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寧澤林任由對方那雙粗糙寬大的手掌掐住自己的腰往上舉，考慮到旁邊還有老師在，把到嘴的髒話憋了回去。

「要不要我幫忙扶一下……」

「不用不用，您年紀大，先歇會兒，馬上就好。」

如果忽略掉腳下晃悠悠的凳子，他們目前還算安全。只是某處的裂紋越來越大，上一秒安明翌剛接過儀器盒遞給老師，下一秒就和寧澤林齊刷刷倒地，一個抱著自己的腳痛到原地打滾，一個腦門直衝玻璃櫃砸下去。現場的狀況雖然算不上極其慘烈，但也足夠兩個可憐孩子哀嚎出聲。

「喂？鄭校醫在嗎？對對對實驗器材室……」

一旁的老先生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求救。地上的安明翌扶著櫃子站起來，想挪過去看看寧澤林怎麼樣了，不料對方一動不動趴在地上，死活不肯轉過身。

「沒事吧你。」

「眼鏡……我的眼鏡……」

失去本體的寧澤林視力瞬間歸零，趴下來滿地去找，剛剛戴上，慶幸這次的眼鏡足夠結實，居然沒有摔碎。低頭一瞧，自己的手背已經被碎玻璃劃了一道略顯可怖的傷口。

為什麼幾乎感覺不到痛？

他借昏暗的光翻來覆去查看自己的傷勢，一道溫熱液體順著胳膊流向臂彎。門剛好被推開，原來外面大部分地方已經通電，這棟樓還沒有什麼動靜。

「又是你？」

「是你？」

急匆匆趕來的鄭醫生還穿著睡衣踩著拖鞋，白大褂裹上身顯得像只臃腫的企鵝。

「你們很熟嗎？」

寧澤林撓頭。他記得這是個新人。還是個重度路痴患者，導致來這個學校上班第一天遲到挨了批評。

「沒沒沒……」

那醫生連連擺手，把人摻回了醫務室。

還是那個熟悉的床位，還是熟悉的藥水味。兩人隔著個小櫃子互相瞪眼。一個傷了手，一個傷了腳。連上個廁所都要費三倍的時間。

安明翌倒是無所謂，畢竟作為逃課專業戶加撒謊小能手，不用待在教室和試卷幹瞪眼，依舊是那副嘻嘻哈哈不太聰明的樣子。苦了一心想爬回座位去的寧澤林，奈何傷了手。現在別說寫字，連擼貓都不能了。

簡直是末日一般的體驗。

「我說那誰，幫我遞張紙行不？我要去廁所……」

安明翌沒有回應，只是抬起自己的腳示意他們去看。

「我扶你。」

「不用了，我有這個——」

床下是一根廢棄的輸液架，他費力站起來，瞧了瞧自己的腿，又瞧了瞧對方可憐的爪子，訕笑道：

「得，還是一起吧。難兄難弟。」

男廁內。

燈光幽暗，窗外的寒氣不由分說直衝進來，正站在廁所門外等同伴的安明翌打了個寒戰，抬起手看了看錶。

「怎麼壞了……」

「你在嘀咕什麼呢？」

「你瞧。」

兩人正湊到洗手台前研究，周齡恰好路過，本想去醫務室蹭一壺熱水給自家媳婦沖營養劑喝，剛出來準備解手，就看到這兩個活寶正在聊天。

「嚇死個人，老師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廁所有那麼好玩？還不回宿舍收拾東西走？」

「走？？」

這下輪到他們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