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浩渺 第玖章
小說: 論師父與徒弟 作者:陈不辞 字數:2007 更新時間:2019-12-17 18:06:07
葉簫安是被敲鼓聲吵醒的,他翻身下了榻,揉著眼睛煩躁地走出門,一眼看到院子里坐著的衣未期,衣未期靜靜望著在夜裡也能看得清晰的藍色花叢。
經過十一年的觀察,葉簫安發現衣未期的生活里就只有兩件事,看書和看花,都看不膩的嗎?
那藍色如琉璃的花瓣層層疊疊,隨風搖曳時像極了波濤洶湧的海面,瑩白色的花蕊似是飄搖不定的船隻,時而隱沒,時而出現。
葉簫安一時看呆了,又被山崖下的鼓聲震回了三魂六魄,連睡意都沒了。
衣未期仿若未聞。
葉簫安蹲到衣未期身旁同他一起看花,差一點又被,不由得內心腹誹這花是不是有什麼勾人心魄的技能,卻看見天邊升起幾點光芒,隨即綻開一團光點,是煙火。
皓渺派和葉簫安所認知的修仙門派大為不同,第一就是,除了皓渺派以外,整個皓渺派就沒有什麼地方擁有名字了,就連應該叫藏書閣的那座閣樓,連個門匾都沒有。
以至於弟子們直接自己命名稱呼了,左一句「師姐,去藏書閣嗎?」,右一句「師弟,一起去藏書樓看看?」。
令人腦闊疼。
第二不同就是,皓渺派的弟子們來自凡世,也能在皓渺派帶著各自的凡間習俗過生活。
所以……
葉簫安打著哈欠:「大過年的還不讓人好好睡覺,真是的。」
衣未期看了他一眼,葉簫安一下子就聽不到外面的鼓聲煙火聲了,葉簫安朝衣未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師父,這麼晚了您還不睡啊?」
其實這句話的答案他也知道,衣未期似乎就沒有什麼時候休憩過的。
衣未期沒有說話,葉簫安整日的修鍊,已經很疲憊了,他也懶得走回竹屋,直接抱住衣未期的手臂,倚著衣未期閉上了眼。
閉眼的那一剎那,葉簫安忽然想起了來這裡做的第一個夢,那個一大一小依靠在一起的身影。
衣未期微垂了垂睫毛,雪花不經意間飄落幾片於一朵藍色花朵的花瓣上,葉簫安沒有看到的是,那花朵一瞬間就枯萎了,化為了白色的灰塵。
衣未期微睜了睜眼,不再有雪飄進來了。
尚在入夢的路途中,葉簫安似乎聽到了衣未期的聲音:「那是藍琉璃……」
藍琉璃?
葉簫安一下子想到了那片藍色花叢,心裡念叨著,原來叫藍琉璃呀,花如其名,好聽。
這麼想著,一陣巨大的轟鳴聲接連響了起來,衣未期分神照顧著雪的隔音結界都沒有擋住,地面狠狠的晃悠了一下,葉簫安一下子驚醒了。
他往聲源處,也就是山崖那邊望了過去,看到了衝天而起的火焰。
一時間,葉簫安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他默默地鬆開手,撓了撓臉,非常自覺的往竹屋裡走:「那什麼,師父,徒兒覺得還是睡房間里吧。」
衣未期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葉簫安一步一步的挪回房間。
就在他步伐即將躍進門檻時,傅寒山那怒氣狂飆的吼聲猛的響了起來:「葉簫安!!!!!」
葉簫安秒鑽進了門,並且三好公民的關上了門,動作之利索,哐啷的聲響還是很響的。
傅寒山渾身都冒著火直直衝到了院子門口,咬牙切齒的問衣未期:「那混蛋小子呢?」
衣未期沒有說話。
傅寒山還沒說話,江煙雨衣衫襤褸,面色不善的從他背後站出來,以往整齊梳的極為好看的頭髮也凌亂不堪,她嘴角抽搐著說:「小葉子,你不靠譜啊,哪有在煙火里放火石的?」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居然還專門布了法陣,防止傷亡。
這麼周全還放火石幹嘛?
衣未期:「……」
衣未期偏回頭繼續看著花,葉簫安在房間里故作無辜的道:「師弟這也不是想讓皓渺派熱鬧熱鬧嘛,給個大驚喜。」
傅寒山差點沒有氣吐血:「那你這還真是個大驚喜,你就好好和你那些被嚇破膽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忽悠吧!」
葉簫安撫了撫小胸口,不解的問:「我不就是在一筒煙花里放了火石粉嘛?怎麼會這麼大的動靜?」
江煙雨沒好氣的道:「那群弟子們把煙火放在一起放的。」
哦……也難怪……
「這可不怪我啊,煙火放一起放,這不是玩火自·焚嘛?」葉簫安開始自暴自棄的胡說八道。
江煙雨忍無可忍:「你就是點火的那個!大人!」
葉簫安一直不明白,江煙雨為什麼要稱呼衣未期為大人,他現在也沒時間考慮這個了,因為下一秒,葉簫安自動出現在院子外,面前就是面容猙獰的傅寒山和江煙雨。
葉簫安:「……」
師父,坑徒兒不是做師父的應該做的事吧?
但好在衣未期也沒有讓傅寒山和江煙雨真的對葉簫安做什麼,只是主動又把葉簫安丟了進來,罰他挨凍練了一夜的劍。
關鍵是真的挨凍,葉簫安的法力被衣未期封住,他是真的凍得瑟瑟發抖的在練劍。
第二天他還頂著爆炸頭下了山巔和他那些「嚇破膽」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上課。
後來葉簫安逐漸發現,其實無論怎麼闖禍胡來,葉簫安除了被衣未期罰,還就沒有被任何人罰過或者欺負過。
他曾經問過傅寒山,傅寒山那時領著再次闖禍的他往竹屋的方向走,正好能看到竹屋,他的目光似乎是放在了那片藍琉璃花叢。
傅寒山停住腳步,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神情,像是難過著什麼。
他很輕很輕的嘆了嘆氣,告訴葉簫安:「因為你是衣未期的徒弟。」
江煙雨也曾經說過這句話。
「你呀,是大人的徒弟,誰都不會欺負你的,誰也不能。」
葉簫安看著一如既往坐在花叢前失神的衣未期,忽然覺得,似乎有什麼開始變得複雜起來,生活都變得有些壓抑了。
對於皓渺派,葉簫安清楚的並不多,除了名字,什麼都不知道。
江煙雨和傅寒山奇怪的護著衣未期,也尊重著衣未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