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可活千年，泣淚成珠，價值連城。膏脂燃燈，萬年不滅。所織鮫綃，輕若鴻羽。其鱗，可治百病，延年益壽。其死後，化為雲雨，升騰於天，落降於海。

東方煌與乾颯帶著燭瀾慌忙逃離事故現場，到了僻靜處一看，燭瀾魚尾早就不知何時又變成了人腿的模樣。東方煌一摸燭瀾衣衫下擺，早就風幹了，二人這才懂得這人魚習性。燭瀾十分害怕，一路緊緊揪著東方煌前襟衣料，把頭埋了進去。

乾颯看這在南海隻手遮天叱吒風雲的人物竟落得如此落魄，伸手撫了撫燭瀾脊背。東方煌把燭瀾往地上一摔「能走自己走。」燭瀾癟著嘴委屈的站起來，還沒邁步腳一歪竟又坐到了地上，頓時眼眶濕潤。

「怎麼了？」乾颯開口，突然覺得燭瀾似乎不大對勁。

燭瀾在那哼唧了半天，還是自己站了起來。甩開二人，迅步生風，直奔客棧而去。東方煌剛想跟上去，腳下一滑，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乾颯看東方煌臉色發紅，氣急敗壞的模樣，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東方煌本有些氣惱，可看到乾颯小臉圓圓，笑的跟朵小花一般可愛，頓時也不那麼心煩了。東方煌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才看到讓自己摔倒的罪魁禍首。地上兩顆圓潤珍珠，滴溜溜的滾到腳邊。

「小不點，師兄這一摔可發財了！」東方煌雖不缺錢，但跟大哥東方陵那掉進錢眼兒里的人在一起久了，自然也不會跟錢過不去，多多益善。

乾颯一臉茫然，在玄門待的久了，自然不知財為何物。東方煌興奮都擺在臉上，手裡握著兩枚珍珠「師弟啊，你我二人多嚇嚇燭瀾，師兄我險些忘了這鮫人簡直就是活錢莊啊！」

乾颯見東方煌摩拳擦掌滿臉盪笑，便知他沒打什麼好主意，搖搖小腦袋「燭瀾已夠落魄，我不會落井下石。」轉身便追向燭瀾所去方向。東方煌見小不點如此善良，嘆了口氣跟在後面「誒……那師兄以後就沒錢給你買糖葫蘆，肉包子，千層餡餅，桂花酥……」

乾颯足下一頓，東方煌還在走，乾颯只得小短腿快走幾步扯住東方煌的衣袖，小聲嘟囔道「我想吃肉包子。」東方煌心情頗為不錯的揉了揉乾颯的小腦袋，二人一前一後回了客棧。

一進門小二就笑臉迎了上來，東方煌心情頗為不錯，吩咐小二準備熱水便帶著小不點到了二樓上房。乾颯敲了敲燭瀾房門，半晌都無應答。直到東方煌洗漱清爽了出門招呼小二才發現乾颯還立在燭瀾門前。

東方煌頓覺事情不太對頭，正巧乾颯抬眼對上東方煌視線，二人皆眉頭一皺，立刻破門而入。

果不其然，室內空空如也。

東方煌不死心般摸了摸床榻，冰涼一片。燭瀾身無分文，也不知去了哪裡。反倒是乾颯目光一沉「他也許回月影灣了罷。」東方煌雖然對燭瀾一向粗暴，但這鮫人國王被擄來後與他二人同行，天真度日，倒不討厭，如何都能生出些感情。

燭瀾因暴露之術沒了記憶，想必是一身水系法力也無處施展，若是遇到歹人，恐怕凶多吉少。乾颯想到這，便翻窗而下。東方煌只得跟去，乾颯一路疾行如風，終於尋到塊平整土地，四周僻靜無人。

東方煌知道乾颯是要施法，剛要展開結界便被乾颯出言喝止「不必設結界。」

東方煌抱著手臂立在一邊，夜裡寒涼，只得釋放出周身真力讓空氣暖和些許。乾颯蹲身，手掌貼地，闔眼運氣，地上登時冒出一股水流，似有生命般流動擴散。

東方煌還記得白日燭瀾的話，這小不點是龍，無怪有如此充沛水系真力。

乾颯身周水流擴散聯合，圍成一圈，真力催發，竟徒然擴散進空氣之中。東方煌在一旁看的雲里霧裡，半柱香過後，乾颯才緩緩呼出一口氣，臉頰鱗光漸漸消逝。「燭瀾沒回南海，好像是去了……」乾颯欲言又止，臉頰微紅。

「那蠢魚去了何處？」東方煌扶住搖搖晃晃的小不點，心想遇到燭瀾一定要把它去鱗豁肚煮魚湯喝了。

燭瀾正舒服的泡著涼水澡，衣衫掛在一旁灌木上，銀白魚尾在水裡拍打出一片雪白水花。燭瀾正享受著呢，頭被什麼東西狠狠朝下一壓，整個浸在水裡。燭瀾肺鰓同生，卻也一時沒緩過來，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河水。

河水可不比月影灣潔凈，裡面水草橫生，還摻了不少婦女洗滌衣物的皂角，各家污水，味道十分奇異。鮫人長期離開水系，導致魚尾化成的雙腿都難以站立，身體更是虛弱不堪，燭瀾一時也挑不得，只能在這泡泡。

東方煌一腳就朝著燭瀾的頭踹了下去，燭瀾被踹到河裡銀尾猛甩，力道之強掀起一波丈高水花，東方煌鬆了腳他方才浮出水面，淡金髮色頭頂掛了幾株水草，甚是滑稽突兀。

東方煌雖知道這鮫人似乎離水太久又怕被人瞧見才來這地界泡澡，可燭瀾一言不發就跑到這來確是該懲罰一番。東方煌頓時面目猙獰無比，拎著燭瀾把他從水裡拖了出來，燭瀾哪還記得法術如何使，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拖了出來摔到地上。

東方煌一手拎起燭瀾重量驚人的魚尾，銀鱗襯著月色閃閃發光甚是好看，東方煌伸手作勢要拔鱗。燭瀾立刻哀嚎不止，可憐巴巴的看著乾颯，倒栽蔥一般被東方煌拎著，徒勞的扭動著尾巴。

乾颯沉默，似乎在食物與燭瀾之間掙扎了許久，才開口「你掉些眼淚，他便不會拔你鱗片了。」燭瀾聞言狠狠擠了幾下眼睛，卻壓根沒有落淚的跡象。東方煌一愣，這蠢貨怎麼還不流淚，難道他還不夠怕？

東方煌丟下魚尾燭瀾立即鬆了口氣，卷著尾巴縮成一團，魚尾上水流盡，化為兩條人腿。東方煌自覺自己剛剛表情已夠猙獰，怎還嚇不到燭瀾，對著水面又擺了一次，看見水裡倒影自己都打了個哆嗦，抱著肩膀抖了抖雞皮疙瘩。

乾颯見燭瀾沒事，穿好衣衫，頭上還掛著水草，便翹起腳尖想要幫他拿下來。可乾颯就算翹起腳尖也摸不到燭瀾頭頂，燭瀾見狀屈身彎腰。東方煌眼看著乾颯與燭瀾團結友愛的互動，嘴都快撅上天了。

「師弟，我也要。」東方煌頭頂一根水草，嬉皮笑臉的湊了過來。燭瀾難得張狂，一腳踹開東方煌，踹完之後暗爽不已，忍你很久了。東方煌見燭瀾反抗，大吼一聲「放肆！」便撲了上去，燭瀾難逃挨揍命運，奮起反抗，二人扭打成一團，在護城河邊濕潤土地上滾來滾去。

乾颯站在一邊看著二人孩童般的行徑，面容平靜無波。燭瀾求饒的聲音不絕於耳，戰鬥以東方煌一腳踩在燭瀾屁股上獲得勝利，叉著腰大笑不止。乾颯揮袖轉身，臉上不自覺的泛出一朵笑容。

「走罷。」乾颯聽到後方迅速靠近的腳步聲忙收了笑，一臉嚴肅的走在前面。東方煌跟燭瀾打了一架反而關係親近了些許。

「你這蠢魚要泡澡怎不跟我們說！害小不點耗費那麼多真力！」東方煌一巴掌扇到燭瀾頭上，後者被打的一個踉蹌。

「客棧準備的洗澡水太燙了嘛。」燭瀾眼睛眨巴眨巴，低著頭。

「誒，真是受不了你。」東方煌嫌棄之意溢於言表，反而是乾颯突然停下，轉身扯過燭瀾一隻手臂，擼起袖子，上麵皮膚鱗光閃閃青紫一片。

燭瀾一臉茫然，乾颯目光深沉，轉頭看向東方煌。東方煌知道小不點有話要跟自己說，便輕輕點了點頭。三人快速回了客棧，燭瀾還沒回過神就被鎖到了屋子裡，東方煌推門側身讓乾颯進去，這才跟在後面合上門。

「師弟，出什麼事了？」

「燭瀾……」乾颯嘴唇開開合合，東方煌眼睛發紅，難以置信。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