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早，尹斻親自又去了一趟警局，結果夏軍正好出去，他回公司後給夏軍打電話，這回輪到了夏警官關機，無奈，只好作罷。

「錢文林的人在城南的別墅附近鬼鬼祟祟，被我們的人抓了。」阿豪站在辦公桌前例行彙報，尹斻支撐著自己的頭覺得似乎昨天的酒還沒醒徹底，這有些奇怪了，他向來都不會因為宿醉而耽誤正事，可今天的身體狀態的確是不大好。

「給姓劉的打電話，讓他把人抓了，隨便什麼罪名……搶劫吧。」他從抽屜里拿出藥來，之前家庭醫生給開的萘普生和角麥胺都效果不好，最近他都開始服用安定片了，明明是一些抗焦慮讓睡眠變得好的藥物，可是他的幻聽和耳鳴卻越來越嚴重，更不要說偏頭痛的問題了。

阿豪看見他這個樣子，突然開口：「要不要……」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出去。」

看著阿豪關上門後，尹斻的眼神沉了沉，他也不是沒有想過用一些輕劑量的藥來緩解癥狀，但是他不敢保證自己這一次碰了還能像上一次那樣容易戒掉，剛開始做事時他曾經為了迎合上面大人物的喜好跟著玩注射，最後到了要開天窗的地步，那樣的折磨他至今難忘，一個人只要是沾上了這種東西就幾乎算是廢掉了，有幾個還能像他現在這樣有命活的。

得來不易的，他不敢也不能輕易捨棄，這東西他拿來賣給其他人，自己卻絕對不會再試。

尹斻看著關上的門，這個阿豪最近有些怪怪的，前一段時間派他出國辦事，回來後就變得嘮里嘮叨的，而且還多話起來，以前他這個助理兼打手向來都是問三句才答一句的人，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說……而且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但是具體還很模糊。

處理了一下午的書面工作，尹斻回了位於東城的房子，那地方鬧中取靜，很合適休息。阿豪還是給他當了回司機，因為錢文林那些狗急跳牆的人不知道都埋伏在什麼地方他並不是太放心讓老闆一個人行動的，從後視鏡里看一眼坐在後座上還在看合同的尹斻，忍不住還是勸了一句：「休息一會兒吧，你都看了一整天的字了。」

「再看看，郊區的那塊地對我很重要。」

「我把那個叫小衛的孩子給安排在東城的一間空房裡了，就是靠近師範大學的那間。」暗自搖頭，阿豪只好轉移了話題，他看見尹斻從文件里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前方發了一會兒呆。

「就是昨天晚上你從鄭老大那兒要的孩子。」阿豪提醒道。果然，老闆昨天的記憶幾乎沒剩下什麼。

「哦，挺好。」尹斻合上了手裡的文件夾，道：「你告訴譚洋那小孩兒住的地方，讓他自己看著辦。」

「這個……」

「怎麼了？」聽出阿豪有話要說，尹斻疑惑道，難不成就一天晚上過去，孟譚洋人就不想要了？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阿豪正色，故作平靜。

尹斻看了看開車的阿豪，不甚在意，偏過頭看著窗外的綠化帶放鬆眼睛。今天他找夏軍卻被人避開了，感覺有點兒異樣，這不是夏軍的作風，尤其是在現在的這個時機之下。

夏軍……這個夏軍啊，也是讓他頭疼的人，他清楚夏軍對他的感情不太一般，所以才能利用的如此順手，他覺得夏軍是一個好擺弄的，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太大差子，可是今天他不這麼想了，以往說不定是他過於自信的關係，夏軍此人搖擺不定，黑也黑不徹底，白又白不回去，婆婆媽媽，骨子裡的懦弱勁兒現在反而成了難以掌控的因素。

看著車窗外越來越熟悉的風景，尹斻扯鬆了些領帶，他準備回家後先去沖個澡，睡上一覺，一整天的頭疼加上頭暈，好在新開的藥多少有一點效果。

人生最福祉莫過於你還能在蠅營狗苟中歇息片刻了。

格局普通的三居室，裝潢是較為簡約清新的北歐風格，自然並且使用的色彩很少，原木傢具的簡單設計以及其質感可以適當的讓人放鬆情緒，一進門，尹斻就聞到了奶油濃湯的味道。

「夏警官來了？」尹斻回頭問站在門口就要離開的阿豪，不過這話剛問完他就自己否定了，夏軍做飯都是中餐，會做西餐的是趙法醫，不過他不可能跑到這裡來。

「尹哥，您回來了！」一個明顯稚嫩的聲音響起來，緊接著就是一路小跑著的腳步聲。小衛穿著一套顏色挺粉嫩的卡通家居服，圍著個上面有一隻泰迪熊的圍裙出現在尹斻的面前，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讓他想到了小鹿。

他討厭小動物。

好吧，但是他現在並不煩這小孩兒。他打量了一遍這孩子，點了點頭，從夜總會裡出來整個人都眉清目秀了，洗掉那些莫名其妙的妝、穿著這個年紀（或許比這個年紀還幼稚了點的）該穿的衣服，如此才看起來和孟譚洋配走一塊兒了。

「你怎麼在這裡？」他問這話的時候其實看的是身後的阿豪，阿豪聳聳肩，擺出一張我什麼也沒幹的臉。

「是我求阿豪哥讓我來的，我想謝謝您，但是我又不會做什麼……就想給您做頓晚飯。」小衛著急的插話道：「我……馬上就走，不打擾尹哥。」

尹斻看了看小衛，暗自皺眉，這小孩兒什麼意思？

「那個……尹哥。」

小衛低著頭囁嚅著：「那個湯……涼了就不好喝了……您……您趁熱……」

「你先回去。」尹斻回頭瞪了一眼還在那裡戳著憋著壞的阿豪，然後換好鞋從小衛身邊走過去，道：「飯都做了，吃完再走，正好我有事情和你談談。」

洗手吃飯，尹斻坐在餐桌邊上看著小衛前前後後的忙活，感覺挺奇怪的。

這種感覺有點像一回家突然發現有一隻小型博美犬在自己的房子里亂竄，他明明覺得挺煩人的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對一隻博美犬做些什麼，這就是現在的狀況，小衛就是那條有著可愛皮毛的博美犬。這個時候就連他自己可能也還沒有意識到這種比喻已然是帶有了往常沒有的溫柔的，儘管嘴上說著不喜歡小動物，但無論從哪個方面上來看，這都算不上實話。把小小少年比成小小的博美犬，也不知算是輕視還是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