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唐恩在差十分鐘滿六點的時候，被鬧鐘叫醒。睜開眼睛，床頭立著的安德森，第一時間應入眼底。

「操，你他媽這什麼變態習慣？」

唐恩簡單構想自己睡覺時，被人盯著看的恐怖場景，就覺得心裡發毛。

昨晚的瘋狂和不堪回憶漸漸回歸，唐恩別開了臉，卻發現了屋子裡的陳設不同。

「我怎麼在這兒？」這不是他的屋子，唐恩皺起眉頭。

「你的床鋪需要收拾，我就幹脆給你抱過來了。你不記得了嗎？睡前我還跟你說過晚安。」

唐恩記得個鬼，他只記得安德森說要操.死他。大概是被安德森從生理到心理徹徹底底撞散架了，後面的記憶愈發混亂，模模糊糊，只剩來自靈魂的戰慄深深刻在骨子裡。

「操……」唐恩閉上眼睛。

「距離六點集合，還有八分鐘，準備起床訓練。」安德森看了一眼時間，催促道。

唐恩刷的睜開眼睛，皺著眉頭，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你他媽說什麼？」唐恩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

昨天被揉圓搓扁，往死里折騰到半夜，清晨還要乖乖爬起來按時訓練？

「媽的，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昨晚做了什麼？」他是生活在地獄嗎？唐恩有點崩潰。

「沒有，記得很清楚。」安德森一邊回答，一邊關注唐恩的情緒，努力理解昨晚和今天訓練這兩件事之間的關聯。

「你受傷了嗎？不舒服？」安德森問。

唐恩咬了咬牙，作為治癒系精靈，他還真沒有。

唐恩恨恨的翻身起床，像看怪物一般盯著安德森道：

「你是機器人養大的吧？！」

眼不見心不煩，唐恩摔門而去。屋子裡獨留安德森一人，默默的反思，自己是不是犯了什麼錯……

訓練場上，雷森教練非常欣慰，那精靈今天不僅按時集合。跑步的配速也提升了些，雖然還和別人差的遠，但已經能夠獨立自主跑完一整圈了。只是總感覺他壓抑著一團怒氣，運動發力時，有幾分在泄憤的模樣。

泄憤？雷森教練想了想，安排唐恩去負重障礙跑。沒有什麼比一次次奮力嚐試，艱難的一點點突破，又被更高的目標限制，狠狠摔在障礙前更解壓了。

唐恩漸漸散了怒氣，在一處翻爬的障礙牆前，耗盡了力氣，徹底認輸。

那用做障礙的樹幹，大概是從基地後方的森林深處運來的。橫躺著最高處，目測離地面有三四米高的。卡在必經之路上，剝了皮的表面，被日復一日訓練的士兵們磨的十分光滑，毫無著力點。附近又非常細心的，沒有設置任何可以，借來攀爬的繩子或階梯。

唐恩撐著樹幹的紋路喘氣，默默翻出心中記仇的小本本上。

他還沒有研究聯邦的法律，如果一個治癒系異能者，把一個人打殘打傷，然後再給他完全治好，也算犯法嗎？他想錘爆好多人……

身後傳來助跑的腳步聲，唐恩回過頭，安德森已經擦過他的衣角，在樹幹上找了落腳的支點，縱身一躍，攀了最高點，動作流暢，如獵豹般的矯健身影，眨眼間就翻身而上，站在最高處。

朝陽給安德森的身形度了一層淡淡的光輝，那張臉的確適合出現在最高處睥睨眾生。唐恩低下頭，不再仰望他。

「上來。」安德森站在高處，對唐恩招呼道，十分滿意自己給唐恩做出的標準示範。

唐恩翻了個白眼，他要是還有力氣上去，就早不在這兒磨蹭了。

「上不來，就不讓你吃飯。水果也不讓。」安德森威脅道。

不吃就不吃，唐恩一聲不吭，消極抵抗。

「廢物。」

安德森罵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子，伸出堅實手臂。

「上來，再上不來，我親自下去就給你拎上來。」

唐恩咬了咬一排小白牙，回想之前被安德森扯著領子，拎來拎去的感覺並不是很好受。乖乖回身後退了幾步，助跑加速，猛地一個躥跳，勉強摸住了安德森的指尖。與此同時，安德森探身撈了一把，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唐恩愣怔了不到一秒，飛快調整，借著安德森的力氣，手腳並用，連滾帶爬，毫無形象可言的掙扎向上。

媽的，總算是翻了上來。唐恩還沒開心一秒，便察覺被磨的光滑樹幹表面，與鋪滿沙石的平地大不相同。負重後的腿還沒站穩，整個身體便失去了平衡。

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爬上來，沒在高處瞟一眼風景，就要掉下去了？三四米雖然不高，但倒著摔下去，應該也不會死吧？

唐恩一瞬間迸發出無數念頭，但身體更加本能的做出反應，他緊緊面前的抓住了安德森。穩住了向後退的力，重力的天平迅速傾斜，唐恩同時不由得向前傾倒，一頭撲向安德森懷裡。

安德森早預料到了唐恩可能控住不了平衡，但唐恩撞進懷裡時，卻在那一瞬間被他那額頭的薄汗分了神。

昨晚在唐恩床上，他也曾壞心眼的逼得他這般模樣……沒有再往下細想的機會，稍微這麼一分神，腳下一滑，安德森被唐恩生生撞下樹幹。

「操……」

唐恩趴在安德森的胸前罵道。

做了人肉氣墊的安德森覺得，此時該他罵髒話才對。他本來是可以在落地前翻身站穩的，但考慮懷裡的唐恩，不敢莽撞，只得忍著，成自由落體墜下，落了現在這狼狽的局面。

鼻尖是淡淡的松木和琥珀清冽的氣息，彷彿孤獨又堅毅的在雨林深處，默默屹立了千百年。下一瞬，卻突然引起了唐恩的某些回憶。他一刻也不逗留，一骨碌從安德森身上爬起。

「抱，抱歉。」撞倒了人要說對不起，唐恩有禮貌的低頭乖乖認錯。

安德森起身，沒理他。

昨天晚上親密之後，事後的溫存和體貼；早晨親自監督他，起床訓練的細心周到負責任。不但不責怪，唐恩醒後毫無理由的對他發脾氣，還好心示範教導他怎麼翻越障礙，以及在摔倒時緊緊護著他……

而唐恩卻好像對他避之莫及，一刻都不願意在他懷裡停留。

安德森十分不爽，生著悶氣。

一向大刀闊斧的安德森，還有如此這般小肚雞腸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自己身上的違和。

不過安德森生悶氣的主要體現，僅僅在於，在唐恩說抱歉後，不原諒他，以及在回住所的路上，都不理唐恩。

等到了吃早餐的時候，向來記憶力超群的安德森，便忘了這一茬。又開始細心周到的，為了挑食的精靈準備餐具和水果。

唐恩和安德森在餐桌前相對而坐，面前是一碗香濃的牛奶燕麥。唐恩解了負重的手，握著勺子有些不可抑制的微微顫抖。運動後雖然他也有過修復，但這運動過量的後遺症，還需要一些時間來平復。

「要我喂你嗎？」安德森有意思的看著唐恩抖了半天，開口道。

唐恩的手抖動的幅度，失控的更大了些，勺子輕輕敲擊著陶瓷質地的碗壁，發出好聽的清脆聲響。

「不用。」唐恩負氣的撂下勺子，幹脆埋頭捧起碗。

安德森看著唐恩唇邊染上的一圈奶漬，覺得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