檢校少保。

    李寶,河北人。嘗陷金,拔身從海道來歸。金主亮渝盟,淮、浙奸民倪詢、梁簡等教金造舟,且為鄉導。金使蘇保衡造舟於潞河。明年,以保衡為統軍,將繇海道襲浙江。諜聞,高宗謂宰臣曰:「李寶頃因召對,詢以北事,歷歷如數。且以一介脫身還朝,陛對無一毫沮懾,是必能事者。」乃授浙西路馬步軍副總管,駐劄平江,令與守臣督海舟捍禦。高宗問:「舟幾何?」曰:「堅全可涉風濤者,百二十艘。」「兵幾何?」曰:「僅三千,皆閩、浙弓弩手,非正兵也。旗幟甲仗亦粗備。事急矣,臣願亟發。」賜寶衣帶、鞍馬、尚方弓刀、戈甲及銀絹萬數。

    八月,次江陰,先遣其子公佐,謂曰:「汝為潛伺敵動靜虛實,毋誤。」公佐受命,即與將官邊士甯偕往。寶將啟行,軍士爭言西北風力尚勁,迎之非利。寶下令,敢沮大計者斬。遂發蘇州,大洋行三日,風甚惡,舟散不可收。寶忼慨顧左右曰:「天以是試李寶邪?寶心如鐵石,不變矣。」酹酒自誓,風即止。明日,散舟複集。

    士寧自密州回,得敵耗甚悉,且言公佐已挾魏勝得海州。寶喜曰:「吾兒不負乃翁矣。」士氣百倍,趣眾乘機進。適大風複作,海濤如山,寶神色不為動;風少殺,始縱舟泊抵東海。敵已雲合,圍海州,旌麾數十裏。寶麾兵登岸,以劍畫地,令曰:「此非複吾境,力戰與否在汝等。」因握槊前行,遇敵奮擊,將士賈勇,無不一當十。敵出不意,亟引去。勝出城迎,寶獎其忠義,勉以共立功名,勝感泣。乃維舟犒士,遺辯者四出招納降附,聲振山東。豪傑如王世修輩各署旗,集義勇,爭應援,多者數萬人。寶列名上諸朝,檄所部會密之膠西,命公佐以郡事畀勝,與俱發。

    至膠西石臼島,敵舟已出海口,泊唐島,相距僅一山。時北風盛,寶禱于石臼神。俄有風自柂樓中來,如鐘鐸聲,眾鹹奮,引舟握刃待戰。敵操舟者皆中原遺民,遙見寶船,紿敵兵入舟中,使不知王師猝至。風駛舟疾,過山薄虜,鼓聲震疊,海波騰躍。敵大驚,掣矴舉帆,帆皆油纈,彌亙數裏,風浪卷聚一隅,窘束無複行次。

    寶亟命火箭環射,箭所中,煙焰旋起,延燒數百艘。火所不及者猶欲前拒,寶叱壯士躍登其舟,短兵擊刺,殪之舟中。余所謂簽軍,盡中原舊民,皆登島垠,脫甲歸命,以故不殺。然倉卒,舟不獲艤,溺死甚眾。俘大漢軍三千餘人,斬其帥完顏鄭家奴等六人,禽倪詢等上於朝,獲其統軍符印與文書、器甲、糧斛以萬計。餘物眾不能舉者,悉焚之,火四晝夜不滅。

    寶將乘勢席捲,公佐切諫,以為金主亮方濟淮,聞通、泰已陷,得遠失近,且有腹背憂。乃還軍駐東海,視緩急為表裏援。遣曹洋輕舟報捷。上喜曰:「朕獨用李寶,果立功,為天下倡矣。」詔獎諭,書「忠勇李寶」四字,表其旗幟。除靜海軍節度使、沿海制置使,賜金器、玉帶。

    亮聞膠西之敗,大怒,召諸酋約以三日渡江,於是內變殺亮。向微唐島之捷,則亮之死未可期,錢唐之危可憂也。寶之功亦大矣。

    寶戰具精利,宰臣陳康伯取其長槍、克敵弓弩,俾所司為式制之。卒,贈檢校少保。

    成閔,字居仁,邢州人。靖康初,劉韐為真定帥,募勇士捍金兵,閔在麾下。高宗即位,閔領數百騎至揚州。會上南渡,韓世忠追苗傅及襲兀術、討範汝為,閔皆在戎行,又以力戰卻敵,積功至武功大夫、忠州刺史。

    從世忠入見,世忠指閔曰:「臣在南京,自謂天下當先,使當時見此人,亦避一頭矣。」上嘉歎勞勉。旋以取海州功,擢磁州團練使。召見,賜袍帶、錦帛,加贈玉束帶。時方與金盟,世忠罷兵,入為樞密使,詔進閔棣州防禦使、殿前游奕軍統制,曆遷保甯軍承宣使。

    紹興二十四年,拜慶遠軍節度使。尋丁母憂,詔起複,贈其母鄭國夫人。金主亮將敗盟,詔閔提禁旅三萬鎮武昌,命湖北守、漕創砦屋三萬間以待之,發折帛米錢茶引共百四十余萬緡、義倉和糶米六十三萬石備軍用,仍賜金器、劍甲臨遣之。閔至鄂,未幾,進屯應城縣。

    八月,除湖北、京西制置使,節制兩路軍馬。九月,兼京西、河北招討使。十一月,詔回援淮西。閔喜於得歸,冒雨兼程趨建康,士卒多道死,朝廷所給犒師物奄歸己,不及士卒。士卒有怨言,閔斬之。未幾,除淮東制置使,駐鎮江。既而言者論諸軍皆聚鎮江,恐敵出不意搗上流,於是詔閔發鄂州張成、華旺軍回駐鄂。

    亮死,閔引兵渡江趨揚州。及金人自盱眙渡淮北去,閔列兵南岸,軍士喏聲相聞。金人笑之曰:「寄聲成太尉,有勤護送。」時虜氣已奪,日虞王師之至,委棄戈甲、粟米山積,諸軍多仰以給。惟閔軍多浙人,素不食粟,死者甚眾。

    閔至泗州,奏已克復淮東。尋入朝,,凡侍從、卿監、閣門、內侍,皆有賂遺。左正言劉度劾之,猶超拜太尉,主管殿前司公事。尋複為禦史論列,罷太尉,婺州居住,奪慶遠節。乾道初,聽自便,歸湖州;尋詔複節,都統鎮江諸軍。九年,請詞,致仕,治園第於平江。

    淳熙元年卒,年八十一。贈開府儀同三司。子十一人。

    趙密字微叔,太原清源人。政和四年,用材武試崇政殿,授河北隊將,戍燕。高宗以大元帥開府,檄統先鋒援京師。

    建炎元年,從張俊討任城寇李昱,俊輕騎先行,遇伏,密奔射斃數人,乃脫。擢閣門祗候。俊置靖勝軍,以密統之。平賊董青、越萬、徐明等,累功轉武節郎、左軍統領。金兵陷揚州,士民隨乘輿渡江,眾數萬,密露立水濱,麾舟濟之。苗傅之變,破赤心軍于臨平。金人犯明州,俊遣密及楊沂中與殊死戰,敗之,進武功大夫,升統制。

    紹興元年,李成、馳進擾江、淮,俊複遣密大破之,成、進皆北遁。賜金帶,轉親衛大夫、康州刺史,總管涇原馬步軍。平張莽蕩,尋詔入衛。十年,金犯亳、宿,從俊營合肥,出西路。時水潦暴漲,涉六晝夜始達宿,與敵遇,敗之。

    明年,敵分兵犯滁、濠,密進擊之,且命張守忠以五百騎出全椒縣,伏篁竹間,敵疑,宵遁。密乃引兵出六丈河,斷其歸路,又敗之。進中衛、協忠大夫,和州團練、防禦使。尋拜宣州觀察使,為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主管侍衛步軍。

    海寇朱明暴橫,密授張守忠方略曰:「海與陸異,窮之則日月相持,非策之善,要在拊定之耳。」守忠用其計,明降。進定江軍承宣使、崇信軍節度使,以年勞轉太尉,拜開府儀同三司。明年,領殿前都指揮使,獻本軍酒方十六所,積錢十萬緡、銀五萬兩助軍用,詔獎之。上疏告老,以萬壽觀使奉朝請。

    隆興二年,進少保致仕。俄報金複犯淮,詔密再為殿前都指揮使。初,敵聲言航海,朝論選從官視舟師,徹禁旅防守,密不為動,迄如所料。和議成,罷為醴泉使。

    乾道元年九月,致仕。卒,年七十一。贈少傅。

    劉子羽,字彥修,建之崇安人,資政殿學士韐之長子也。宣和末,韐帥浙東,子羽以主管機宜文字佐其父。破睦賊,入主太府、太僕簿,遷衛尉丞。韐守真定,子羽辟從。會金人入,父子相誓死守,金人不能拔而去,由是知名。除直秘閣。京城不守,韐死之,既免喪,除秘閣修撰、知池州。

    以書抵宰相,論天下兵勢,當以秦、隴為根本。改集英殿修撰、知秦州。未行,召赴行在,除樞密院檢詳文字。

    建炎三年,大將范瓊擁強兵江西,召之弗來,來又不肯釋兵。知樞密院事張浚,與子羽密謀誅之。一日,命張俊以千兵渡江,若備他盜者,使皆甲而來。因召俊、瓊及劉光世赴都堂議事,為設飲食,食已,諸公相顧未發。子羽坐廡下,恐瓊覺,取黃紙趨前,舉以麾瓊曰:「下,有敕,將軍可詣大理置對。」瓊愕不知所為,子羽顧左右擁置輿中,衛以俊兵,送獄。光世出撫其眾,數瓊在圍城中附金人迫二帝出狩狀。且曰:「所誅止瓊爾,汝等固天子自將之兵也。」眾皆投刃曰:「諾。」有旨分隸禦營五軍,頃刻而定。瓊竟伏誅。浚以此奇其材。

    浚宣撫川、陝,辟子羽參議軍事。至秦州,立幕府,節度五路諸將,規以五年而後出師。明年,除徽猷閣待制。金人窺江、淮急,浚念禁衛寡弱,計所以分撓其兵勢者,遂合五路之兵以進。子羽以非本計,爭之。浚曰:「吾寧不知此?顧今東南之事方急,不得不為是耳。」遂北至富平,與金人遇,戰不利。金人乘勝而前,宣撫司退保興州,人情大震。

    官屬有建策徙治夔州者,子羽叱之曰:「孺子可斬也!四川全盛,敵欲入寇久矣,直以川口有鐵山、棧道之險,未敢遽窺耳。今不堅守,縱使深入,而吾僻處夔、峽,遂與關中聲援不相聞,進退失計,悔將何及。今幸敵方肆掠,未逼近郡。宣司但當留駐興州,外系關中之望,內安全蜀之心;急遣官屬出關,呼召諸將,收集散亡,分佈險隘,堅壁固壘,觀釁而動。庶幾猶或可以補前愆而贖後咎,奈何乃為此言乎?」浚然子羽言,而諸參佐無敢行者。子羽即自請奉命北出,複以單騎至秦州,召諸亡將。諸亡將聞命大喜,悉以其眾來會。子羽命吳玠柵和尚原,守大散關,而分兵悉守諸險塞。金人知有備,引去。

    明年,金人複聚兵來攻,再為玠所敗。浚移治閬州,子羽請獨留河池,調護諸將,以通內外聲援,浚許之。明年,玠以秦鳳經略使戍河池,王彥以金、均、房鎮撫使戍金州。二鎮皆饑,興元帥臣閉糴,二鎮病之。玠、彥皆願得子羽守漢中,浚乃承制拜子羽利州路經略使兼知興元府。子羽至漢中,通商輸粟,二鎮遂安。除寶文閣直學士。

    是冬,金人犯金州。三年正月,王彥失守,退保石泉。子羽亟移兵守饒風嶺,馳告玠。玠大驚,即越境而東,日夜馳三百里至饒風,列營拒守。金人悉力仰攻,死傷山積,更募死士,由間道自祖溪關入,繞出玠後。玠遽邀子羽去,子羽不可,而留玠同守定軍山,玠難之,遂西。

    子羽焚興元,退守三泉縣,從兵不滿三百,與士卒取草牙、木甲食之,遺玠書訣別。玠時在仙人關,其愛將楊政大呼軍門曰:「節使不可負劉待制,不然,政輩亦舍節使去矣。」玠乃間道會子羽,子羽留玠共守三泉。玠曰:「關外蜀之門戶,不可輕棄。」複往守仙人關。子羽以潭毒山形鬥拔,其上寬平有水,乃築壁壘,十六日而成。金人已至,距營十數裏。子羽據胡床,坐於壘口。諸將泣告曰:「此非待制坐處。」子羽曰:「子羽今日死於此。」敵尋亦引去。

    自金人入梁、洋,四蜀複大震。張浚欲移潼川,子羽遺浚書,言己在此,金人必不南,浚乃止。撒離曷由斜穀北去,子羽謀邀之于武休,不及,既回鳳翔,遣十人持書旗招子羽,子羽盡斬之,而留其一,縱之還,曰:「為我語賊,欲來即來,吾有死爾,何可招也!」先是,子羽預徙梁、洋公私之積,至是,金人深入,饋不繼,又腹背為子羽、玠所攻,死傷十五六,疫癘且作,亟遁去。子羽出師掩擊,墮溪澗死者不可勝計,餘兵不能自拔者,悉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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