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覆雨冷冷地看了趙右諳一眼，見對方並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心生怒火。他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你去哪了？」

趙右諳拿不準他想做什麼，但肯定沒有什麼好事，也並不想認真回答這個問題：「有事麼？」

「你還挺囂張。」趙覆雨冷笑一聲，「我告訴你，別以為我爸對你態度好了點，你就覺得自己能夠名正言順地待在趙家了，你可得時刻記住你的身份。」

這些話放在以前可能還會讓趙右諳感覺心冷，但現在，他只覺得趙覆雨這人真沒花樣，翻來覆去只能用這幾句話來嘲諷他。

趙右諳面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知道了。」語氣聽起來很沉重。

但事實上，他抬了抬眼，讓趙覆雨能清楚地看出他眼裡不屑的神情，挑釁意味十足。

看見趙右諳的眼神，趙覆雨先是一驚，反應過來自己被挑釁後，他立時瞪大眼睛叫嚷起來:「你這是什麼眼神！你什麼意思？」

旁邊的幾位傭人早就注意到了兩人之間不太友善的氛圍，聽見了他們說的話，都估摸出是趙覆雨心情煩躁，又想找個出氣筒了，但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在他們眼裡，今晚這出就是趙覆雨尋釁滋事，而趙右諳低眉順眼地應聲，乖巧且不敢反駁，卻還要被挑刺。畢竟他們站得不近，能聽見兩人聲音不低的對話，卻看不清眼神和表情。

「你是覺得不滿嗎？」

趙右諳這回安靜地低頭站著了，任憑趙覆雨發怒，即使對方推了他一把，他也只是踉蹌地退後幾步，一句話也沒反駁。

「你剛才不是還瞪我嗎，現在怎麼慫了？」趙覆雨又得意起來，伸手掐住了趙右諳的脖子，迫使他微微抬頭。

但他手上還未使力，趙右諳的臉色就變了，臉上露出了窒息難受的表情，他開始掙紮起來，雙手扒著趙覆雨掐著他的那隻手，好像真的快要被掐到窒息。

趙覆雨是想給他一點教訓，但他還什麼都沒做呢，趙右諳的舉動著實嚇了他一跳。他下意識想鬆開手，結果趙右諳的兩隻手看似想扒開他的手，實則暗暗使力，反而讓他的手收緊了。

換句話說，就是現在趙右諳是自己在掐自己的脖子。

這個認知把趙覆雨嚇了一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喂，你幹什麼……」

趙覆雨又掙了一下，趙右諳的手就鬆開了，同時後者雙腿一軟，蒼白著臉坐在地上低著頭大口吸氣，樣子十分狼狽。趙覆雨正想出言嘲笑兩句，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在幹什麼？」趙辰光的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怒火，趙覆雨一臉懵逼地轉過身去，沒想到迎接自己的會是一個重重的巴掌。

「啪！」

「你個孽子！」

這一巴掌聲音響亮，可見力道不小，趙覆雨的臉上霎時就浮現出了一個巴掌形的紅印。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趙覆雨甚至呆愣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高聲質問道：「爸，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你看看你在幹什麼！」趙辰光指著他的鼻子，「你這是要殺了你弟弟？」

「什麼弟弟，他是什麼東西？他不是我弟弟！」趙覆雨咬牙切齒，卻不敢抬頭直視趙辰光的眼睛。

從小到大，只要不是有損家族利益的事情，趙辰光基本都縱容著趙覆雨。給予過最嚴厲的懲罰，也不過是前陣子收了他的電腦和遊戲機，強迫他學習，從來沒有打過他！

倒不是趙辰光不捨得，只是他是一個很端著的人，讓他自己去用棍棒教育孩子，他覺得有損形象，讓別人下手吧，他又覺得別人打他當做傳人的大兒子，可不就是打他嗎？有損他面子。因此，趙覆雨就算從小到大都很熊，卻也沒挨過打。

整個趙家都陷入沉默，其他傭人更是大氣不敢出，生怕有什麼事情牽扯到自己身上。他們向來如此，在這樣的家庭里做工，就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小，反正這樣的鬧劇，他們在趙家已經見了不少了。

在場的人各懷心思，誰也沒看見低著頭的趙右諳臉上嘲諷的表情。

趙辰光不是想重新組裝出一個溫和父親的形象嗎？那就讓他裝吧。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是你也不能下死手。別人要是知道了你對有血緣關係的弟弟都這樣下手，會怎麼看我們趙家？」趙辰光盯著趙覆雨，「我就是這樣教你的？你想變成殺人犯？」

以往趙覆雨怎麼欺負趙右諳，趙辰光都可以當做不知道，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能容忍趙右諳被折磨至死，因為這是件會敗壞他名聲的事。

「我沒有！」面對他責備的眼神，趙覆雨崩潰地叫起來，「是他，都是趙右諳自己搞的！我什麼都沒做，他非要自己掐自己。」

說完，他又轉頭惡狠狠地盯著坐在地上的趙右諳：「我就說你怎麼突然來這一出，竟然想用這個方法陷害我！」

趙右諳抬頭直視他的眼睛，眼眸幽深，聲音沙啞地說：「我沒有。」說完，他又看了趙辰光一眼，眼裡沒有絲毫亮光，而後收回視線。

「你……」趙覆雨怒極反笑，「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能裝。」

「夠了。」趙辰光打斷他，視線落在趙右諳脖頸間青紫的痕跡上。

他不是不想相信趙覆雨的話，但要說趙右諳這個孩子耍心機，給趙覆雨潑髒水，趙辰光又覺得不太可能。這個孩子在趙家待了十幾年，弱小又沉默，若是真的有這些心眼，也不至於被欺負成這樣。

反而是趙覆雨，劣跡斑斑，即使在他面前也沒少說謊，以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過去了，更是培養了這個兒子頑劣的性子。看來，還是他縱容得太過了。

趙辰光溫和地問趙右諳：「能站起來嗎？」

趙右諳點點頭，撐了一下地面，軟軟地站了起來。

「今天晚上這事是你哥哥做的不對。」趙辰光拍了一下趙覆雨的肩，「覆雨，給你弟弟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