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低垂著眉眼，黝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影子。彷彿悠長寂靜的巷子，透不進去一點光亮。

祝蒼竹很少會覺得一個人很好看，但是這個時候他覺得寧柚真的是好看。

沒有張開的臉龐還帶著柔和，睫毛長又卷。帶著些圓弧的眼睛微微地彎著，裡面透著狡黠，讓人無端就覺得他很高興。

祝蒼竹的視線在寧柚的手上停留了幾秒，他一直都覺得寧柚長了一雙不符合他的手。細長得不像是一個男生的手，纖長又細膩，說是女孩子的手一點也不為過。

「找我做什麼？」

祝蒼竹關掉手機熒幕，正兒八經地仰著頭看著寧柚。即便了在大排檔昏暗的廚房，即便是這種死亡角度，他也挑不出寧柚長相的刺出來。唯一覺得不足的，恐怕就是太過漂亮秀麗了吧。

寧柚笑得賤兮兮的，收回自己的手，站在祝蒼竹面前。

「我看你在這打工就想著出來找你玩玩啊，跟他們在一個房間里悶死了。」

祝蒼竹送菜的時候就注意到裡面三個人的氛圍很奇怪了，從言雲跟寧柚的相似程度來說，毫無意外就是寧柚的母親了。但是另外一個男人，顯得既疏離又冷漠，彷彿是一個事不關己的人一般。

他只是這樣想想，心裡的想法一點也沒透露在臉上，看上去還是如平時一般冷靜的模樣。

寧柚卻毫不見外地扯過另一把椅子，坐在了祝蒼竹的身邊。兩人一人穿著純白的校服，一個穿著大排檔沒有任何品味可言的工作服，竟也從背影里看出一點相稱。

「我就出來找你聊聊天，你說你整天在學校也不說話，出了學校還是這麼不愛說話，以後找個女朋友怎麼辦呀？」

祝蒼竹被他說的一愣，彷彿女朋友這個詞是他的知識盲區一樣。

祝蒼竹臉上茫然的表情逗樂了寧柚，他從來沒看見無所不能的學神露出這樣一副茫然又無助的表情。

「哈哈哈，我說你真的不會沒有想過吧？」寧柚那機靈的小腦袋一轉，眼前一亮，「你該不會還沒有過喜歡的女孩子吧？」

說完就像是小朋友見到可愛的大貓熊一樣，驚奇地叫出聲來。

「不是吧，學神。你真的沒喜歡過女孩子啊，那可真是可惜了。」

寧柚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替那些明顯對祝蒼竹有著心思的女孩子嘆了口氣。依他看，祝蒼竹還是跟學習好去吧，這種二愣子要是真談了戀愛也只會是糟蹋了人家女孩子。

祝蒼竹微微側著頭，從眼角的區域看著寧柚。他很少這麼認真地盯著一個人看，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寧柚說話的時候嘴角會上揚，好像是帶著笑意一般。

「嗯，沒談過戀愛。」祝蒼竹一點也不覺得丟人的承認了，「而且，也沒有遇上過喜歡的女孩子。」

寧柚樂了半天，好久才平復下來，思考著說。

「也是，你這種人肯定看不上學校里那些膚淺又沒品位的女孩子。」

「我是什麼樣的人？」祝蒼竹挑了挑眉，眉毛尾處那顆淺黑色的小痣也跟著往上揚了揚。

這個問題好像比周考的題目還要難一些，寧柚皺著眉咬著自己的拇指指甲想了半天，最後才踟躕著回答他。

「嗯……你啊。很聰明，很冷淡。大家一看見你就不敢接近你了，更不要說是不認識的女孩子了。」

「那你為什麼接近我。」祝蒼竹往寧柚身邊湊了湊，陷在黑暗一側的臉帶著些陰鬱。

寧柚被嚇得一哆嗦，搓著手臂上的皮膚往後退了退。

「我……那是本帥哥看你長得還不錯，雖然跟我比就遜色了一點點。讓你做朋友又不丟我面子，我……我就接近你了唄。」

從來沒有人問過寧柚他為什麼跟自己成為朋友，寧柚一句話說得顛三倒四，在祝蒼竹看來倒更像是欲蓋彌彰了。

他退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帶著些流氓氣地發出一聲笑。

「我怎麼覺得你就是嫉妒我長得比你好看，追我的女孩比你多，所以你來刺探敵情了呢？」

這樣子的祝蒼竹別說是寧柚了，就是沈唯在現場都會覺得陌生。

戲謔地挑著眉，嘴角上揚勾起一點角度。臉龐的線條在昏暗的環境下更加堅毅，要是那些喜歡他的姑娘在現場，指不定就要捂著胸口昏厥過去。

寧柚一時間也看得有些愣，回過神來才不自覺地別過頭去，小聲地叨叨。

「真是個妖言惑眾的傢伙。」

片刻才反應過來，比之前知道祝蒼竹沒談過戀愛更加震驚。

「卧槽，祝蒼竹你居然會跟人開玩笑，我還以為你的模式只有學習呢！」

祝蒼竹被寧柚的這句話嚎得愣了愣，臉上那點流氓勁瞬間就消了下去。就連眼睛裡的笑意也瞬間消散在充斥著香味的廚房裡，又變成了以往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寧柚不知道自己又是那句話觸到了祝蒼竹的逆鱗，讓他變臉變得這麼快，有些傻傻地愣著。

「我……」

寧柚想說點什麼東西來緩解一下兩個人之間突然的尷尬，就聽見包廂處傳來了言女士叫他名字的聲音。

祝蒼竹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寧柚。

「你媽媽在叫你了，回去吧。」

說完也沒等寧柚離開，就轉身進了廚房裡，只留下一個拔吊無情的冷漠背影。

寧柚不滿地撇了撇嘴，一邊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滅有什麼問題，一邊又嫌棄言女士耽誤了自己發展朋友。

不情不願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揚聲應了一句，拖著腳步往那邊走去。

出了大門，言女士還不忘拉攏寧柚。

「柚子，你要是還是想回原來的學校，就給媽媽打電話啊。」

陳珂跟在言雲的身後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寧柚的拒絕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可言女士就是感覺不到。

「媽。」寧柚鬆開了言女士挽著他的手，覺得自己要是不挑明了說他媽是這輩子都不會明白的。

「我不會回去的，我現在在這也挺好的。再說了，我爸還在這兒呢，我能去哪。」

言雲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陳珂拉住了。

「讓孩子自己做主吧。」

寧柚朝著陳珂笑了笑，又很認真地把他媽的手放進了陳珂的手心裡。

「您要是想我了，還能過來找我的。」

說完扭頭大步往前走了，伸手揮了揮權當是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