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日也這樣說過。」

「有嗎？」　　

卿醉說著又緊了緊懷中的酒壺，楊臻左手支著頭，右手把玩著石桌上的花瓣，：「昨日晚上，你就趴在這地上，醉的跟頭豬一般，嘴裡還嚷嚷著讓我別跟你搶，你忘了？」

卿醉抬起頭，一陣清涼涼的風恰好幽幽吹來，輕輕撩起他的髮絲。他又認真低下頭想了半天，「……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楊臻坐到卿醉身後，輕輕理著卿醉柔順的頭髮，「到現在都還不會自己束髮麼？」

那如天空般湛藍的眼眸，在溫柔的光照下顯得愈加清澈柔情。

卿醉開始討價還價，「那……如果我學會束髮，你就讓我喝個痛快怎樣？」

「休想！」

「哼。」

卿醉不服氣的鼓著臉，整個臉就跟圓滾滾的包子一樣。

楊臻從衣袖裡拿出一支木發簪，輕輕插進為卿醉綰好的髮式中。

「恩，這是什麼？」

卿醉轉身面對著楊臻，好奇地伸手摸向頭上的木簪。那雙眼眸，像在水中浸過，粉嫩的唇緊緊抿著。

楊臻一時看得出神，絲毫沒有聽到卿醉在一旁喚他的聲音。

「臻哥哥？」

卿醉見楊臻還沒反應，便晃了晃楊臻的肩膀。

「……恩？」楊臻瞳孔一顫，定了定心神，柔柔笑著望向面對自己的卿醉

「這發簪臻哥哥是準備送給我嗎？」

怕又如方才般失態，楊臻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白茫茫一片的梨花樹叢，才道：「恩，是送給你的。」

卿醉絲毫沒有察覺到楊臻的異樣，喜滋滋摸著發簪：「沒想到臻哥哥對我這般好。」

楊臻無奈又好像是在笑自己般，伸出雙手揉捏著卿醉的臉蛋，「你這句話說得倒像是我一直虧待了你？我既然撿了你，也要讓你開心對不對。」

「恩！」卿醉仰起小巧下巴，眯著眼睛鼓著臉頰惡意賣萌。

身為天界二太子，楊臻平日有許多事情要忙，他起身戀戀不捨地道：「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想起卿醉以往的種種惡跡，有點不放心地轉過頭，戳了戳他的腦門：「你一人在此要小心，若遇到不認識的仙子就躲遠點，你這小醉鬼就知道闖禍。」

「知道啦，知道啦。」

卿醉理著綉著梨花紋理的白衣裳，漫不經心地回著楊臻的話，心裡默默催促著楊臻趕快走。

楊臻自然曉得卿醉心裡在想些什麼。

但是他轉身繼續向前走著，帶著淺淺笑意慢悠悠開口道：「這酒……」

「恩？」

卿醉立馬坐直身板豎起耳朵，揣揣不安地看向楊臻漸漸遠去的背影。

「就先拿走了。」 楊臻說完，便一下沒了人影。

卿醉這才發覺揣在懷中的酒不知何時被拿了去，委屈的心情油然而生，他頓時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不要啊，那是、那是……」他弱弱道：「我好不容易從二蛋手裡搶來的……」

卿醉特別憂傷地伏在地上獨自回憶著辛酸的搶酒歷程。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梨花瓣如漫天飛雪婉轉而下，輕輕掉在他的腦袋上。

花雖落香猶在。

不遠處

「……好一個身如玉樹肌如瓊玉的仙子。」

一位黑裳男子盯著趴在地上的人兒不禁挑眉感嘆，他的眸子如被一片濃濃黑霧遮住，叫人猜不到他的情緒波動。

而他身旁的仙侍習以為常，麻木點頭道：「妖神尊說的是。」

墨千淵手撐著下巴，完全沒有在意仙侍的語中的敷衍，兀自勾起唇角，語出輕佻：「沒想到仙界還有這般美人。」

「妖神說的極是。」仙侍面無表情頭點得就如搗蔥般。墨千淵抖了抖衣裳，沾在暗色紋白紋衣裳上的花瓣打著圈地落下來。

他隱約覺得那地上的人兒有些熟悉，他從隔壁桃花林一路鬼使神差走到這裡，他總覺得好像把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落在了這裡。但又什麼都記不起來，每每當他要想起來的時候，那種感覺突然又戛然而止。

這種感覺雖然難受卻激起了他極大的興緻。

只見他微微勾起唇角，輕喃道：「……有意思。」說完身形一晃去得無影無蹤，餘音還尚在空氣里回蕩。

仙侍抬頭時只看了空中紛揚的梨花瓣，他一點都不驚訝，只是習以為常得轉身離開了原地，心裡默默為這位倒霉仙子掃了三炷香。

……

墨千淵旋身隱入梨花樹後，清風從身側徐徐而來，夾雜著別樣清香。

「哼，可惡！」

卿醉爬起來，還是不服氣的用腳踢著零碎的花瓣發泄內心的不忿： 「還是被耍了！」

墨千淵見時機已到，負手從梨花樹後出來，朝卿醉道：「美人啊，美人，皎潔如月，見之不忘，這是在為何愁眉？」

突然一聲響，卿醉愣了愣，他左看右看沒看到一絲人影，不知怎的竟趴在地上喊了一聲： 「誰啊！裝神弄鬼！出來！」

一旁的墨千淵好笑地看著面前蠢萌的人兒，握拳掩在嘴唇上咳了聲： 「這位仙子，本仙君又不是土地公，你對著地面喊又有什麼用？」

卿醉聞言，一抬頭果然發現站在不遠處的墨千淵。

他從未見過此人還以為是新來的仙子，本想轉身拔腿就跑，但聽到他自稱仙君時，便就鬆了口氣。

就說嘛，仙子怎麼會長成他這般，嚇死人！

心中嘀咕道：「臻哥哥說得是遇到不認識的仙子就趕緊跑。……嗯對！就只是仙子！」

於是他小跑跑到墨千淵跟前，仰著腦袋淡紅的唇輕啟：「你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你？」

一股熱氣噴到墨千淵臉上，帶著一股濃烈酒味。

墨千淵幽深的眼眸一亮，他毫無掩飾地盯著卿醉，嘴角不自覺勾起，：「本仙墨千淵。」

清朗又頗有磁性的聲線，猶如梨花樹上落下的花瓣，飄落在水上，驚起他心中一圈一圈漣漪。

……　

他們，在這裡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