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欒阡將夏暖陽放上躺椅，林慈都還沒反應過來。

「老闆，你是被附身了嗎？」

「……」

「為什麼不咬他呢？」

「……」

「不好喝嗎？」

「……」欒阡放好夏暖陽，回身坐到旁邊的椅子，聲音聽不出情緒，「開始。」

「……」林慈穿上件外套，「真是費勁兒，居然有人不愛正妹，還說我庸脂俗粉！」

欒阡盯著夏暖陽已經進入深度睡眠的臉。

林慈搬個椅子坐到夏暖陽的另一邊，「那我們就開始了。」

林慈眼睛瞬間迸發淺淺的紫色幽光，手指點在夏暖陽的眉心，直奔主題，好聽的聲音悠長，聽上去讓人很舒服，很安心，「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顏色。」

夏暖陽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看上去就是睡著了，嘴卻下意識的動起來，「黑色。」

「黑色的背景？還有什麼？」

「紅色。」

「那是什麼？」

「血，好多血……」

林慈繼續道：「你叫什麼名字。」

夏暖陽頓了一下，「夏暖陽。」

林慈皺眉，眼睛看向欒阡，欒阡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夏暖陽的臉。

「年齡。」

夏暖陽這次頓的時間比剛剛更長，「25。」

林慈有些生氣，「別抗拒我……」

夏暖陽不說話了。

林慈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的母親在哪兒？」

夏暖陽這次沒停頓，「英國。」

林慈微眯眼，「為什麼來到欒氏？」

夏暖陽眉心微皺，半天沒說話，

林慈緊緊皺著眉，眼中紫色的幽光更深，「欒氏和你，有什麼關係？」

夏暖陽攥緊拳頭，「我……」

林慈微起身，靠近夏暖陽，低聲誘哄，「你？你什麼？你和欒氏，告訴我，我會替你保密的。」

夏暖陽看上去非常糾結，頭輕搖，似乎想躲避開什麼東西，「我……因為……」

「不要急，不用著急，因為什麼？我來猜猜，因為錢嗎？」

夏暖陽痛苦的搖頭，「不是……我是……」

林慈感覺快要成功，注意力更加集中，整個臉都要貼到夏暖陽的臉上去，「不是錢，那是因為人？」

夏暖陽點頭，聲音更輕，「人……因為……人。」

「因為誰？你是為誰而來？」

夏暖陽整張臉都在痛苦的糾結著，眉頭皺的快要擠在了一起，全身心都在極力的掙扎，看起來做了個不好的夢。

答案就在嘴邊，林慈也急了，眼睛愈發深邃，眉頭也緊緊皺著，顯然是在和夏暖陽的力量抗衡，「你為了誰？」

夏暖陽咬唇半天，才微不可微，不受控制的輕吐三個字，「為……欒阡……」

欒阡坐直身體，緊緊看著夏暖陽的表情，眼睛黑的如墨，透的嚇人。

叫完欒阡的名字，夏暖陽猛然縮緊身體，林慈一愣，有些慌了神兒，「怎……怎麼回事！」

夏暖陽在躺椅上痛苦的呻吟，「不行……不能……」

林慈暗覺不好，剛一彎下身，還沒觸碰到夏暖陽的身體，夏暖陽就從口裡猛然吐出一口血！

林慈的眼睛隨之消失了紫色幽光，停住動作，胸內一股悶氣直衝，像是從內被狠狠擊打了一下，身體有些恍惚，扶著座椅，林慈捂住胸口，也狠狠的吐出了一口血……

吐了一口黑血出來，林慈直接就體力不支的倒下去，慌張的看著欒阡，瞳孔放大，「看著他……會……會死的！」

欒阡皺眉，大步上前，走到夏暖陽面前，在他眉心大手一晃，黑色的一股煙稍縱即逝，夏暖陽痛苦的表情瞬間舒緩，頓了兩秒，直挺挺的朝前倒去，欒阡順手接住他抱起，邁著大步離開房間。

林慈坐在地上緩神兒……

——

夏暖陽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很長的夢……

不僅長，而且痛苦。

黑色，血色，殺戮，痛失，絕望……

什麼都沒了……

夏暖陽躺在床上冷汗直流，表情還是痛苦不堪，手裡胡亂抓著，欒阡只看到一個小小的亮亮的東西從夏暖陽手裡滑落。

欒阡慢步走到夏暖陽身邊，陰影籠罩著夏暖陽的臉，伸出食指在夏暖陽額頭滑過，夏暖陽就漸漸安穩下來，本懸在空中的中猛然下落，再沒過五秒，夏暖陽下垂的手就滲出了血跡，暈染在床……

欒阡坐到夏暖陽身邊，拿起他的那隻手，眯眼，食指輕輕一動，扎進夏暖陽手裡的那根小針就漂浮在空中。

林慈走近，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想用疼痛提醒自己，以防被我催眠，心眼兒真多。」

欒阡隨手一撫，針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慈臉色還是蒼白的，「好吧，我們最起碼可以確定，他是沖著你來的。」

欒阡撫摸過夏暖陽的手，傷口緩慢癒合，「為什麼失敗。」

「他太抗拒。」林慈說起這件事來，胸口就痛，「從一開始就在抗拒我，直到最後幹脆排斥我的介入，跟我對抗，導致兩敗俱傷。」

林慈說完這幾句話，難以控制的咳嗽了兩下，「咳咳……而且我還可以肯定，他曾被這樣深度催眠過，所以意志力跟常人不一樣。」

「何以見得？」

「試問哪個人類會能抗拒住吸血鬼的招數？你知道的，咳咳，我可不是催眠，我是用了功力的，這下子好玩兒了，兩百年的功力都叫他給我毀了。」

林慈緩了一會兒，欒阡飛過一杯熱水給她，林慈接過，「謝謝，除了這個，我還能確定他的年齡是假的，他在撒謊，他從一開始就不老實，我都懷疑他的名字是不是也是假的，真是賊，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林慈說激動了，又猛烈的咳嗽起來，喝了兩口水潤潤嗓子，林慈嘆了口氣，「白活了這麼久，居然被個小屁孩算計了，在他身上的可能性太多，我能判斷的只有這些。」

欒阡眼睛深邃，盯著夏暖陽毫無血色的臉，緩緩伸出手，輕擦了一下夏暖陽嘴角的血漬……

林慈將熱水都喝下去，「催眠不能再做了，最後不是他死就是我瘋，我要回月下城去養病。」

「不行。」

「別告訴我我還要留下來照顧他？！」

欒阡眯眼，眼睛始終不離開夏暖陽，「不然呢。」

「……」

林慈有點慫，「我要被他催眠了怎麼辦？我還活嗎？看他這強大的排斥力，也不能排除他受過專業訓練這一說啊……」

欒阡挑眉，「訓練？」

「沒聽說過嗎？有的秘密組織就是從小培養人才，其中就包括反催眠，以防被敵人抓到的時候被催眠背叛，所以進行訓練，接受這樣訓練的結果無非兩個。」

「一個就是反催眠，被催眠的把催眠的催眠，還有一個，就是他這種方式，完全開啟自毀模式，寧死不說。」

欒阡低喃，「組織……」

林慈也看向夏暖陽，「第一個不太可能，活了這麼久了，人界血族我都沒聽說能有反催眠的人，不過後者……」

林慈歪頭思考，「我見過這種組織的人，多半極端的很，而且從小受著地獄一般的折磨，心理也不正常，很輕易的就能發現。」

「可是這個人，不是。」

「他純粹是在抗拒我，用意志力，所以一開始我說，他也許之前被深度催眠過，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因此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大一些。」

欒阡收回目光，「知道了，你休息吧。」

林慈撇撇嘴，「真不讓我回城啊？那工資給兩份嗎？」

「……」

這是沒戲的意思。

林慈灰溜溜的走了，嘴裡還念叨，「算了，誰叫我失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