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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史

    Part 487

    小說: 宋史 作者:Tuotuo 字數:9724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7:35

    是日,帝幸顯忠寺。甲申,太后垂簾,降赦,號帝為睿聖仁孝皇帝,以顯忠寺為睿聖宮,留內侍十五人,餘悉編置。

    丙戌,赦至平江府,張浚知有變,不拜。丁亥,至江寧,制置呂頤浩遺浚書,痛述事變。浚乃舉兵。戊子,禦營前軍統制張浚至平江,浚諭以起兵,俊泣奉命。

    初,勝非奏,垂簾當二臣同對,今屬時艱,乞許獨對。恐賊疑,乃日引其徒一人與俱。傅入對,後勞勉之。賊喜,無所疑,故臣僚入對,得謀復辟。

    勝非深結王世修,將處以從官,俾通二凶。

    傅欲改元,正彥欲遷都建康,太后謂勝非曰:「二事如俱不允,恐賊有他變。」己醜,改元明受。張浚遺書二凶,獎其忠義以慰安之。庚寅,百官朝睿聖宮。以傅為武當軍節度使。

    辛卯,張浚遣進士馮︶赴行在,請帝親總要務。複抵書馬柔吉、王鈞甫宜早反正,以解天下之惑。

    浚既遣︶,即檄諸路,約呂頤浩、劉光世會平江。傅以堂帖趣張浚赴秦州,命趙哲領俊軍,哲不從;改命陳思恭,思恭亦不從。

    壬辰,以諫議大夫鄭為禦史中丞。賊以武功大夫王彥為禦營司統制,面折二凶,彥佯狂,即日致仕。

    癸巳,韓世忠引兵至常熟。辛道宗謂張浚曰:「賊萬一邀駕入海,何以為計!」浚乃聲言防遏海寇,奏道宗為節制司參議官,措置海船以避賊。

    甲午,貶曾擇、藍珪于嶺南,傅追斬擇。賊欲以所部代禁衛守睿聖宮,又欲邀帝幸徽、越,張澄、勝非曲諭止之。

    馮︶說二凶反正,傅按劍目視︶,正彥解之,曰:「須張侍郎來,乃可。」即遣歸朝官趙休與︶共招浚。

    乙未,呂頤浩勤王兵至丹陽,劉光世引所部來會。丙申,韓世忠兵至平江,即欲進兵。浚曰:「已遣馮︶甘言誘賊矣。投鼠忌器,不可太亟。」

    賊遣張彥、王德聲言防淮,德伺彥醉,並其軍,自採石濟江歸劉光世,彥尋為人所殺。戊戌,浚以世忠兵少,分張俊兵二千益之,發平江。

    馮︶至平江,浚複遣入責賊以大義,諭以禍福,期雖死無悔。傅等初聞浚集兵,未之信,及得浚書,始悟見討。奏請誅浚以令天下。詔責浚黃州團練副使,郴州安置。鄭上疏謂浚不當責,密遣所親謝向變姓名告浚宜持重緩進,賊當自遁,浚然之。

    是日,賊遣苗、馬柔吉將赤心隊及王淵舊部曲駐臨平,以拒勤王之師。馮︶至臨平,見馬柔吉,同縋入城。詰朝,與傅等議,傅曰:「爾尚敢來邪?」欲拘︶。浚逆知之,謬為書遺︶,言客自杭來,知二公于朝廷初無異心,殊悔前書失於輕易。賊得浚遺︶書,大喜,乃釋︶。

    壬寅,浚得謫命,恐將士解體,紿曰:「趣召之命也。」是日,呂頤浩至平江,與浚對泣曰:「事不諧,不過赤族。」乃命幕客李承造草檄告四方討賊。賊聞勤王之兵大集,即呼馮︶、勝非議復辟。癸卯,張俊發平江,劉光世繼之。賊亦遣兵三千屯湖州小林。丙午,頤浩、浚以大兵發平江。詔以浚為知樞密院事。

    丁未,勝非召二凶至都堂議復辟,率百官三上表以請。夏四月戊申朔,帝還宮,都人大說。帝御前殿,詔尊太后曰隆祐皇太后,立嗣君為皇太子。辛酉,徙傅淮西制置使,正彥副之。庚戌,詔複建炎號。

    是日,頤浩、浚軍次臨平,苗翊、馬柔吉以兵阻河。韓世忠率先鋒力戰,俊、光世乘之,翊敗走。勤王兵進北關。二凶詣都堂,趣得所賜鐵券,引精兵二千,夜開湧金門遁。辛亥,頤浩、浚引勤王兵入城。世忠手執王世修以屬吏。

    苗傅犯富陽,統制官喬仲福追擊之。癸醜,犯桐廬。甲寅,斬吳湛。時希孟編管吉陽軍。丙辰,傅等至白沙渡,所過燔橋以阻官軍。丁巳,犯壽昌縣,黥民充軍。庚申,犯衢州,守臣胡唐老拒卻之。丙寅,犯常山。世忠請任討賊。丁卯,以世忠為江、浙制置使,自衢、信追擊賊。戊辰,賊犯玉山縣。辛未,賊屯沙溪鎮。統制巨師古自江東討賊還,與喬仲福、王德會信州。賊聞之,還屯衢、信間。

    五月戊寅朔,世忠發杭州。庚辰,賊党張翼斬鈞甫及柔吉父子首以降,江、浙制置使周望受之以聞。賊寇浦城縣,夾溪而屯,據險設伏,以邀官軍,統制官馬彥溥死之。賊乘勝犯中軍,世忠目大呼,揮兵直前,正彥墮馬,生禽之。賊將江池殺孟皋、禽苗翊降,眾悉解甲。張逵收餘兵入崇安,喬仲福追殺之。

    傅棄軍變姓名夜遁建陽,土豪詹標覺之,執送世忠,檻車赴行在。壬寅,詔班師。

    秋七月辛巳,世忠軍還,俘傅、正彥以獻,磔于建康市。張逵、苗及傅二子俱已前死。詔釋餘黨。

    杜充,字公美,相人也。喜功名,性殘忍好殺,而短于謀略。紹聖間,登進士第,累遷考功郎、光祿少卿,出知滄州。靖康初,加集英殿修撰,複知滄州。時金人南侵,郡中僑寓皆燕人來歸者,充慮為敵內應,殺之無噍類。

    建炎元年,進天章閣待制、北京留守,遷樞密直學士。提刑郭永嘗畫三策以獻充,充不省。永誚之曰:「人有志而無才,好名而無實,驕蹇自用而得聲譽,以此當大任,鮮克有終矣。」二年,宗澤卒,充代為留守兼開封尹。三年,以戶部尚書兼侍讀召,未至,改資政殿學士,節制淮南、京東西路,依前京城留守,尋知宣武軍節度使。

    七月,以同知樞密院召還,至,即拜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禦營使。初,宗澤要結豪傑,圖迎二帝。澤卒,充短於撫禦,人心疑阻,兩河忠義之士往往皆引去,留守判官宗穎嘗疏其失。朝廷謂充有威望,可屬大事,呂頤浩、張浚亦薦之,故有是命。時諸路各擁重兵,率驕蹇不用命。張俊方白事,謁未入,俊遽前,充怒戮其使,諸將稍稍忄服。

    高宗將幸浙西,命韓世忠屯太平,王燮屯常州。以充為江、淮宣撫使,留建康,使盡護諸將。光世、世忠憚充嚴急,不樂屬充。詔移光世江州、世忠常州。時江、浙倚充為重,而充日事誅殺,無制敵之方,識者寒心。

    金人窺江,充遣裨將王民、張超分守諸渡,乘高據岸,以神臂弓射卻之。金人複逼ぁ砂,時以輕舟薄南岸,官軍奮擊,或沉其舟。一日當晝,金人對江列陣而佯退,眾信之,守益懈。敵諜知無備,夜乃乘數十舟橫江直濟,眾不能禦,敵遂登岸。充亟命統制官陳淬盡領岳飛諸裨校合二萬人邀擊于馬家渡,約王燮俱進。敵氣銳甚,淬戰沒,燮引兵遁,充軍潰。

    金人陷建康,充渡江保真州。充嘗痛繩諸將,諸將銜之,伺其敗,眾將甘心焉。充不敢歸,乃北約泗州劉位、徐州趙立,欲合兵邀敵歸路。詔遣內侍任源賜親劄激厲,俾為後圖。源至常州,道阻未得進,募健士先達上意,充詭詞自飭以報源。

    充居真州長蘆寺,守臣向子勸充由通、泰入浙,欲與偕行,充畜異志,不聽。始,京畿提刑淩唐佐在南京,守臣孟庾歸朝,以府事委之,唐佐遂降于金為所用。唐佐雅善充,以書招之。完顏宗弼複遣人說充曰:「若降,當封以中原,如張邦昌故事。」充遂叛降金。事聞,高宗謂輔臣曰:「朕待充不薄,何乃至是哉?」下制削充爵,徙其子嵩、岩、{山昆}、婿韓汝惟于廣州。

    是冬,充至雲中,粘罕薄之,久之,命知相州。充猜阻肆威,同列多不協。紹興二年,其孫自徙所間走歸充,其副胡景山誣充陰通朝廷。粘罕下充吏,炮掠備至,不服,釋之,因問充曰:「汝欲複歸南朝邪?」充曰:「元帥敢歸,充不敢也。」粘罕哂之。七年,命充為燕京三司使。八年,同簽書燕京行台尚書省事。九年,遷行台右丞相。十一年,和議成而充死矣。

    吳曦,信王之孫,節度挺之中子。以祖任補右承奉郎。淳熙五年,換武德郎,除中郎將,後省言其太驟,改武翼郎。累遷高州刺史。紹熙四年,挺卒,起複濠州團練使。慶元元年冬,由建康軍馬都統制除知興州兼利西路安撫使。四年,憲聖園陵成,以勞遷武甯軍承宣使。六年,光宗攢陵成,遷太尉。

    會韓侂胄謀開邊,曦潛畜異志,因附侂胄求還蜀。樞密何澹覺其意,力沮之。陳自強納曦厚賂,陰贊侂胄,遂命曦興州駐紮御前諸軍都統制,兼知興州、利州西路安撫使。從政郎朱不棄上侂胄書,謂曦不可主西師,侂胄不報。曦至鎮,譖副都統制王大節,罷之,更不除副帥,而兵權悉歸於曦。開禧二年,朝廷議出師,詔曦為四川宣撫副使,仍知興州,聽便宜行事。自紹興末,王人出總蜀賦,移牒宣司,勢均禮敵。而侂胄以總計隸宣司,副使得節制按劾,而財賦之權又歸於曦。未幾,兼陝西、河東招撫使。

    曦與從弟見及徐景望、趙富、米修之、董鎮共為反謀,陰遣客姚淮源獻關外階、成、和、鳳四州于金,求封為蜀王。侂胄日夜望曦進兵,曦陽為持重,按兵河池不進,潛為金人地以困王師,侂胄不之覺。會正使程松至,曦不庭參,松不敢詰;曦複多摘取松衛兵,松亦不悟。

    金人犯西和,王喜、魯翼拒之。戰方急,曦傳令退保黑穀,軍遂潰。乃焚河池,退壁青野原。曦時已布腹心于金,將士未之知,猶力戰,敵人竊笑之。曦退壁魚關,招集忠義,厚賜以收眾心。興元都統制毋思以重兵守大散關,曦因撤驀關之戍,敵由版閘穀繞出思後,思遁。金遂陷大散關,曦退屯口。舉人陳國飾投匭上書,言曦必叛,侂胄不省。

    十二月,興州見兩日相摩。金遣吳端持詔書、金印至口,封曦蜀王,曦密受之。李好義敗金人于七方關,曦不上其捷,還興州。是夜,天赤如血,光燭地如晝。翌日,曦召幕屬諭意,謂東南失守,車駕幸四明,今宜從權濟事,眾失色。王翼、楊癸之抗言曰:「如此,則相公八十年忠孝門戶,一朝掃地矣!」曦曰:「吾意已決。」即詣甲仗庫,集兵將官語故,祿禧、褚青、王喜、王大中等皆稱賀聽命。曦北向受印。遣徐景望為四川都轉運使、褚青為左右軍統制,趨益昌,奪總領所倉庫。程松聞變,棄興元去。

    三年正月,曦遣將利吉引金兵入鳳州,以四郡付之,表鐵山為界。曦乘黃屋左纛,僭王位於興州,即治所為行宮,稱是月為元年。使人告其伯母趙氏,趙怒絕之。叔母劉晝夜號泣,罵不絕口,曦扶出之。族子亻巽為興元統制,見偽檄,色甚不平。

    曦既僭位,議行削髮左衽之令。遣董鎮至成都治宮殿,將徙居之。曦所統軍七萬並程松軍三萬,分隸十統帥。遣祿祁、房大勳戍萬州,泛舟下嘉陵江,聲言約金人夾攻襄陽。祁尋至夔,遣兵扼巫山得勝、羅護等砦,以遏王師。侂胄聞曦反,不知所為,或勸不如因而封之,侂胄納其說。吳見為曦謀,宜收用蜀名士以系民心。於是陳鹹自髡其發,史次秦塗其目,楊震仲飲藥卒,王翊、家拱辰皆不受偽命,楊修年、詹久中、家大酉、李道傳、鄧性善、楊泰之悉棄官去。薛九齡謀舉義兵。

    興州合江倉官楊巨源倡義討逆,未有以發,遂與隨軍轉運安丙共謀誅曦。會李好義與兄好古、李貴等皆有謀,交相結納。二月甲戌夜,漏盡,巨源、好義首率勇敢七十人斧門以入。李貴即曦室斬其首,裂其屍。丙分遣將士收其二子及叔父柄、弟卓、從弟見、賊党姚淮源、李珪、郭仲、米修之、郭澄等皆誅之。時吳端猶臥後閣,亦伏誅。徐景望、趙富、吳曉、董鎮、郭榮、祿禧等皆在外,遣人就誅之。函曦首獻於朝。

    詔曦妻子處死,親昆弟除名勒停,吳子孫並徙出蜀,吳子孫免連坐,通主祀。曦敗時年四十六。

    列傳第二百三十五

    ◎叛臣中

    ○李全上

    李全者,濰州北海農家子,同產兄弟三人。全銳頭蜂目,權譎善下人,以弓馬し捷,能運鐵槍,時號「李鐵槍」。

    初,大元兵破中都,金主竄汴,賦斂益橫,遺民保岩阻思亂。於是劉二祖起泰安,掠淄、沂。二祖死,霍儀繼之。彭義斌、石珪、夏全、時青、裴淵、葛平、楊德廣、王顯忠等附之。楊安兒起,掠莒、密,展徽、王敏為謀主,母舅劉全為帥,汲君立、王琳、閻通、董友、張正忠、孫武正等附之,餘寇蜂起。大元兵至山東,全母及其兄死焉。全與仲兄福聚眾數千,劉慶福、國安用、鄭衍德、田四、於洋、洋弟潭等咸附之。

    大元兵退,金乃遣完顏霆為山東行省,黃摑為經歷官,將花帽軍三千討之,敗安兒于闌頭滴水,斷其南路。安兒輕舸走即墨,金人募其頭千金,舟人斬以獻。安兒無子,從子友偽稱「九大王」,不閑軍務。安兒妹四娘子狡悍善騎射,劉全收潰卒奉而統之,稱曰「姑姑」,眾尚萬餘,掠食至磨旗山,全以其眾附,楊氏通焉,遂嫁之。全合軍與霆戰,又敗。霆驍將張惠望見全,躍馬赴之,槍及全,若有縶其馬足而止者。全得收餘眾保東海,劉全分軍駐固上。霍儀攻沂州不下,霆自清河出徐州,斬儀,潰其眾。彭義斌歸李全。黃摑者,即阿魯達。霆即李二措,賜姓完顏。惠號「賽張飛」,燕俠士也。此數人者,出沒島固,寶貨山委而不得食,相率食人。

    有沈鐸者,鎮江武鋒卒也,亡命盜販山陽,誘致米商,斗米輒售數十倍,知楚州應純之亻賞以玉貨,北人至者輒舍之。又說純之以歸銅錢為名,弛度淮之禁,來者莫可遏。安兒之未敗也,有意歸宋,招禮宋人。定遠民季先者,嘗為大俠劉佑家廝養,隨佑部綱客山陽,安兒見而說之,處以軍職。安兒死,先至山陽,寅緣鐸得見純之,道豪傑願附之意。時江、淮制置李玨、淮東安撫崔與之皆令純之沿江增戍,恐不能禦,乃命先為機察,諭意群豪;敘複鐸為武鋒軍副將,辟楚州都監,與高忠皎各集忠義民兵,分二道攻金。先遂以李全五千人附忠皎,合兵攻克海州,糧援不繼,退屯東海。全分兵襲破莒州,禽金守蒲察李家,別將於洋克密州,兄福克青州,始授全武翼大夫、京東副總管。純之見北軍屢捷,密聞於朝,謂中原可複。時頻歲小稔,朝野無事,丞相史彌遠鑒開禧之事,不明招納,密敕玨及純之慰接之,號「忠義軍」,就聽節制。於是有旨依武定軍生券例,放錢糧萬五千人,名「忠義糧」。於是東海馬良、高林、宋德珍等萬人輻湊漣水,鐸納之,全與劉全俱起羨心焉。

    嘉定十一年五月己醜,全軍至漣水,邀先白事楚城,取器甲金穀,議再攻海州,純之厚勞全金玉器用及其下有差。六月,全圍海城,金經略阿不罕、納不刺等固守不下。七月,合鄆、單、邳、徐兵來援,全與戰于高橋,不勝,退守石秋,分兵襲密州,禽黃摑,械至楚城。是冬,徙屯淮陰之龜山。

    十二年,山東來歸者不止,權楚州梁丙無以贍。先懇丙請預借兩月,然後帥所部五千並良等萬人往密州就食,不許;請速遣全代領其眾,又不許。丙以石珪權軍務,珪乃奪運糧之舟,二月庚辰,率軍二萬度淮大掠。丙調王顯臣、高友、趙邦永以兵逆之,至南度門,顯臣敗,友、邦永遇珪,下馬與作山東語,皆不復戰。丙窘,乃遣全出諭之。時金人圍淮西急,馬司都統李慶宗戍濠,出戰,喪騎三千,珪及張春皆有亡失。帥司調全與先、珪軍援盱眙。全亦欲自試,親往東海點軍赴之。癸亥,遇金人於嘉山,戰小捷。三月,先軍進駐天長,全進駐盱眙,鼎立以待金人。乙酉,全至渦口,值金將乞石烈牙吾答名「盧鼓槌」者將濟,全與其將鹿仙掩之,金兵溺淮者數千,俘獲甚眾。壬辰,與阿海戰於化陂湖,大捷,殺金數將,得其金牌,追至曹家莊而還。三圍俱解,全喪失亦眾。阿海者,金所謂四駙馬也。全進達州刺史,妻楊氏封令人。

    六月,金元帥張林以青、莒、密、登、萊、濰、淄、濱、棣、寧海、濟南十二州來歸。始,林心存宋,及摑敗,意決而未能達。會全還濰州上塚,揣知林意,乃薄兵青州城下,陳說國家威德,勸林早附。林恐全誘己,猶豫未納。全約挺身入城,惟數人從,林乃開門納之,相見甚歡,謂得所托,置酒結為兄弟。全既得林要領,附表奉十二州版籍以歸。表辭有雲:「舉諸七十城之全齊,歸我三百年之舊主。」表,馮所作也。秋,授林武翼大夫、京東安撫兼總管,其餘授官有差。進全廣州觀察使、京東總管,劉慶福、彭義斌皆為統制,增放二萬人錢糧,徙屯楚州。先是,制置使賈涉以朝命督戰,許殺金太子者,賞節度使;殺親王,承宣使;殺駙馬,觀察使。全致所得金牌於涉,雲殺四駙馬所獲者。涉上於朝,乞如約賞之,故全有是受,而四駙馬實不死也。

    十一月,大雨雪,淮冰合。全請於制府曰:「每恨泗州阻水,今如平地矣,請取東西城自效。」制府遣就盱眙劉卓議,卓集諸將燕全,時青、夏全鹹願以長槍三千人從。夜半度淮,潛向泗之東城,將踏濠冰傅城下,掩金人不備。俄城上荻炬數百齊舉,遙謂曰:「賊李三!汝欲偷城耶?」天黑,故以火燭之。全知有備,引去。

    十三年,趙拱以朝命諭京東,過青固,嚴實求內附。拱與定約,奉實款至山陽,舉魏、博、恩、德、懷、衛、開、相九州來歸。涉再遣拱往諭,配兵二千,全亦請往,涉不能止,乃帥楚州及盱眙忠義萬餘人以行。拱說全曰:「將軍提兵度河,不用而歸,非示武也,今乘勢取東平,可乎?」於是全合林軍得數萬,襲東平之城南。金參政蒙古剛帥眾守東平,全以三千人金銀甲、赤幟,繞濠躍馬索戰。時大暑,全見城阻水,矢石不能及,乃與林夾汶水而砦,中通浮梁來往。一夕,汶水溢,漂大木,斷浮梁,全首尾幾絕,蓋金人堰汶水而決之也。詰旦,金騎兵三百奄至,全欣然上馬,帥帳前所有騎赴之,殺數人,奪其馬,逐北抵山谷。上有龍虎上將軍者,貫銀甲,揮長槊,盛兵以出,旁有繡旗女將馳槍突鬥。會諸將至,拔全以出,乃退保長清縣,精銳喪失太半,統制陳孝忠死焉。林兵還青州。全所攜鎮江軍五百人多怨憤,全乃分隸拱,使先歸,而以餘眾道滄州,假鹽利以慰贍之。龍虎上將軍者,東平副帥幹不搭;女將者,劉節使女也。

    全至楚州,屬召先赴行在。全自渦口之捷,有輕諸將心,獨先嘗策戰勳,威望不下己,患之。乃陰結制帥所任吏莫凱,使譖先,先卒,全喜而心益貳。涉乘先死,欲收其軍,輟統制陳選往漣水以總之。先党裴淵、宋德珍、孫武正及王義深、張山、張友拒而不受,潛迎石珪於盱眙,奉為統帥。珪道楚城,涉不知覺,及選還,涉恥之,乃謀分珪軍為六,請於朝,出修武、京東路鈐轄印告各六授淵等,使之分統,謂可散其縱。淵等陽受命,涉即聞於朝,謂六人已順從,珪無能為矣。其後有教令皆不納,然後知淵等猶主珪,涉恐甚。全結府吏伺知之,乃見涉,請討珪,涉未有處。議者請以全軍布南度門,移淮陰戰艦陳於淮岸,以示珪有備,然後命一將招珪軍,來者增錢糧,不至罷支,眾心一散,珪黨自離。涉用其策,珪技果窮。珪素通好於大元,至是殺淵而挾武正、德珍與其謀主孟導歸大元。漣水軍未有所屬,全求並將之。客有請以附淮將者,曰:「使南將主北軍,則淮、楚為一。」涉然之,且曰:「先在時有三千虛籍,今當遣明亮核實,因可省費。」全聞之即獻計曰:「全若朝將此軍,夕與核除虛籍。」因卑辭獻珍具以自結,涉不能卻,遂以付全。翼日,複命曰:「初謂有虛額,昨夕細點,萬五千人之外尚溢十數名。」涉始悟全見紿,他日議更遣幕屬點之。吏亟報全,全忽狀白涉:「昨夕三鼓,漣水告警,雲金人萬餘在邳州。全思漣水去邳咫尺,既無險阻,城壁複弊,一被攻劫,則直臨淮面,罪在全矣。深夜不敢驚制使,已調七千人迎敵矣。」涉知全詐,因寢點軍之議。全又白制府請於朝,以劉全為總管駐揚州,分數千兵從之,而將其眾。十一月丁未,全遊金山,作佛事,以薦國殤。知鎮江府喬行簡方舟逆之,大合樂以饗之。總領程覃迭為主禮,務訁誇北人以繁盛。全請所狎娼,覃不與,全歸,語其徒曰:「江南佳麗無比,須與若等一到。」始造舭達舟,謀爭舟楫之利焉。

    十四年正月,金人將南來,全請於涉,欲與劉卓共圖泗州,以伐其謀,涉許之。全兵至盱眙度淮,攻克泗州之西城,入城布守。卓徙盱眙芻粟以實之,防城之具俱撤以往,為必守之計。未幾,盧鼓槌來取西城,全盛兵出戰,大敗,統制賴興死,全閉城自守。明日複戰,不勝,全遁歸,資糧器械悉以委敵。金人既陷蘄州,扈再興、趙范及其弟葵邀擊於天長。全隨行襲金人後,謁而賀曰:「二監軍已立大功,乞以余寇付全追之。」然全追之不甚力,亦以是進承宣使。

    十五年二月,卓再取西城,盧鼓槌背城力戰,戒惠必獲全,不獲則斬。惠數嘗敗全于山東,而不能獲,每歎曰:「天假此賊,事未可量。」及聞盧鼓槌言,自度進未必獲,退複受戮,即陳躍馬奔全壁,棄所執兵請降。全掖而起之,相與歡甚。不數日,惠戲下數千人皆潛至,全與惠歸,請于制置司官之,令自總一軍。

    膠西當登、寧海之沖,百貨輻湊,全使其兄福守之,為窟宅計。時互市始通,北人尤重南貨,價增十倍。全誘商人至山陽,以舟浮其貨而中分之,自淮轉海,達於膠西。福又具車輦之,而稅其半,然後從聽往諸郡貿易,車、夫皆督辦于林,林不能堪。林財計仰六鹽場,福恃其弟有大造于林,又欲分其半,林許福恣取鹽,而不分場。福怒曰:「若背恩耶?待與都統提兵取若頭爾!」林懼,訴于制置司。涉密召林戲下問之,福伏兵於途以伺,林覺不追。於是李馬兒說林歸大元,福狼狽走楚州。冬,加全招信軍節度。林猶遺涉書詆全,明己非叛。涉以咎全,全請為朝廷取之,乃提師駐海州以迫林。涉間道遣黥胥王翊、閻瓊勞林,林泣涕道其故。翊歸,全使人殺諸塗。全攻林急,林走,全遂入青州。

    十六年二月,涉勸農出郊,暮歸入門,忠義軍遮道,涉使人語楊氏,楊氏馳出門,佯怒忠義而揮之,道開,涉乃入城。自是以疾求去甚力。五月被召。卒。秋,全新置忠義軍籍。初,涉屯鎮江副司八千人於城中,翟朝宗統之;分帳前忠義萬人,屯五千城西,趙邦永、高友統之;屯五千淮陰,王暉及於潭統之,所以制北軍也。全輕鎮江兵,且以利啖其統制陳選及趙興,使不為己患;唯忌帳前忠義,乃數稱高友等勇,遇出軍必請以自隨,涉不許。全每燕戲下,並召涉帳前將校,帳前亦願隸焉,然未能合也。及丘壽邁攝帥事,全忽請曰:「忠義烏合,尺籍鹵莽。莫若別置新籍,一納諸朝,一申制閫,一留全所,庶功過有考,請給無弊。」壽邁善而諾之。全乃合帳前忠義悉籍之,盡統其軍,時人莫悟。

    十一月,許國自武階換朝議大夫、淮東安撫制置使,命下,聞者驚異。先是,國奉祠家食,數言全必反,欲傾涉而代之。會召國奏事,國疏全奸謀甚深,反狀已著,非有豪傑不能消弭,蓋自鬻也。至是,喬行簡為吏部侍郎,上疏論國望輕,不宜帥淮,不報。山陽參幕徐稷雅意開閫,及聞國用,稷闕望,乃譽國奏注釋以寄全,全得報,不樂。是冬,金將李二措及邳州守致書海州,欲附宋,全戲下周得之,即以報全。全喜,遣王喜兒以兵二千應接,而己繼之。二措納喜兒而囚之。全兵欲攻邳,四面阻水,二措積勁弩備之,全不得進,合兵索戰。全敗,欲還楚州,會濱、棣有亂,乃引兵趨山東。

    十七年正月,國之鎮,楊氏郊迓,國辭不見,楊氏慚以歸。國既視事,痛抑北軍,有與南軍競者,無曲直偏坐之,犒賚十裁七八。全自山東致書于國,國誇於眾曰:「全仰我養育,我略示威,即奔走不暇矣。」全固留青州,國不能致。四月,全遣小吏致再書,國喜,曲加勞接,即日真補承信郎,冀結其心。小吏曰:「小吏奉書而遽得命,諸將校謂何?」不受,歸語其徒以為笑。國見全無來朝,數致厚饋,邀全議事。會劉慶福亦使人覘國意向,國左右知之,語覘者曰:「制置無害汝等意。」慶福以報全,全集將校曰:「我不參制閫,則曲在我。今不計生死必往見。」八月,全上謁,賓贊戒全曰:「節使當庭趨,制使必免禮。」及庭趨,國端坐納全拜,不為止。全退,怒曰:「庭參亦常禮,全歸本朝,拜人多矣,但恨汝非文臣,本與我等。汝向以淮西都統謁賈制帥,亦免汝拜。汝有何勳業,一旦位我上,便不相假借耶?全赤心報朝廷,不反也。」國繼設盛會宴全,遺勞加厚,全終不樂。國之客章夢先主幕議,慶福謁見,夢先責客將,令隔簾貌喏,慶福不能堪。國以名馬十餘敫遺全,不受。國固遣,全俟其充斥階庭,伺候移時,而複卻之。如是者半月,卒不受。

    全欲往青州,懼國苛留,自計曰:「彼所爭者拜也,拜而得志,吾何愛焉!」更折節為禮。,因會,席間出紮白事,國見其細故,判從之,全即席再拜謝。自是動息必請,得請必拜,國大喜,語家人曰:「吾折伏此虜矣。」義斌求趙邦永來山東,全為白之,國諾。邦永乘間告國曰:「邦永若去,制使誰與處?」國曰:「我自能兵,爾毋過慮。」邦永泣而辭之。全遂往青州。十一月,國集兩淮馬步軍十三萬,大閱楚城之外,以挫北人之心。楊氏及軍校留者恐其圖己,內自為備。

    寶慶元年,湖州人潘甫與其從弟丙、壬起兵,密告全黨于山陽,全黨欲坐致成敗,然其謀而不助之力。甫歸,陰勒部曲及聚販鹽盜至千餘,結束如北軍,率眾揚言自山陽來擁立濟王,事見《傳》。時全圖國之意已決,遣慶福還楚城,使為亂。或教楊氏畜一妄男子,間指謂人曰:「此宗室也。」至語郡僚曰:「會令汝為朝士。」潛約盱眙四軍相應。忠義統領王文信有眾八百,涉徙刺揚州強勇軍。國之聚兵大閱,文信在焉,慶福與謀,令歸襲揚州,別遣將劫寶應,事濟即揮眾度江。盱眙四將不從,於是慶福等謀中輟,止欲快意于許國焉。計議官苟夢玉知之,以告國,國曰:「但使反,反即殺,我豈文儒不知兵耶?」夢玉懼禍及己,求檄往盱眙,複告慶福曰:「制帥欲圖汝。」兩為自結之計。乙卯,國晨起蒞事,忽露刃充庭,客駭走,國厲聲曰:「不得無禮!」矢已及顙,流血蔽面,國走。亂兵悉害其家,大縱火,焚官寺,兩司積蓄盡入賊。親兵數十人翼國登城樓,縋城走,伏道堂中宿焉。時四明人姚通判青州,全豫令還山陽,及漣水而複止之。至是,擁入城,與通判宋恭喝犒南北軍,使歸營。是日,慶福首殺夢先以報貌喏之辱,戒諸軍毋害苟夢玉家,護以五十兵。初,國倚揚州強勇軍統制彭興及淮西親兵將趙社、朱虎等為腹心,至是首降賊,且助為亂。惟丁勝、、張世雄、沈興、杜靖毗、富道不屈,或與賊巷戰,興手殺賊將馬良。賊党得志,更相賀,獨張正忠歎曰:「若曹不識事體,朝廷豈置汝耶?」王文信複獻計慶福曰:「我偽作重傷,提本部軍歸揚州,揚守必不疑,我生縛守,以其城獻。」慶福喜,夜飲而遣之。丙辰,許國縊於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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