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卓姐！」陳宏慢慢從凳子上站起來，冷靜地看著卓落。

卓落覺得可笑，這個畫面好似她故意發脾氣似的，她閉上眼睛，深深地換了一口氣，然後同冷靜地看陳偉，「陳宏，你拿上電腦，給我來會議室。」

「落姐，我也要去嗎？」實習生怯怯地看著兩位領導。

「你不用！」卓落拿上筆記本電腦，走到辦公室門口忽然想起了什麼，「你幫我把月進度的紙質版資料拿到會議室，我拿不完。」

「好！甲方乙方都拿嗎？」

「嗯！」

陳宏先卓落一步來到了會議室，實習生放完資料就出去了，因為卓落提前給項目經理打好了招呼，所以整個會議室就她和林偉兩個人。

「卓姐，有什麼事嗎？」

卓落沒有看他，只是打開了自己的電腦，然後對他說，「你把你電腦打開，我傳個東西給你！」

整個會議室現在安靜到只剩下了滑鼠的聲音，「發現什麼不對勁了嗎？」

「呵！」

不知道是不是卓落看錯，對面的男生一下子就變了臉，但她很確定，他臉上的表情並不是恐懼。

「字是你簽的吧！」

「……」陳宏沒有說話，默認了一切。

「一百萬不多嗎，陳偉？」

「嗯？」陳偉偏這頭，他的聲音很沉重，但帶著幾分嘲笑的意味，「我覺得這樣做並沒有什麼不妥！」

卓落捏了捏自己的鼻樑，眼神很疲憊，「沒什麼不妥？」，情緒突然上來，抓起手裡的進度表向他摔了過去，「那這個呢？上千萬的基礎資料，說改就改嗎？」

「我只改了一點！」

「你有病嗎？」

男生終於沉不住氣了，站了起來，眼紅了眼眶，「對，我就是有病，你知道嗎？每一次我去甲方，甲方的諮詢和成本看我的眼神，每一次字簽不過的時候，工程師都指著我的鼻子罵！你不是主辦嗎？為什麼這些事情都我來承擔？」

卓落失望地看著他，桌子上的手被氣得發抖，她一直很看好這個孩子，因為他聰明，肯吃苦，膽子也大，他希望他跑得快一些，現在看來有一些自負。

「上一次考核表，你明明可以幫我啊！」陳宏雙手撐著會議室的桌面，「二排升主辦考核的時候，你明明可以幫我的。」

「別說了！」卓落努力挺起了胸膛，每一次無可奈何的時候她都會這麼做，「你覺得你與其他二排的差距在哪裡？你覺得你與我的差距在哪裡？」

「我……」

「你或許很奇怪，為什麼我24歲能放上主辦，甚至主管，我會像你一樣，收一次方就不去了？我會像你一樣，自以為是地去改東西，一而再再而三？施工圖預算只是建一個模型就可以了嗎？甲方只是走流程算算量就是掌控了嗎？」她很少那麼針鋒相對地給一個人說話，她更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她工作上最親密的手下。

「你現在認為，你完全可以坐我這個位置了嗎？你有想過一個工程是怎麼建立起來的嗎？你這樣做對它的影響有多大嗎？」卓落重重地拍著桌子，「你會毀了它，毀了你自己，這一筆，如果記上檔案，你怎麼辦？你有想過嗎？」

「……」陳宏低著頭，沒有說話。

「陳宏，你一進來的時候我對你說，你很聰明，可是聰敏不是這麼用的，你或許覺得，我太固執，很多東西一定要按照我的方式做，對於一個男生來很難以接受，你是我手把手帶起來的人，我對任何人都說，你很優秀，但你太浮躁了，很多事情我都看在眼裡，一次兩次叫小孩子犯錯，現在呢？」卓落越說越難過。

陳宏的表情不知道怎麼形容，「我本來認為我可以比別人跑快一點的。」

「那現在呢？」

「我去給林經理和夏經理說……」

陳宏說完就要往門口走去，卓落兩步一跨，繞過桌子，一把拉住了他，陳宏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兩個人就僵持住了，兩個人的身體都在發抖，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害怕。

「把你電腦裡面的數據全部調給我，基礎資料那邊我去找諮詢說，你把原始數據給我！」

「卓姐！」

「我是你主辦！」卓落放開了他的手，「如果有責任，也是我來背，知道嗎？」，其實找陳宏談之前她就想好了結果，「讓我來說！」

「不行！」

「陳宏！我巴不得你馬上坐我的位置，但你坐到我這個位置了，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會這樣做！」

此時的陳宏覺得自己很蠢，「大不了開除我啊！」

「哼！開除你？如果你被記了檔案，你就不用在這個圈子混了」卓落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

「卓姐！」

卓落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旁邊坐下，其實一周前，她就把辭職信寫好了，雖然並不是因為這個事情。

她把電腦打開，調出了所有收方資料的表格，又叫陳宏把原始收房數據掉了出來，兩個人馬上進入了工作狀態。

「陳宏，我記得一批次全部是旋挖樁啊？」

「因為檢驗不合格，有一部分被甲方工程師改成了車道，12和13號別墅之間改成了條行基礎。」

「數據呢？」

「這裡……」

……

整理好之後已經是下午，卓落把諮詢約出來吃飯，順便談了數據的事情，在諮詢好不容易鬆了口之後，第二天他們把紙質版做了出來。

「這一次，好好給我檢查！」

其實在之前她已經檢查了十多遍了，但還是不放心。

等落實之後，卓落抱著資料去了項目經理辦公室，「有些已經掩埋了的部分我們沒辦法了，只能把虧損降到最低。」

「大概多少？」

「三百萬！」

林經理皺著眉頭，「有辦法再勻一下嗎？」

「沒有辦法，我已經和諮詢溝通了，不過我們可以從其他部分來試一下，比如二次運轉上面」

「怎麼說？」

「這個要看現場的情況了，我看過了，之前的數據分析，我們因為搶工全部用了新材料……」

「好！」項目經理拍了拍大腿，「這是降低損失的最後的方法了。」

卓落像是想到了什麼，從透明的資料袋裡拿出了一個信封，「嗯……林經理……這個是我的辭職信，你看一下！」

「你這是幹什麼？」

「其實我要準備辭職了林經理，你不是知道嗎？」卓落如釋重負般地看著他。

「所以我想不通啊！」

「就這樣吧，明天我把數據帶回公司……」

「決定了嗎？」

「嗯！」

「找到更好的下家了嗎？如果因為工資低可以談啊！」

「林經理，你知道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