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均是黑暗，唯獨一顆雪白的巨蛋散發著紅光。東方煌走向那巨蛋，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肉身都毀了才來見本尊？」東方煌這才響起自己剛剛好像被燒的灰都沒了，可他現在身在何處。難不成下地獄了？！

東方煌試探開口「你是誰？」「我是你。」聲音再次響起，東方煌才發現那聲源就在蛋里。東方煌朝著那巨蛋靠近，手掌貼了上去，如同岩漿般灼熱，他現在這軀體卻只能感受到卻不會被熱度傷到，倒沒那麼痛苦。

「你是我？那我是誰。」東方煌嘴角勾起一笑，邪佞無雙。

我是朱雀神君。

巨蛋啪的裂開一道縫隙。

山洞劇烈震動，灰燼之中竄出一束束光芒，一聲鳥鳴破空而起，一道金紅烈焰燃起迅速膨脹直刺的乾颯眯起了雙眼，瞳孔中倒映著火焰漸成鳥形。

一道光壁擋下朝乾颯襲來的烈焰，洞頂坍塌墜落，大地開始劇烈搖晃，陽光從裂隙攝入洞穴。畢方單腳無法穩住搖搖晃晃的身形只得扇動羽翼朝著洞頂飛去，乾颯張開結界護住自己，朝著洞穴邊緣後撤。

畢方只覺右翼一陣撕心劇痛，金色利爪硬生生扯下了畢方巨大肉翼，鮮血如瀑布般從半空噴涌而下。一團火光墜落，畢方摔在地上發出一聲骨骼碎裂揉進肉里的悶響。順著那還在半空中光芒一看，紅羽如炎金尾如雀華美而張狂，細長鳳眸輕眯，睥睨芸芸眾生，淡漠冷厲。

乾颯對上那目光，入墜冰窟。

元嬰反噬！

乾颯心中猶豫，可那神鳥轉眼便撲了過來。乾颯退了三丈余，腳下法印輪迴旋轉，頃刻間狂風大作，烏雲聚攏，電閃雷鳴，人形碎裂龍身破體而出。銀龍方於朱雀體格相當，朱雀一身火焰灼在龍身，噼噼啪啪一陣焦響，銀龍步步後退，護體冰壁被層層打破。

乾颯看著那朱雀靈活多變的攻勢身形突然一頓，直挺挺的站在那裡，卸了防禦法術如砧板上的肉一般準備挨下朱雀一擊。

碧色龍瞳一眨不眨的看著停在自己眼前的朱雀，利爪已經伸到了巨龍命門之處卻硬生生停了下來，強收的火氣在身體里轉了幾個輪迴從喙里噴出一股黑煙。乾颯化成人形，小胳膊小腿的摸樣，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珠子仰頭看著朱雀。

內傷的朱雀神又把爪子伸了過去可怎麼也傷不了乾颯分毫，只得也化成人形，內傷的朱雀神君從嘴裡又嗆咳出幾團黑煙。

「別裝了。」乾颯板著小臉，眼前這人披著朱雀神的殼子，瓤子里還是那個東方煌。

朱雀眼神閃動，眉頭擰了起來，右手抬至半空，乾颯只覺後背朱雀神印灼熱無比，灼燒的痛楚比之前被玄火所傷更勝。朱雀嘴角不自覺的扯了扯，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起乾颯來，乾颯看著東方煌一邊嘴角翹起，不自覺的朝後退了一步。

乾颯自知自己曾傾慕了那朱雀神萬年，可人真到了眼前，他卻說不清內心的滋味，重生以來便是再活了一遭，曾經的情感似乎太過久遠到無法追溯，也可能是他本就淡薄，感情就那麼一點，少到無法察覺。

朱雀又是何等人，前世今生心裡最愛的就是自己。可那生死締結的朱雀神印就擺在那裡，朱雀伸手推了推不知不覺糾成一團的眉心，索性兩眼一閉，身子一軟倒了下去。對方還是個孩子，他這一世是造了什麼孽啊。

乾颯見東方煌昏厥方才鬆了口氣，倒在一邊的畢方一動不動，靈獸之軀漸漸消散，最後凝成一顆菱形寶石，乾颯拾起地上的寶石收到懷裡。

東方煌這一昏便是整整三日三夜，乾颯守在其側不敢妄動。東方煌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又誤打誤撞突破了元嬰，直達化神。如此迅速的境界突破凡人望塵莫及，乾颯不知東方煌這般是福是禍，若是放縱下去天界早晚察覺流放的神獸朱雀竟又要憑著這凡人之軀重登天庭，怕是天界又要大亂。

東方煌睜開眼便看到端坐在床邊矮凳上的乾颯，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反倒讓東方煌心裡一虛。自己的元嬰跑出來佔了自己的身體，做了什麼他可是一清二楚。若是東方煌自己，肯定不敢跟師尊一較高下，可那一戰看來。

小不點化神晚期跟自己這化神前期也沒差多少嘛。

東方煌自然不知乾颯有所保留，現在自信心都快膨脹到天上去了，嘴丫子咧到耳根，試探的叫了一聲「小不點？」

乾颯似是回過神來，移開了視線，嗓子里軟綿綿的「哼」了一聲。

東方煌被這一聲「哼」搔的心裡癢癢的，乾颯雖然是師尊但是頂著這麼一個殼子，小肉臉一鼓，傲嬌的別過頭去，典型的欲迎還拒嘛。長臂一伸把乾颯的小身板撈到了床上，乾颯躲閃不及，整個人趴在東方煌身上，臉頰噌的浮現兩團暈紅。

「你作甚！」乾颯雙手撐著東方煌的胸膛，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反抗，不推開，簡直是為師不尊。推開呢，好像早就做過更過分的事情了，矯情個什麼勁兒。

東方煌眼角含笑看著乾颯這摸樣，真想把他揉進肉里好好疼愛一番。乾颯對上東方煌那調笑的視線，又氣鼓鼓的別開了臉，笑的那麼帥作甚！前世就栽在朱雀神君手裡，這一世是誰不好，偏偏還是那東方煌。

東方煌一手攬著乾颯脊背，另一手把乾颯的頭按在自己胸前，哄小孩似的揉著那髮絲細軟的腦袋，嘴裡哼唧道：「師尊大人眼含血絲是幾日沒合眼了，趕緊睡吧。」乾颯靠著東方煌溫熱的軀體，倒真的覺得疲憊，沒一會就呼吸均勻睡了過去。

東方煌眼睛明亮，看著靠在自己胸前的小腦袋瓜子。東方煌一向玩笑人間，倒真沒想到能對誰動真情，可對這乾颯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東方煌小心翼翼的把乾颯朝上拖了拖，在那白皙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咂巴咂巴嘴突然覺得——這就是父子啊！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乾颯難得甜睡著，感受這片刻的安寧。

次日醒來後東方煌被乾颯一腳踹到了地上，師尊大人高冷開口「你可與那元嬰對話？」東方煌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腰開口：「我跟他說我是朱雀神啊。」

乾颯目光深沉「你被元嬰反噬你可知道。」東方煌摸了摸乾颯的小腦袋「我放他出去玩玩，玩夠了自己就回去了。」乾颯被噎的喉嚨一哽，元嬰是靈體，還能放出去玩玩的……

「不過現在這軀體彷彿與之前不一樣了。」東方煌伸出雙手，翻來覆去的看，柔軟細緻，連多年在玄門提水練劍的繭子都消失無蹤，指甲如同透明水晶，鋒利堅硬。

乾颯扯著東方煌到銅鏡前，一把扯下東方煌半邊衣服，分明的肌肉線條上火紅的朱雀圖騰布滿了半個身子，在蜜色皮膚上格外妖異。圖騰若隱若現，逐漸擴大，最後連眼尾都勾上了紅色尾羽的圖案。

乾颯也扯下上衣，淡薄的小身板暴漏在東方煌眼前，唯獨後背整個的朱雀圖騰與他一般無二。

「朱雀神印，生死締結。」乾颯對東方煌無比認真的說。

東方煌閉上眼，靈體火速找到了那個窩在黑暗中，慵懶地梳理羽毛的朱雀，指著自己身上的圖騰質問「這個我身上怎麼會有，結印不是單向的嗎？」

朱雀神印是朱雀神君奴僕的象徵，主人若是死了誰都不能獨活。當時四方神獸隕落，唯獨朱雀神君殿內無一人倖免，均隨主人而去。這種對自己所屬物絕對的控制欲，冷漠到沒有絲毫仁慈可言，才是真正的南方鎮守朱雀。

「那根本就不是朱雀神印。」蟄伏在黑暗之中的朱雀闔上眼，似是再也不想理會東方煌。

永生永世的羈絆，刻印在靈魂上的骨血相溶，那是朱雀神君瀕死時用生命刻下的圖騰。

東方煌睜開眼，眸子里的情緒驟變，乾颯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