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劍客回來時，謝爻已然閉目沉沉睡去，左手仍緊緊握住烏鞘長劍。他的面容憔悴不堪，唇瓣烏中帶紫，好不落魄的模樣。

周樣給火堆添一些枯枝，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不沮喪地嘆了一口氣。身為劍客，周樣一直很刻苦，每天不間斷地揮劍，琢磨招式。

周樣最愛看話本，裡面的大俠總是那麼神奇，歷經磨難，跳崖尋寶，最後總能成為絕世高手。

這種橋段小劍客喜歡的不得了，也學著大俠們在懸崖瀑布下練劍，站在一根竹枝上練功等等一系列作死的事兒。

幸而，周樣如今還好好活著，他理智地清楚自己不是什麼大俠命，掉下懸崖後，十有八九是要給狼群啃得渣兒都不剩的。

令人感動的是，他的輕身功夫給練出來了，不容易啊……雖然不能一葦渡江，卻能輕鬆地攀上竹枝兒，在林間跳躍，靈活得簡直就像猴子。

小劍客勝在身子骨輕，骨骼不算清奇，卻輕盈得很，正適合學輕身術之類的武林密技。

聚攏著火堆，小劍客烤幹了自己濕嗒嗒的外衣，一旁是不知道醒了多久的謝爻，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周樣有些發憷，指了指扎得密密實實的竹筒，「你要的水，可幹凈了。」這下子可沒有潑出來啊。

謝爻單手地打開竹筒，一點點擦拭衣襟上的污血，嫌棄不已，卻只能忍耐。「明日去往附近城鎮，再購置幾套衣物。」

小劍客不可置信地轉頭看他，他什麼時候說過和他一道兒去……好不理直氣壯的樣子，都替他做主了。

謝爻掃了他一眼，就這麼決定了，無視小劍客無聲的抗拒。

小劍客也只敢嘟囔幾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去就去，怕什麼……

一夜寂寂，小劍客抱著劍悶悶眯了一會兒，天就泛白了，夏季的夜總是那麼短。

趁著天還未熱起來，他們啟程趕路，這次倒不用小劍客扛著謝爻狼狽奔逃了。經過一夜的休整，謝爻勉強壓下體內沉痾，到鎮上醫館瞧瞧。

一路沉默不語，小劍客偷覷灰衣人，救了他一次，還不知道他姓名呢。

「喂，你都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呢，白救你了……」小劍客壯著膽子，沖前邊走的灰衣人喊道，太吃虧了，連名字都不知道。

謝爻停下腳步，回頭吐出一句，「謝爻。」小劍客摸摸寶劍，謝堯？謝什麼……

「哪個字啊？喂——」小劍客鍥而不捨地騷擾他，誓要這木頭人多說幾句。

灰衣人蹭地亮出烏鞘長劍，意有所指地又合了回去，「六爻的爻。」小劍客哦了一聲，點點頭，「我叫周樣，就是那個「樣」，旁邊一個木字，上邊一個羊，下面是永……」

小劍客嘰嘰喳喳說個沒完，謝爻也不理會他，兩個人越走越近，人影漸漸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