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錦林喝了兩杯茶，包間門被推開，走進來一位穿著清涼的漂亮女士。

陶宜然熱情如火地奔到楊東業身邊，扔下手裡拎著的大包小包，小鳥依人地甜甜喚道：「東業～」

「注意點影響，屋裡還有人呢」嘴上這麼說，可楊東業卻是嫻熟地伸出手摟過陶宜然，更是對著她的臉蛋吧唧親了一口，然後就呸呸兩聲，「靠，怎麼又化妝了？不是讓你別化嗎？」

陶宜然樂呵道：「心機妝，看不出來吧。」

「回去再收拾你」楊東業坐直身子，又見陶宜然穿著檸檬色碎花弔帶裙，臉色立馬難看起來，「穿這麼少，露給誰看？」

「露給你看」陶宜然笑著從帆布包里取出一件白色襯衫穿上。她是在臨進包間時，才把外套給脫了，就是想故意氣氣楊東業，她最喜歡看楊東業對她說教時的樣子了。

楊東業見此，臉上的表情才又和緩些。

陶宜然打鬧夠了，轉過頭，看向包間里背對著他們的計錦林，「你就是計大俠？」

計錦林局促地站起來轉過身，問候道：「姐姐好」

陶宜然眼睛頓時一亮，一臉的驚艷。東業說是窮小子，她還以為是位土頭土腦的毛頭小子呢，沒想到竟長得這麼秀氣，瞧這鼻子這眼睛這嘴巴。

陶宜然的視線太熱烈了，盯得計錦林坐立難安。

「小弟弟好，我叫陶宜然」陶宜然對楊東業笑說：「極品啊，你從哪找來的？這一舉一動瞧著可不像是個窮的叮噹響的人，倒像是位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楊東業斜睨她，「怎麼，看上眼了？」

陶宜然身子立馬歪過去，用手劃拉著楊東業的胸膛，拋了下眉眼，嬌嗔道：「人家喜歡什麼樣的你又不是不清楚。」

楊東業喉嚨動了動，抓住陶宜然胡為的手捏了捏，鬆開，語氣不自然地說道：「趕緊給他化妝吧，讓你帶的東西都帶了嗎？」

「帶了」陶宜然從皮包里倒出一大推化妝品，「你出的這餿主意鈞哥同意了嗎？」

「怎麼就餿主意了？多棒的點子啊！」楊東業翻看帆布包，取出兩件精加工過的乞丐裝，展開來看了看，皺了皺眉，團成一團扔給計錦林，讓他去換衣服。

計錦林逃也似的抱著衣服奔向洗手間，像是身後有大尾巴狼追趕一樣。

等他出去了，陶宜然與楊東業連忙嘴對嘴親了親。

換好衣服，計錦林在門前站定，敲了敲包間門，聽到裡面人應允後，他才推門進去。

計錦林一進去，楊東業就擰起眉，「這小子長得白凈，穿上乞丐裝也像是在走秀。」

之前倒不覺得，這縫縫補補的乞丐裝一穿上，倒是把這小子身上的貴氣顯出來了。

貴氣？他不是眼花了吧？

陶宜然在旁說：「這不還要化妝嘛」說著招手讓站在門口的計錦林走到靠窗的椅子坐下。

陶宜然給計錦林化妝時，計錦林緊緊抱著自己的衣服，眼睛不敢亂看，無處安放。

陶宜然連連驚嘆，「這皮膚可真水嫩，快告訴姐姐，你平時都是怎麼保養的？」

「清水洗臉算嗎？」

陶宜然咬牙，「……算」

「睫毛好長，好翹」

「眼神好無辜哦」

這不是無辜，這是乞求，計錦林：「姐姐，我臉疼。」

陶宜然拍了下自己的手背，「實在是抱歉，姐姐保證這是真的最後一次捏你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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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磨蹭蹭之下，最後這個妝花了將近一個多小時，才算大功告成。

「好了」

陶宜然滿意地收起化妝盒，打電話給早就坐不住在外面閑逛的楊東業，讓他回來，看看她的勞動成果。

楊東業嘴裡叼著煙走進來，「可不容易啊，終於化好了，大俠，轉過頭來我瞧瞧。」

計錦林依言轉過頭看向楊東業。

「卧槽」楊東業嘴裡的香煙掉在地上。

陶宜然看到楊東業吃驚的樣子，很是得意地說道：「怎麼樣？」

計錦林沒照鏡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化成什麼樣了，心裡直撓癢癢，所以他很想從楊東業的口中聽到評價。

楊東業擰眉盯著計錦林直砸吧嘴，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陶宜然催他，「怎麼樣啊？隨便誇，不用措辭。」

楊東業用皮鞋碾滅煙頭，臉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換個吧！」

陶宜然問：「哪裡不好？」

計錦林眨了眨眼，用眼神詢問。哪裡不好？

楊東業問：「我如果沒記錯的話，我的要求是乞丐妝，對吧？」

陶宜然點頭，「是啊！」

楊東業指著計錦林撲哧笑道：「可這不是小丑妝嗎？」星星眼，煙熏妝，紅鼻頭，大大的都快咧到耳根的微笑唇。他能憋笑到現在真不容易。

陶宜然昂起頭說：「這是我臨時想的主意，你說誰家開飯店的能讓一個乞丐進去？你就更不可能了，他這一進去，對方可能當時沒反應過來，可事後肯定會猜到內情，所以我就給計大俠重新安排了一個人設，他自小孤苦無依，風裡來雨里去，冬雪冷酷地肆虐著他，秋雨無情地摧殘著他，春風不曾明媚他，夏陽一直暴曬他，可他這棵小幼苗依舊不屈不饒，誓要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這麼多年來，他就靠著從馬戲團附近的垃圾桶里撿來的小丑服，裝小丑掙錢。他雖窮，但也窮的有骨氣，他不食嗟來之食，不僅如此，他還把自己掙來的錢大半都捐了出去，雖然這筆錢也沒多少，但他就是有個願望，希望天下所有同他一樣的流浪兒都有飯吃，有衣服穿，不用像他這樣四處奔波，忍飢挨餓，受人白眼，遭狗追趕」

說到動容之處，陶宜然吸了吸鼻子，「他身世可憐，可他仍努力讓自己變得有趣，努力透過自己的行為去逗樂那些肯駐足觀看他作秀的人。他發自內心地祝願每一個看他作秀的人都能過得福祉。昨天，他流浪到咱們這裡，餓昏在你酒店門口，你瞧著他可憐，又架不住我的勸，就讓他先在酒店裡扮小丑，看看反響，反響行就留下，今天中午就是他第一次在本酒店登台亮相，這樣是不是很勵志，是不是更能打動人？」

計錦林眼眶濕潤。

故事雖然說完了，可他仍沉浸在陶宜然說的故事裡，滿腦子都在想那個凄苦的小孩。他知道這個故事是這位小姐姐編的，可他也知道，這世上的某個角落裡，一定有這麼一位小孩，在熱鬧的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滑稽又搞笑地奮力作秀，日復一日地裝小丑，四處流浪。

或許，不止這些，那小孩所經歷的事情，是他無法想像的，他所能知道的，僅僅是那小孩用自己不大的腳步去丈量世界，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無家可歸的孩子，何以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