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湶一直覺得大神不是普通人，可沒想到他們根本不是同一物種……

「秦燃那小子，我是知道的。」老爺子嘆了口氣，道：「神鬼兩族都不接受這種魂魄不純的孩子，這類孩子從小就不被承認，每天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因為是混合體質，他出生便帶著觀魂眼，能看到一切陰暗之物，卻又無法像真正的鬼一樣自如控制自己的眼睛。為免被別人發現這個秘密，他不能出門，被鎖在空曠的屋子裡，沒日沒夜地尋找能封閉觀魂眼的方法，一找就是十年……這十年裡能陪著他的，就只有他的母親。」

顧湶目瞪口呆地看著老爺子，腦袋裡暈乎暈乎的。秦燃在山溝里找到他魂魄的那天，他的確看到了他瞳孔周圍發出淡淡的金光，那時因為害怕沒太注意……原來那就是觀魂眼嗎？

「那他父親呢？」為什麼陪著他的只有母親？原本應該作為支柱的那個男人又去了哪裡？

「秦燃的父親是冥界的重要官員，無論身份地位還是家族傳統都不容許他們生下這個孩子。秦燃的母親苦苦堅持，最後一個人回到神界偷偷生下了他。」

「好冷漠！」顧湶忍不住一拍桌子，神情憤懣，心裡一抽一抽的疼。不被世人接受就算了，就連自己的父親也不願生下他，嗚嗚嗚好心疼大神T^T

「是絕情。」老爺子拍了拍顧湶的手錶示安撫，輕嘆一聲，「這孩子也是可憐。」

「十年，這孩子缺失了一整個童年。他出來那天我看見了，不哭不鬧的，只是看著遠處嬉笑打鬧的人群，緊緊攥著手心……」

顧湶緊咬著唇，眼眶微微泛紅。

「過了幾天，他母親帶著他下往冥界，想向那個男人證明，他們的孩子跟普通人一樣，是可以正常生活的。可誰知那男人已經另外安置了家室，生了個五六歲的女兒，根本不承認自己有過一個十歲大人不人鬼不鬼的兒子。」

「他母親很氣憤很絕望，卻也無能為力，想帶著兒子回去，以後好好生活，與冥界老死不相往來，可好巧不巧地在門口撞見了當今的閻王。」

「閻王識破了他們的事情，頓時勃然大怒，把他母親當眾羞辱了一番，公然押回了神族。沒過多久這件事情就傳遍了神冥兩界，秦燃母子為了保守這個秘密付出的十年，全都付諸東流……」

「家族中人想逼他母親放棄那孩子，重新找個好的歸宿，被她堅決抵抗。後來她被逐出家門，帶著秦燃露宿街頭，不慎患上了一種怪病，身體撐不下去，落魄地死在了街角。十一歲的秦燃，沒人願意收留，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人……」

顧湶手握成拳，身體微微顫抖。他很清楚這種全世界就剩自己一個的滋味，那是滲到骨血里的恐懼與孤獨。他想起秦燃給他回魂那天，自己看到的那個冰冷荒蕪的世界……是大神對這個世界的絕望吧。

「那孩子一個人無依無靠，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消失了好多年。後來我去人間遊歷了一番，竟然看到他在用一張普普通通的黃符坑人，還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我以為他這十幾年來就是在人間當個神棍混吃等死罷了，那天看到他在閻王身上布下的紅蓮業火，才知道，他究竟有多恨，恨到足以讓自己活活忍受十幾年的煉獄煎熬……」

「那他這次的傷……」顧湶一個激動站了起來，閻王明顯鬥不過秦燃，那這次讓他傷成這樣的……

「看這痕跡，」老爺子瞄了一眼桌上的照片，神情嚴肅。

「是他父親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