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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史

    Part 468

    小說: 宋史 作者:Tuotuo 字數:9536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7:35

    端朝字子靜,嘉定三年試禮部第一,終刑部侍郎兼侍講。行字用叟,以父任補官,有二子,與端朝同登進士第。仲麟字景仲,傅字象夫,久居學校,忠鯁有聞,鹹以不偶死。範自有傳。

    華嶽,字子西,為武學生,輕財好俠。韓侂胄當國,嶽上書曰:

    旬月以來,都城士民彷徨四顧,若將喪其室家;諸軍妻子隱哭含悲,若將驅之水火。闤闠籍籍,欲語複噤,駭于傳聞,莫曉所謂。臣徐考之,則侍衛之兵日夜潛發,樞機之遞星火交馳,戎作之役倍于平時,郵傳之程兼於疇昔,乃知陛下將有事于北征也。

    侂胄以後族之親,位居極品,專執權柄,公取賄賂;畜養無籍吏僕,委以腹心,賣名器,私爵賞,睥睨神器,窺覘宗社,日益炎炎,不敢向爾。此外患之居吾腹心者也。

    朝臣有以庸瑣之資,請姻師旦,驟入政府者;有以諛佞之資,附阿侂胄,致身顯貴者。陳自強老不知恥,貪不知止,私植党與,陰結門第,凡見諸行事,惟知侂胄,不知君父。此外患之居吾股肱者也。

    爽、奕、汝翼諸李之貪懦無謀,倪、僎、倬、杲諸郭之膏粱無用,諸吳之恃寵專僭,諸彭之庸孱不肖;皇甫斌、魏友諒、毛致通、秦世輔之雕瘵軍心、瘡痍士氣,以致陳孝慶、夏興祖、商榮、田俊邁之徒,皆以一卒之材,各得把麾專制,平日剜膏刻血,包苴侂胄,以致通顯,饑寒之士鹹願食其肉而不可得。萬一陛下付以大事,彼之首領自不可保,奚暇為陛下計哉?此外患之居吾爪牙者也。

    程松之納妾求知,或以售妹入府,或以獻妻入閣,魯之貢子為郎,富宮之庸駑充位。此外患之居吾耳目者也。

    蘇師旦以穢吏冒節鉞,牙儈名爵;周筠以隸卒冒戎鈐,市易將相。此外患之扼吾咽喉者也。彼之所謂外患者實未足憂,而此之外患蓋已周吾一身之間矣。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所貴乎中國者,皆聽命于陛下也。今也與奪之命、黜陟之權,又不出於陛下,而出於侂胄。是吾有二中國也。命又不出於侂胄,而出於蘇師旦、周筠。是吾有三中國也。女真以區區之地,猶能逼我淮、漢,曾謂外患之居吾腹心、股肱、耳目、爪牙及吾咽喉,而不馮陵吾之宗廟社稷乎?曾謂一家之中自為秦、越,一舟之中自為敵國,而能制遠人乎?比年軍皆掊克,而士卒自仇其將佐;民皆侵漁,而百姓自畔其守令,家自為戰。此又啟吾中國億萬之仇敵也。今不務去吾腹心、股肱、爪牙、耳目、咽喉與夫億萬之仇敵,而欲空國之師,竭國之財,而與遠人相從於血刃相塗之地,顧不外用其心歟?

    臣嘗推演兵書,自去歲上元甲子,五福太一初度吳分,四神直符對臨荊、楚,始擊蜚符旁臨甌、粵,青門直使交次於幽、冀,黑殺黃道正按于燕、趙。考之成法,主算最長,客算最短。兵以先發為客,後發為主。自太歲乙丑至庚午六年之間,皆不利於先舉。儻其畔盟犯義,撓我疆場,至於事不獲已,然後應之,則反主為客,猶曰庶幾。萬一國家首事倡謀,則將帥內睽,士卒外畔,肝腦萬民,血刃千里。此天數之不利於先舉也。矧將帥庸愚,軍民怨懟,馬政不講,騎士不熟,豪傑不出,英雄不收,饋糧不豐,形便不固,山砦不修,堡壘不設,吾雖帶甲百萬,餫餉千里,而師出無功,不戰自敗。此人事之不利於先舉也。

    臣願陛下除吾一身之外患。吾國中之外患既已除,然後公道開明,正人登用,法令自行,紀綱自正,豪傑自歸,英雄自附,侵疆自還,中原自複;天下自底于和平,四海自躋于仁壽,何俟乎兵革哉?不然,則亂臣賊子毀冕裂冠,哦九錫隆恩之詩,恃貴不可侔之相,私妾內姬,陰臣將相,魚肉軍士,塗炭生靈,墜百世之遠圖,虧十廟之遺業。陛下此時雖欲不與之偕亡,則禍迫于身,權出於人,俯首待終,何臍可噬。

    事之未然,難以取信,臣願以身屬之廷尉,待其軍行用師,勞還奏凱,則梟臣之首風遞四方,以為天下欺君罔上者之戒。儻或干戈相尋,敗亡相繼,強敵外攻,奸臣內畔,與臣所言盡相符契,然後令臣歸老田裏,永為不齒之民。

    書奏,侂胄大怒,下大理,貶建寧圜土中。郡守傅伯成憐之,命獄卒使出入毋系。伯成去,又迕守李大異,複置獄。

    侂胄誅,放還,複入學登第,為殿前司官屬,郁不得志。謀去丞相史彌遠,事覺,下臨安獄。獄具,坐議大臣當死。甯宗知嶽名,欲生之,彌遠曰:「是欲殺臣者。」竟杖死東市。

    鄧若水,字平仲,隆州井研人。博通經史,為文章有氣骨。吳曦叛,州縣莫敢抗,若水方為布衣,憤甚,將殺縣令,起兵討之。夜刲雞盟其僕曰:「我明日謁知縣,汝密懷刃以從,我顧汝,即殺之。」僕佯許諾,至期三顧不發。歸責其僕以背盟,僕曰:「平人尚不可殺,況知縣乎?此何等事,而使我為之。」若水乃仗劍徒步如武興,欲手刃曦,中道聞曦死,乃還。人皆笑其狂,而壯其志。

    登嘉定十三年進士第。時史彌遠柄國久,若水對策極論其奸,請罷之,更命賢相,否則必為宗社憂。考官置之末甲。策語播行,都士爭誦之。彌遠怒,諭府尹使逆旅主人幾其出入,將置之罪,或為之解,乃已。

    理宗即位,應詔上封事曰:

    行大義然後可以弭大謗,收大權然後可以固大位,除大奸然後可以息大難。

    甯宗皇帝晏駕,濟王當繼大位者也,廢黜不聞於先帝,過失不聞於天下。史彌遠不利濟王之立,夜矯先帝之命,棄逐濟王,並殺皇孫,而奉迎陛下。曾未半年,濟王竟不幸於湖州。揆以《春秋》之法,非弑乎?非篡乎?非攘奪乎?當悖逆之初,天下皆歸罪彌遠而不敢歸過於陛下者,何也?天下皆知倉卒之間,非陛下所得知,亦諒陛下必無是心也,亦料陛下必能清表妖氛,以雪先帝、濟王父子終天之憤。今逾年矣,而乾剛不決,威斷不行,無以大慰天下之望。昔之信陛下之必無者,今或疑其有。昔之信陛下不知者,今或疑其知。陛下何以忍清明天日,而以此身受此污辱也?蓋亦求明是心於天下,而俾有辭於千古乎?為陛下之計,莫若遵泰伯之至德,伯夷之清名,季子之高節,而後陛下之本心明於天下。此臣所謂行大義以弭大謗,策之上也。

    自古人君之失大權,鮮有不自廢立之際而盡失之。當其廢立之間,威動天下。既立則眇視人主,是故強臣挾恩以陵上,小人怙強以無上,久則內外相為一體,為上者喑默以聽其所為,日朘月削,殆有人臣之所不忍言者。威權一去,人主雖欲固其位,保其身,有不可得。宣繒、薛極,彌遠之肺腑也;王愈,其耳目也;盛章、李知孝,其鷹犬也;馮榯,其爪牙也。彌遠之欲行某事,害某人,則此數人者相與謀之,曷嘗有陛下之意行乎其間哉?臣以為不除此數凶,陛下非惟不足以弭謗,亦未可以必安其位,然則陛下何憚久而不為哉?此臣所以謂收大權以定大位,策之次也。

    次而不行,又有一焉,曰:除大奸然後可以弭大難。李全,一流民耳,寓食於我,兵非加多,土地非加廣,勢力非特盛也。賈涉為帥,庸人耳,全不敢妄動,何也?名正而言順也。自陛下即位,乃敢倔強,何也?彼有辭以用其眾也。其意必曰:「濟王,先皇帝之子也,而彌遠放弑之。皇孫,先皇帝之孫也,而彌遠戕害之。」其辭直,其勢壯,是以沿淮數十萬之師而不敢睥睨其鋒。雖曰今暫無事,未也,安知其不一日羽檄飛馳,以濟王為辭,以討君側之惡為名?彌遠之徒,死有餘罪,不可複惜,宗社生靈何辜焉?陛下今日而誅彌遠之徒,則全無辭以用其眾矣。上而不得,則思其次,次而不得,則思其下,悲夫!

    制置司不敢為附驛,卻還之。以格當改官,奏上,彌遠取筆橫抹之而罷。

    嘉熙間,召為太學博士,當對,草奏數千言,略曰:「甯宗不豫,彌遠急欲成其詐,此其心豈複願先帝之生哉?先帝不得正其終,陛下不得正其始,臣請發塚斫棺,取其屍斬之,以謝在天之靈。往年臣嘗上封事,請禪位近屬,以洗不義之汙,無路自達,今其書尚在,謹昧死以聞。」

    將對前一日,假筆吏于所親潘允恭,允恭素知若水好危言,諭筆吏使竊錄之。允恭見之,懼並及禍,走告丞相喬行簡,亦大駭。翼日早朝,奏出若水通判甯國府。退朝,召閣門舍人問曰:「今日有輪對官乎?」舍人以若水對,行簡曰:「已得旨補外矣,可格班。」若水袖其書待廡下,舍人諭使去,若水怏怏而退。自知不為時所容,到官數月,以言罷,遂不復仕,隱太湖之洞庭山。

    賈似道在京湖,聞其名,辟參軍事。若水雅思其鄉,乃起從其招,因西歸蜀。居山中,有盜夜劫之,若水危坐不動,盜擊其首,流血被面,亦不動,乃舍去。若水為學務躬行,恥為空言。削木為主,大書曰「自古以來忠臣孝子義夫節婦之位」,歲時祀之。有一子,膂力絕人,築山砦,以兵捍衛鄉井。砦破,舉家遇害。

    僧真寶,代州人,為五臺山僧正。學佛,能外死生。靖康之擾,與其徒習武事於山中。欽宗召對便殿,眷齎隆縟。真寶還山,益聚兵助討。州不守,敵眾大至,晝夜拒之,力不敵,寺舍盡焚。酋下令生致真寶,至則抗詞無撓,酋異之,不忍殺也。使郡守劉騊誘勸百方,終不顧,且曰:「吾法中有口四之罪,吾既許宋皇帝以死,豈當妄言也?」怡然受戮。北人聞見者歎異焉。

    莫謙之,常州宜興僧人也。德祐元年,糾合義士捍禦鄉閭,詔為溧陽尉。是冬,沒于戰陳,贈武功大夫。

    時萬安僧亦起兵,舉旗曰「降魔」,又曰:「時危聊作將,事定複為僧。」旋亦敗死。

    徐道明,常州天慶觀道士也。為管轄,賜紫。德祐元年,北兵圍城,道明謁郡守姚訔請曰:「事急矣,君侯計將安出?」訔曰:「內無食,外無援,死守而已。」道明亟還,慨然告其徒曰:「姚公誓與城俱亡,吾屬亦不失為義士。」乃取觀之文籍置石函,藏坎中。兵屠城,道明危坐焫香,讀《老子》書。兵使之拜,不顧,誦聲琅然;以刃脅之,不為動,遂死焉。

    列傳第二百一十五孝義

    ○李璘甄婆兒徐承珪劉孝忠呂升王翰羅居通黃德輿齊得一李罕澄邢神留沈正許祚李琳等胡仲堯仲容陳兢洪文撫易延慶董道明郭琮畢贊顧忻李瓊朱泰成象陳思道方綱龐天祐劉斌樊景溫榮恕旻祁暐何保之李玭侯義王光濟李祚等江白裘承詢孫浦等常真子晏王洤等杜誼姚宗明鄧中和毛安輿李訪朱壽昌侯可申積中郝ρ支漸鄧宗古沈宣蘇慶文台亨仰忻趙伯深彭瑜毛洵李籌楊芾楊慶陳宗郭義申世甯苟與齡王珠顏詡張伯威蔡定鄭綺鮑宗岩附

    冠冕百行莫大于孝,範防百為莫大於義。先王興孝以教民厚,民用不薄;興義以教民睦,民用不爭。率天下而由孝義,非履信思順之世乎。太祖、太宗以來,子有複父仇而殺人者,壯而釋之;刲股割肝,鹹見褒賞;至於數世同居,輒複其家。一百餘年,孝義所感,醴泉、甘露、芝草、異木之瑞,史不絕書,宋之教化有足觀者矣。作《孝義傳》。

    李璘,瀛州河間人。晉開運末,契丹犯邊,有陳友者乘亂殺璘父及家屬三人。乾德初,璘隸殿前散祗候,友為軍小校,相遇于京師寶積坊北,璘手刃殺友而不遁去,自言複父仇,案鞫得實,太祖壯而釋之。

    雍熙中,又有京兆鄠縣民甄婆兒,母劉與同裏人董知政忿競,知政擊殺劉氏。婆兒始十歲,妹方繈褓,托鄰人張氏乳養。婆兒避仇,徙居赦村,後數年稍長大,念母為知政所殺,又念其妹寄張氏,與兄課兒同詣張氏求見妹,張氏拒之,不得見。婆兒憤怒悲泣,謂兄曰:「我母為人所殺,妹流寄他姓,大仇不報,何用生為!」時方寒食,具酒肴詣母墳慟哭,歸取條桑斧置袖中,往見知政。知政方與小兒戲,婆兒出其後,以斧斫其腦殺之。有司以其事上請,太宗嘉其能複母仇,特貸焉。

    徐承珪,萊州掖人。幼失父母,與兄弟三人及其族三十口同甘藜藿,衣服相讓,曆四十年不改其操。所居崇善鄉緝俗裏,木連理,瓜瓠異蔓同實,州以聞。乾德元年,詔改鄉名義感,裏名和順。承珪嘗為贊皇令。

    劉孝忠,並州太原人。母病經三年,孝忠割股肉、斷左乳以食母;母病心痛劇,孝忠然火掌中,代母受痛。母尋愈。後數歲母死,孝忠傭為富家奴,得錢以葬。富家知其孝行,養為己子。後養父兩目失明,孝忠為舐之,經七日複能視。以親故,事佛謹,嘗於像前割雙股肉,注油創中,然燈一晝夜。劉鈞聞而召見,給以衣服、錢帛、銀鞍勒馬,署宣陵副使。開寶二年,太祖親征太原,召見慰諭。

    呂升,萊州人。父權失明,剖腹探肝以救父疾,父複能視而升不死。冀州南宮人王翰,母喪明,翰自抉右目睛補之,母目明如故。淳化中,並下詔賜粟帛。

    羅居通,益州成都人。母死,廬墓三年,有甘露降墳樹,芝草生其旁。開寶四年,長吏以聞,詔以居通為延長主簿。

    大中祥符初,資州人黃德輿葬父母,負土成墳,甘泉湧其側,降詔旌表。

    齊得一,密州諸城人。幼嗜學,及長,能讀《五經》,善於教授鄉里。士大夫子弟不遠百里,皆就之肄業焉。晉末,皇甫暉為密州防禦使,得一父為客將。及暉叛歸淮南,屢率眾剽劫於故郡,民之牛羊犬豕悉取以犒士卒,得一之家被略殆盡。後王萬敢為防禦使,性貪暴,執鄉民十八家,責其嘗以牛酒饋賊,盡殺之而取其資產,得一親屬死者十余人,唯得一與兄脫身獲免。明年詣闕上訴,朝廷遣使按鞫之得實,萬敢削官,判官胡轍輒坐死。得一乃歸鄉里,布衣蔬食,不樂仕進。開寶中,詔郡國舉廉退孝悌之士,本郡即以得一應詔。至闕,策試中選,授章丘主簿。

    李罕澄,冀州阜城人也,七世同居。漢乾祐三年,詔改鄉里名及旌其門閭。太平興國六年,長吏以漢所賜詔書來上,複旌表之。

    刑神留,深州陸澤人。父超,逋官租,裏胥督租,與超鬥,超歐裏胥死。神留年十六,詣吏求代父死。州以聞,特詔減死,賜裏胥家萬錢為棺斂具。

    端拱初,泰州海陵人沈正父為屯田院衙官,兇暴無賴,使酒毆平人死,正中塗見,父恐懾,述其故,正即號呼褫衣,就毆其屍。巡警者捕送官,獄具,怡然就死,聞者悲之。

    許祚,江州德化人。八世同居,長幼七百八十一口。太平興國七年,旌其門閭。淳化二年,本州言祚家春夏常乏食,詔歲貸米千斛。

    又有信州李琳十五世同居,貝州田祚、京兆惠從順十世同居,廬州趙廣、順安軍鄭彥圭、信州俞雋八世同居,陝州張文裕六世同居,襄州張巨源、劉芳、潭州瞿景鴻、溫州陳偘、江陵褚彥逢五世同居,徐州彭程四世同居,皆賜詔旌表門閭。巨源素習法律,太平興國五年,賜明法及第。芳淳化四年來賀壽寧節,賜進士出身。偘事母至孝,賜其母粟帛。彥逢兄弟五人皆年七十餘,至道元年,轉運使表其事,詔補彥逢教練使。

    胡仲堯,洪州奉新人。累世聚居,至數百口。構學舍于華林山別墅,聚書萬卷,大設廚廩,以延四方遊學之士。南唐李煜時嘗授寺丞。雍熙二年,詔旌其門閭。仲堯詣闕謝恩,賜白金器二百兩。淳化中,州境旱歉,仲堯發廩減市直以振饑民,又以私財造南津橋。太宗嘉之,除本州助教,許每歲以香稻時果貢於內東門。五年,遣弟仲容來賀壽寧節。召見仲容,特授試校書郎,賜袍笏犀帶,又以禦書賜之。公卿多賦詩稱美。仲堯稍遷國子監主簿,致仕,卒。

    仲容字鹹和,咸平三年,複至闕貢土物,改大理評事,屢被賜齎。仲容建本縣孔子廟,頗為宏敞。後遷光祿丞致仕,天禧中,特賜緋魚。卒,年七十九。以弟之子用訥為後,試校書郎。仲容弟克順,端拱二年進士,至都官員外郎、三司戶部判官。仲容子用之洎從子用莊、用舟,並進士及第。

    陳兢,江州德安人,陳宜都王叔明之後。叔明五世孫兼,唐右補闕。兼生京,秘書少監、集賢院學士,無子,以從子褒為嗣,褒至鹽官令。褒生灌,高安丞。灌孫伯宣,避難泉州,與馬總善注司馬遷《史記》行於世;後游廬山,因居德安,嘗以著作佐郎召,不起,大順初卒。伯宣子崇為江州長史,益置田園,為家法戒子孫,擇群從掌其事,建書堂教誨之。僖宗時嘗詔旌其門,南唐又為立義門,免其徭役。崇子袞,江州司戶。袞子昉,試奉禮郎。

    昉家十三世同居,長幼七百口,不畜僕妾,上下姻睦,人無間言。每食,必群坐廣堂,未成人者別為一席。有犬百餘,亦置一槽共食,一犬不至,群犬亦皆不食。建書樓於別墅,延四方之士,肄業者多依焉。鄉里率化,爭訟稀少。開寶初,平江南,知州張齊上請仍舊免其徭役,從之。昉弟之子鴻。太平興國七年,江南轉運使張齊賢又奏免雜科。兢即鴻之弟。淳化元年,知州康戩又上言兢家常苦食不足,詔本州每歲貸粟二千石。

    後兢死,其從父弟旭每歲止受貸粟之半,雲省嗇而食,可以及秋成。屬歲儉穀貴,或勸其全受而糶之,可邀善價,旭曰:「朝廷以旭家群從千口,軫其乏食,貸以公粟,豈可見利忘義,為罔上之事乎?」至道初,遣內侍裴愈就賜禦書,還,言旭家孝友儉讓,近于淳古。太宗嘗對近臣言之,參知政事張洎對曰:「旭宗族千餘口,世守家法,孝謹不衰,閨門之內,肅於公府。」且言及旭受貸事。上以遠民義聚,複能固廉節,為之歎息。大中祥符四年,以旭為江州助教。旭卒,弟蘊主家事。天聖元年,又以蘊繼為助教。蘊卒,弟泰主之。泰弟度,太子中舍致仕。從子延賞、可,並舉進士。延賞職方員外郎。

    洪文撫,南康建昌人,本姓犯宣祖偏諱,改焉。曾祖諤,唐虔州司倉參軍,子孫眾多,以孝悌著稱。六世義居,室無異爨。就所居雷湖北創書舍,招來學者。至道中,本軍以聞,遣內侍裴愈齎禦書百軸賜其家。文撫遣弟文舉詣闕貢土物為謝,太宗飛白一軸曰「義居人」以賜之,命文舉為江州助教。三年八月,又詔表其門閭。自是每歲遣子弟入貢,必厚賜答之。文撫兄子待用,登咸平二年進士第,至都官員外郎。

    易延慶字余慶,筠州上高人。父贇,以勇力仕南唐至雄州刺史。延慶幼聰慧,涉獵經史,尤長聲律,以父蔭為奉禮郎。顯德四年,周師克淮南,贇歸朝,授道州刺史;延慶亦授大名府兵曹參軍,後為大理評事,知臨淮縣。乾德末,贇卒,葬臨淮。延慶居喪摧毀,廬於墓側,手植松柏數百本,旦出守墓,夕歸侍母。紫芝生於墓之西北,數年又生玉芝十八莖。本州將表其事,延慶懇辭。或畫其芝來京師,朝士多為詩賦,稱其孝感。

    服闋,延慶以母老稱疾不就官。母卒後,槁殯數年,延慶出為大理寺丞。嘗司建安市征,及母葬有期,私歸營葬,掩壙而返。知軍扈繼升言其擅去職,坐免所居官,複廬墓側數年。母平生嗜栗,延慶樹二栗樹墓側,二樹連理。蘇易簡、朱台符為讚美之。後知端州,卒。子綸,大中祥符元年,進士及第。

    董道明,蔡州褒信人。母死出葬,道明潛匿墓中,人瘞之,經三日,家人發塚取之,道明無恙,終身廬於墓側。

    郭琮,台州黃岩人。幼喪父,事母極恭順。娶妻有子,移居母室。凡母之所欲,必親奉之。居常不過中食,絕飲酒茹葷者三十年,以祈母壽。母年百歲,耳目不衰,飲食不減,鄉里異之。至道三年,詔書存恤孝悌,鄉老陳贊率同裏四十人狀琮事於轉運使以聞,有詔旌表門閭,除其徭役。明年,母無疾而終。琮哀號幾乎滅性,鄉閭率金帛以助葬。

    又有越州應天寺僧者,幼貧無以養母,剃發乞食以給晨夕。母年一百五歲而終。

    潭州長沙人畢贊,仕郡為引贊吏,性至孝,父母皆年八十餘。轉運使表其事,詔贊解職終養。

    顧忻,泰州泰興人。十歲喪父,以母病,葷辛不入口者十載。雞初鳴,具冠帶率妻子詣母之室,問其所欲,如此五十年,未嘗離母左右。母老,目不能睹物,忻日夜號泣祈天,刺血寫佛經數卷。母目忽明,燭下能縫衽,九十餘無疾而終。

    又有杭州仁和人李瓊,以鬻繒為業,事母孝,夜常十餘起省母。母喜食時新,瓊百方求市,得必十倍酬其直。

    朱泰,湖州武康人。家貧,鬻薪養母,常適數十裏外易甘旨以奉母。泰服食粗糲,戒妻子常候母色。一日,雞初鳴入山,及明,憩於山足,遇虎搏攫負之而去。泰已瞑眩,行百余步,忽稍醒,厲聲曰:「虎為暴食我,所恨母無托爾!」虎忽棄泰於地,走不顧,如人疾驅狀。泰匍匐而歸。母扶持以泣,泰亦強舉動,不逾月如故。鄉里聞其孝感,率金帛遺之,裏人目為朱虎殘。

    成象,渠州流江人。以詩書訓授裏中,事父母以孝聞。母病,割股肉食之,詔賜束帛醪酒。淳化中,李順盜據郡縣,象父母驚悸而死,燼骨寄浮圖舍,象號泣營葬。賊平,鄉里率錢三百萬贈之。象廬於墓側,以衰服襟袂篩土於墳上,日三鬥。每慟,聞者戚愴。未嘗食肉衣帛,或贈之亦不受。虎豹環廬而臥,象無畏色。燕百餘集廬中,禾生墓側吐九穗。服終猶未還家,知禮者為書以諭之,遂歸教授,遠近目為成孝子。

    陳思道,江陰人。喪父,事母兄以孝悌聞。鬻醯市側,以給晨夕,買物不酬價,如所索與之。母病,思道衣不解帶者數月,雙目瘡爛,飲食隨母多少。洎母喪,水漿不入口七日。既葬,裒鬻醯之利,得錢十萬,奉其兄。結廬墓側,日夜悲慟,其妻時攜兒女詣之,拒不與見。夏日種瓜,以待過客。晝則白兔馴狎,夜則虎豹環其廬而臥。咸平元年,知軍上其事,詔賜束帛,旌其門。

    方綱,池州青陽人。八世同爨,家屬七百口,居室六百區,每旦鳴鼓會食。嘗出稻五千{易}振貸貧民。景德二年,轉運使馮亮以聞,詔旌其門。天禧中,侍御史韓億安撫江南,使還,言綱家稅籍錢四百余千,米二千五百斛,同居四百年,而本縣科率一無寬假,望蠲其戶雜科,詔從之。

    龐天祐,江陵人。以經籍教授裏中。父疾,天祐割股肉食之;疾愈,又複病目喪明,天祐號泣祈天舐之。父年八十余,大中祥符四年卒,天祐負土封墳,結廬其側,晝夜號不絕聲。知府陳堯咨親往致奠,上其事,詔旌表門閭。天祐家無儋石儲,居委巷中,堯咨為徙裏門之右,築闕表之。

    劉斌,定州人。父加友,端拱中為從弟志元所殺。斌兄弟皆幼,隨母改適人,母嘗戒之曰:「爾等長,必複父仇。」景德中,斌兄弟挾刀伺志元於道,刺之不殊,即詣吏自陳。州具獄上請,詔志元黥面配隸汝州,釋斌等罪。

    樊景溫,陝州芮城人;榮恕旻,雄州歸信人。兄弟異居積年。大中祥符中,景溫樗樹五枝並為一,恕旻家榆樹兩本自合,兩家感其異,複義聚,鄉人稱雍睦。

    祁暐字坦之,萊州膠水人。淳化三年進士,曆度支員外郎、直集賢院。天禧中,出知濰州,母卒。葬于州城之南。暐既解官,就墳側構小室,號泣守護,蔬食,經六冬,墮足二指。有白烏白兔馴擾墳側,州人異之,以狀聞。有詔旌美,賜帛三十匹、粟三十石,令長吏每月存問。

    何保之,梓州通泉人。業進士,有至行。母卒,負土成墳,廬於其側。日有群烏飛集墳上,哀鳴不去,又嘗有兔馴於坐隅,人稱異焉。大中祥符降詔旌恤。

    李玭,大名宗城人。性篤孝,力耕以事母。母卒,讓田與其弟堅,遂廬於葬所,晝夜號泣,負土築墳高丈餘。又以二代及諸族父母槁葬者盡禮築之,凡三年成六墳,皆丈餘。不食肉衣帛,不預人事,遑遑然唯恐築之不及,墳成,複留守墳三年。常令兄之子賣藥以自給。年六十餘,足未嘗入縣門。鄉人目為李孝子。天禧中,知府張知白以狀聞,詔賜粟帛,令府縣安存之。裏中有母在而析產者聞玭被旌,兄弟慚懼,複相率同居。

    侯義,應天府楚丘人。貧無產,傭田以事母。裏人有葬其親而遽返者,義母過其塚,泣謂義曰:「我死,其若是乎!」義乃感激自誓而不欲言,但慰其母曰:「勿悲,義必不爾。」咸平中,母卒,義力自辦葬,不掩墳壙,晝則負土築墳,夜則慟哭柩側。妻子困匱不給,田主曹氏哀憐之,資以餱糧。逾年,墳間瓜異蒂、木連理,又有巨蛇繞其側不暴物,野鴿飛而不去。嘗遇盜劫其衣服,既而知是義物,悉還之。

    王光濟,廬州人。喪母,因刻像日夕奉事如平生,孝道純篤。咸平二年,本州以孝聞,有詔旌之。

    時又有徐州豐人李祚,親喪,廬墓側凡二十七年,家人百計勉諭,不聽。益州雙流人周善敏,喪父,廬于墓側。母病,又割股肉以啖之,遂愈。大中祥符九年,特詔旌表祚,賜善敏粟帛存慰之。

    江白,建昌人。景德二年進士。父禹錫,有節義,高年不仕,躬自教授,大中祥符初,獻《東封詩》十五篇,有詔嘉美,賜以粟帛,歲時遣使存問。五年,卒。白自鄞尉罷還,負土營葬,廬於墓側,藜羹芒屩,晝夜號泣,將終制猶然。轉運使以其狀聞,詔賜帛二十匹,粟麥二十石,醪酒十缸。

    裘承詢,越州會稽人。居雲門山前,十九世無異爨。子弟習弦誦,鄉里稱其敦睦。州以聞,詔旌其門閭。

    咸平後,又有保定軍孫浦、襄州常元紹、蔡州王美、解州董孝章並十世同居;莫州高珪、永定軍朱仁貴、潞州邢濬、相州趙祚八世同居;麟州楊榮、隰州趙友、開封李居正、潁州張可象、衛州張珪、滄州崔諒七世同居;邢州王覺、趙州曹遵六世同居;兗州童升、陳州樊可行、京兆元守全、平定軍段德五世同居;開封張仁遇、亳州王子上、建昌軍瞿肅四世同居。肅家百五十口,長幼孝悌,鄉人化之。又河陰王世及、大名李宗祐、陳州劉閏、宣州汪政、潭州李耕,或聚居至七百口,累數十百年。並所在請加旌表,詔從之,仍蠲其課調。

    大中祥符初,東封泰山,判兗州王欽若言曲阜東野宜、乾封竇益合居五六世,有節行。四年,祀汾陰,考制度使馬起言陝州張化基、閻用和、楊忠義聚族累世,孝悌可稱。並即行在所降詔褒美,各優賜粟帛。

    常真,陳州項城人。父母死,廬墓終喪,負土成墳,不茹葷血。周廣順中,詔旌其門閭。開寶七年,本州以聞,詔再加旌表。真妻病,子晏割股肉以養母,及死,次子守規徒跣,日一食,廬墓三年。太平興國八年,詔旌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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