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繼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他感覺手腕處冰涼，有些發木，正想活動，就被另一隻手給按回床上。

「別動，輸著液呢，動了回血。」

徐繼陽聽了楊柳的話乖乖把手放平問了楊柳一句「輸液幹嘛？」

楊柳看著迷迷糊糊的徐繼陽起身給他端了杯水，徐繼陽稍微坐起一些喝了兩口，覺得肚子里空得很，想找楊柳要些吃的，還沒開口，楊柳就先數落起他來。

「早晨你暈倒了，發高燒，大夫說只是發燒還不至於暈倒，還有一半原因估計是餓的。」

徐繼陽這才反應過來，他自打從廣西回來還一口飯沒吃過，之前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這時候倒是覺出餓了。

徐繼陽看著在床邊守著他的楊柳，估計楊柳也沒好好吃飯，於是他也不好意思開口要吃的，只得說些別的。

「楊叔怎麼樣了？」

聽了徐繼陽的問話，楊柳笑了笑，徐繼陽看著楊柳的笑跟著也安心了，在桂林那幾天楊柳別說是笑，就是不皺著眉頭的樣子徐繼陽也是沒看見過的。

「醫生說沒什麼問題，一會到了六點家屬可以進病房給病人喂飯，六點的時候我就過去看看我爸，醫院的飯不好吃，程輝出去給你買了，一會程輝就回來，我跟他說一聲讓他喂你吃。」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也不是病得不能自理，自己吃個飯還是沒問題的，你讓他放下飯就走，讓他喂等於讓他笑話我。」

徐繼陽正說著程輝就推門進來了，看著程輝手裡提著的飯菜，徐繼陽還真有點饞，楊柳也沒理徐繼陽的要求，和程輝說了一聲便出去準備看他父親去了。

程輝把飯菜放到徐繼陽床頭的小櫃子上一一打開，飯菜的香味讓徐繼陽恨不得馬上吃到嘴裡。

「你什麼時候走？」

徐繼陽看著程輝站在他床邊忙活也沒給人好臉色，程輝倒是不在乎，繼續手裡的活「我不走，你生病了，晚上我得陪著小柳。」

「用不著，我吃了飯病立馬就好，還用得著你。」

程輝沒理徐繼陽，從塑料袋裡拿了一雙筷子，端了一盒米飯往裡加了菜端到徐繼陽的面前，徐繼陽也是忘了自己還在輸液，抬手就要去接，隨著徐繼陽抬起手，輸液管突然升起一段紅色，程輝見了趕緊給徐繼陽把胳膊壓下去。

「得嘞，我也先別吃了，先喂你吧。」

徐繼陽其實相當的不情願，但他餓呀，餓的他恨不得一時就填滿了胃。

程輝拿了筷子，給徐繼陽夾菜喂飯，一點也不像徐繼陽那麼小心眼，完全是照顧病人該有的細心，徐繼陽卻事多得很，一會嫌菜夾得少，一會嫌程輝喂得慢，一頓飯吃完，程輝竟然也沒跟他發脾氣。

徐繼陽吃了整整兩盒的飯，撐得直打飽嗝，程輝看著一臉滿足仰躺在病床上的徐繼陽估摸著他吃的差不多了，這才端了一便當自己吃起來。

「程輝，你說咱倆正常嗎？」

程輝知道徐繼陽說的是什麼，他曾經也這樣質疑過，他一度在想他如果真的喜歡男人，喜歡楊柳，不說他自己，他的父母是否可以接受，楊柳是否可以接受，他其實一直沒想通，但他卻慢慢變得膽大了，他想過，他的父母如果不同意他可以選擇暫時的離開，出國或者去其他城市，畢竟他還有個弟弟程霖，他相信程霖可以照顧好父母，而如果楊柳不能接受，他也算做了他能做的，將來不會後悔，但現在被徐繼陽問起，程輝還真是不敢回答。

「我不知道。」

徐繼陽嗯了一聲也沒再追問，但他卻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喜歡楊柳多久了？」

程輝被徐繼陽問的吃飯都沒了滋味，但他還是往嘴裡扒飯扒菜掩飾他現在的煩躁。

「可能從認識他開始。」

「我也是這樣覺得，感覺自己一直以來就沒改變過對楊柳的感覺和想法，但現在感覺比小時候懂得多了，發現這可能就是喜歡，那你喜歡過別人嗎？其他的男人或者女人？」

程輝多希望徐繼陽只是故意的不想讓他好好吃飯而不是真的要問這些問題，因為他不想回答，真不想回答。

「沒有，我想好好吃飯，陽子，你生病了吃飽了你可以休息一會。」

徐繼陽就像沒有聽出來程輝話中的意思一樣，繼續他的話嘮「你吃你的，我沒事。我覺得咱倆一樣，這就不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的問題，我喜歡的就是楊柳，他是男的女的我都喜歡，他是只狗是只貓我也喜歡，他是個怪物我也喜歡，這就是真的喜歡你說是不是。」

程輝沒有回答徐繼陽，他快速的吃了飯，把剩下的一便當和菜密封好，等著楊柳回來吃的時候還能溫著。

徐繼陽也沒去討這個沒趣，程輝沒有回答，他便自己躺在床上自己想。

楊柳去了不到兩個小時才回來，飯菜已經涼了，程輝非常體貼的端了飯菜去用醫院的微波爐給他加熱。

於是房間里只剩下徐繼陽和楊柳，徐繼陽看著楊柳雖然明顯很累，但看起來心情還不錯，於是徐繼陽打算和楊柳坦白，坦白他和楊柳說得慌。

「楊老師，我和你說個事，你千萬不能生氣。」

楊柳嗯了一聲看著徐繼陽，他不知道徐繼陽要和他說什麼，但他心情很平靜，這些天他經歷的事足夠鍛煉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徐繼陽是要和他說喜歡他這件事，他也可以承受得住，因為當時在廣西的時候他確實聽到了程輝和徐繼陽的分別表白，他也記得徐繼陽捧著他的臉和他接吻的事情，雖然他覺得他也許不能接受這樣的感情，但他也不會因為這些而排斥厭惡徐繼陽和程輝。

因為如果徐繼陽還是小時候那個徐繼陽，他可能會以為，這是徐繼陽想出來的新玩笑，尋開心罷了，但他現在深知，如今的徐繼陽雖然表面還是弔兒郎當，但其實現在的徐繼陽很成熟也有擔當，徐繼陽說喜歡他，他信，即便他可能會拒絕，但他也願意和徐繼陽做朋友。

「楊老師……其實，最開始我就騙你了，我有工作，在一個會計事務所，事務所待遇很好，我也有自己的公寓，我有自己的車，你家客廳里的榻榻米和電視都是我用工資買的，你門口櫃子方盒裡的200塊錢，到現在我也沒用，一直在我錢包里放著，我當初不是故意騙你，我只是突然魔怔了，幾年沒見突然看見你我特別想和你說說話，做朋友，甚至未來一直接觸，但是我害怕啊，我怕你煩我膩歪我，看見我就逃跑躲著我，所以我編了瞎話，我現在和你道歉……」

徐繼陽不知道他還能說什麼還有什麼需要他解釋，但他真的已經把他的所有想法全部說了出來，他等待審判一樣的等著楊柳給他一個回覆。

楊柳看著面前坦白解釋的徐繼陽並沒有一點生氣的感覺，畢竟他早有察覺，畢竟他也有點被騙的心甘情願，他在心裡想著回答的措辭以免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讓徐繼陽聽了誤會。

但他想的太久，徐繼陽緊張的要命，兩人的沉默卻被程輝熱飯回來的推門聲給打斷。

「小柳，快吃吧。」

楊柳接過程輝遞過來的飯說了一聲謝謝，徐繼陽沒有得到答覆心裡別提多忐忑多彆扭了，但他也不能發火，他沖誰啊？誰也沒錯。

楊柳吃的不多，沒吃幾口就把飯放下了，程輝詢問著楊柳是否再多吃些，楊柳笑笑拒絕「不用，程輝，這幾天真的太謝謝你了，之後你算一下這些天你到底花了多少錢，我怕我手裡的票據不全，等算好了我把錢給你打過去。」

程輝聽了楊柳的話心裡不太舒服，總覺得說出這話，楊柳是打心底里和他生疏，但他也沒有什麼立場表示親密。

「程輝，今天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這些天你也夠累的，別和徐繼陽一樣再給累出病來。反正醫院這邊也不許家屬在監護病房陪同，我就在徐繼陽這間病房湊合著過一宿就行，你陪著也沒用，你就回去吧。」

聽著楊柳的話，程輝雖然知道，楊柳這是為他著想，這就是楊柳的性格，但他就是打心底里嫉妒，他聽到過楊柳給徐繼陽打電話，楊柳和徐繼陽說，讓徐繼陽陪他，但現在楊柳卻要轟他回家，程輝其實很不心甘。

徐繼陽看得出程輝的情緒，但他反而有些竊喜。

「程輝，你就回去吧，反正我也得在醫院，我就陪著楊老師就行，晚上我倆睡一張床也沒事，擠點就擠點，反正我們倆也不是第一次睡一塊了。」

程輝聽得出徐繼陽那無聊的炫耀語氣，他知道徐繼陽沒有說謊，他和楊柳可能真的不是第一次睡一張床，但他也相信徐繼陽和楊柳也沒發展到什麼更加深入的關係，但他心情還是很不爽，可他沒什麼可反抗可反擊的。

徐繼陽看著一言不發，沉默離開的程輝心裡別提多高興了，但他萬萬沒想到，他剛高興一會，楊柳就給了他一記棒喝。

「徐繼陽，既然你也和我坦白了，那別的沒什麼，就是等你出院以後，你就從我家搬出去吧，你什麼時候想來做客我歡迎，但是住在我那也確實不太方便，畢竟我們都老大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