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又如何，你還活著，景恆也活著，可你是鬼君他是妖界十二城城主，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嘛？」

那心魔似乎心情大好，略帶了些喜悅的說，現在仇止心間大亂，前世的記憶和這一世的記憶交織在一起，一時間他忽然混亂起來。

心魔趁機又道：「天界景恆只是個小白蓮，你想要摘了便是，可十二城城主卻不是你想要就能得的……」

「更何況他跳入死河便是恨毒了你，仇止，你把這些記憶封在符文印，難道不就是不敢去想？」

心魔越說越激動，仇止一時大亂，一道靈力祭出，昭殿被毀的面目全非，記憶亂如麻，可一個人的聲音樣貌卻無比清晰。

他放出傳送符，不過一瞬昭殿里就沒了仇止的身影。

妖界小明堂。

小兔妖被景恆拎起來，兩腳亂蹬著手裡針上連著線，景恆看著他換下的衣裳笑著說：「偷偷來做什麼？」

「幫哥哥縫衣服！」　

小兔妖被放下來後氣鼓鼓的嘟囔著腮幫子，景恆看著被他縫的皺成一團的又是一笑。

小兔妖見狀不由得雙手叉腰道：「哥哥玩火就算了，還燒的那麼大，我不會縫。」

說著又垂下耳朵遮住兩隻眼睛：「還縫壞了……」

說著，又是泄氣又是心虛，再一想到司歸答應他的胡蘿蔔淚水就要溢出來。

景恆揉著小兔妖的頭，另一隻手負在背後，靈力流轉間便多了個胡蘿蔔。

「胡蘿蔔！」

小兔妖幾乎是尋著味兒開心的蹦起來，隨後又咬著唇眼巴巴的看著景恆。

景恆看著衣裳一團蜈蚣似的補丁笑了笑，「誰說縫壞了，這不挺好的，像只肥蟲子似的。」

「才不是肥蟲，不過哥哥最好了！」

小兔妖拉著景恆的手，接過胡蘿蔔時兩眼幾乎泛著光，然而想了想卻沒有吃，景恆看著他饞的不行卻忍住的模樣不由得好奇：「在想什麼？」

「阿娘也好久沒有吃過胡蘿蔔了……」

他話語間失落，忽然癟著嘴小聲說：「這個給阿娘好了。」

說著一溜煙就跑遠了，也是這時景恆才搖著頭，妖界這段時日唯一的食物便是苩果，那苩果雖夠，可卻會吃厭。

他出門追上小兔妖，又給了一個胡蘿蔔，那是他今日在外尋回的，他吃與不吃都無所謂，本來就是給這孩子。

那孩子幾乎要蹦上天，笑著快速回了家說要給阿娘。

景恆一時心亂，卻想起自己從來就沒有家。

送走了小兔妖後，他返回房，一入屋就察覺屋中異常，手中蓮火祭起，然而一道人影快速撲來不待他有所動作就將他捂在懷裡。

靈力來不及撤回盡數打在這人身上，他卻像是沒有知覺似的。

景恆一陣錯愕，然而也不過一瞬隨即明白是誰。

「鬼君逾越了！」

他說著就要推開仇止，然而仇止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彷彿他是什麼救命的東西，竟不論如何也無法掙脫。

景恆奈何不得就要動手卻聽見一聲蒼涼落魄的聲音彷彿隔著萬世而來沙啞的說說：「別動了，我只是有點想你。」

「鬼君這是什麼意思？」

「別裝了，阿景，我真的很想你。」

「……」

一陣無言，景恆只覺心間都在顫抖。

阿景，阿景，阿景……

「你記得？」

他聲音顫抖，不知為何心間的恨與怨如肆意滋長的藤蔓將他的心死死纏住，疼的他直喘不過氣來。

景恆不顧一切的掙脫看著仇止心口的傷冷道：「還是說鬼君也得了什麼際遇想起我這小人來了，鬼君大人，花主在天界在鬼界卻不在妖界：」

容婉……

仇止聞言眸子一冷，眉宇一蹙卻道：「與我何幹。」

當真是他的風格，若不是那封信，景恆必然信了仇止。

「阿景，隨我回去，我能給你這妖界給不了你的一切。」

「憑什麼？」

他質問，仇止頓了頓，一旦跨過生死，有些話便不再那麼難以啟齒。

「憑我愛你。」

他以為這是告白，他以為這之後必然柳暗花明，春暖花開。

可景恆卻冷笑一聲。

「仇止，你說你愛我？」

景恆忽然感受到淚水的灼熱，前世他期盼了一輩子的話卻在他最不需要的時候來的如此輕易。

一切如在夢中，虛幻的過於不真實，可仇止那自以為將一切握在掌中的表情卻讓他心頭無端端生出一股子氣。

「是，景恆，和我回去。」

就憑他再不值錢的愛？！

那是愛還是對一個替身的憐憫？！

憑什麼仇止就如此篤定他景恆重活一遭還要死心塌地為了他拋棄一切，他是天界的蓮，不是沒有尊嚴沒有心的東西……

「我不愛你，我也不需要你的愛。」

景恆冷聲看著仇止。

對方面色微變，薄唇緊抿，似要發怒，卻不想景恆冷笑一聲，卻做出送客的架勢。

「不過我欠著鬼君的情我會還，只是妖界此時正亂，就不留多鬼君。」

前世仇止救他一命，如果說要還，這輩子仇止要什麼他都給，可情愛不由人，他不愛仇止，也不敢再愛！

仇止自以為好言相勸便能將眼前的人帶回去，然而現在才發現不可能，即便他自記憶恢復起就自欺欺人不願聯想當下，可景恆的的確確已不再是前世那般。

他變了些，若說前世他還是蓮池那總需要人呵護的少年，那眼下便是真真正正的真神之後……

也或許，他心頭一驚，卻最不願這樣想。

或許景恆只是愛他所以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出他的堅定，而現在，他不愛了。

仇止沒有機會知道更沒有幾乎了解，獨一點，景恆不會隨他回去。

一路清冷，他忽而覺得前半生孤寂無趣，心魔自他趕往妖界後就再未說話，即便是現在這個時候，他仍沒有半句嘲諷。

星河高懸，他看著這偌大的天地。

不知為何，他看著天際那一輪明月時總覺得景恆便是那樣的人，如今的他身側不會再只他一人。

如此想著心口忽然更疼，從前不知情為何物，如今悔了卻物是人非。

仇止合上眼思慮片刻，再睜眼時心緒已經平復，卻看著遠處的青崖想著

景恆是否愛他他可以他不在乎，他此生足夠長，他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去挽回一顆離開的心。

前世他已是名副其實的鬼界之君，如今雖四面楚歌可依他的能力要恢復甚至更甚從前並不算難。

此後不論是天界或是魔界，誰要動景恆總要先跨過他這一關，而景恆……

他會讓景恆明白，他此生姻緣只能系在自己身上，而別人，休想染指半分。

如此想著，他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