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誠仁將小行李箱整理好，里里外外將別墅顯得雜亂的地方也收拾了，他走到沙發旁。看浩浩低垂著小腦袋，抱著畫冊，小眉毛微皺。

「浩浩，怎麼了？」尹誠仁揉了下浩浩的小腦袋，「浩浩在難過什麼？可以告訴爸爸嗎？」

「不能留在這裡嗎？那浩浩想和叔叔說再見。」浩浩微抬頭看著尹誠仁，那無辜悲傷的小眼神看得尹誠仁心裡也跟著難受起來，「浩浩，咱們準備走了。」

「嗯。」浩浩鄭重其事地點了點小腦袋，放下心愛的超人畫冊，「爸爸，叔叔會來找我們嗎？」

「浩浩再長大些，也許叔叔就會來看浩浩了。」尹誠仁盡量微笑著，浩浩略失望，「那得多久吶？那浩浩要趕緊長大。」

「嗯。」

再搬回原來的地方，有諸多不便，容易觸景生情。尹誠仁一回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心裡就憋得難受。上班的路程也變長了。他給歐陽嘉宣留了一張寫滿感謝話語的紙條。也許池秦默與歐陽嘉宣再續情意後，大概也沒時間再想起自己和浩浩了吧。

尹誠仁忙完手上的事趕緊趕到幼兒園接浩浩，沒想到幾日不見歐陽嘉宣，他的黑眼圈深了不少，顯得憔悴。尹誠仁看到他正抱著浩浩走來，臉色從鎮靜漸漸變得不悅，尤其是對上眼的時候，尹誠仁隱約能感到他內心的憤怒，心跳加速，無所適從。難道與池秦默談不攏，才這樣生氣？

「爸爸，叔叔來接我們了。」浩浩笑得甜甜的，還輕輕蹭著歐陽嘉宣的臉。

「歐……歐陽嘉宣，浩浩我來抱……就行了。」 尹誠仁伸手作勢打算接過浩浩，歐陽嘉宣無視他似的，與他擦身而過，打開車門將浩浩抱進副駕駛座，系好安全帶。尹誠仁感到不安，想問歐陽嘉宣和池秦默怎麼樣了，卻無從開口。

「你還愣著幹什麼？上車。」

「啊？哦。」

歐陽嘉宣一路上除了和浩浩說了幾句話，並不理會後座的尹誠仁。「你把我們載到安平街區……就可以了。」尹誠仁看車的方向不對，忙糾正。歐陽嘉宣悶哼一聲調轉方向。尹誠仁心裡有愧，他在想只留下一張紙條，這做法和不辭而別有什麼差別？

「叔叔，浩浩很想叔叔。」浩浩揉弄著小手，側著小腦袋，專心致志地看著歐陽嘉宣的側臉。歐陽嘉宣彷彿被消解了堅冰似的微笑了，「叔叔也想浩浩，待會再和浩浩講故事，現在叔叔要認真開車。」

「好——」浩浩眨吧著小眼，點點小腦袋。不知為何，尹誠仁有種想流淚的衝動，是感動？還是不舍？因為池秦默的事，歐陽嘉宣想感謝他？可這表情看起來不像是感謝人，倒像是來算賬的。

到了那個小區，歐陽嘉宣皺眉，「怎麼連個像樣的停車場都沒有！你這又住的什麼地方！品味要求那麼低？」 尹誠仁抱歉地笑了下，打開車門抱起已經睡眼朦朧的浩浩，不一會兒歐陽嘉宣接過浩浩，那小手臂攀上脖頸的時候，歐陽嘉宣忽然覺得心裡又暖了幾分。

走到所租的樓層，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拿著計算器、紙、幣就這樣出現在他們面前。歐陽嘉宣冷淡地看著來人，猜測是個精明的人。

「房東先生，這是……怎麼了？」尹誠仁看著一整面牆被紅油漆塗上了欠錢還債的大字，觸目驚心。尹誠仁有在慢慢歸還向朋友借的錢，況且那人也不是會做出這種荒唐事情的人。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浩浩媽媽又欠下債務，所以討債人找上門來了？尹誠仁心裡忽然沉重。

「尹誠仁，我看你是老實人才把房子又租給你，可是今天幾個小兔崽子竟然在我的地盤討債，指明是你欠債不還。我看看啊……」房東一邊按著計算器，一邊用筆記著什麼，「租房五天算你普通旅館價好了，就五百，牆面需要白色塗料，一桶兩百二十二元，大概要三桶，一共是……」

「我說這位房東，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歐陽嘉宣將浩浩抱給尹誠仁，站在房東面前氣勢就壓倒了一切，「不過住了幾天，就這種房子，你好意思這樣算？尹誠仁那種老實人，誰能向他討債？還有，牆面積有那麼大嗎？是你瞎還是不懂計算？你要坑人也有點技術含量。」

「你……」房東被堵得啞口無言，氣呼呼地哼了聲，「尹誠仁，明天就給我搬出去！」

「不用等到明天。」歐陽嘉宣掏出錢包，抓出好幾張紅色鈔票扔向房東，「馬上就搬走，你還是為自己積點德吧。」

「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還說那麼多話，這樣離譜的租價，想被舉報？」

「算你狠！」房東趕緊撿起錢轉身離開了。

「歐陽嘉宣……你會不會……太過分？」尹誠仁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歐陽嘉宣接過他手中的鑰匙開了門，「你手又抖了，你在緊張什麼？不會是怕我們打起來吧？」

「沒……沒有。」

浩浩揉了揉小眼睛，伸了小懶腰，「爸爸，叔叔走了嗎？」 歐陽嘉宣走過來將浩浩接過，「叔叔怎麼捨得走。」浩浩伸出小手臂，心滿意足地摟住他的脖頸，小眼皮又耷拉下來。

「去簡單收拾下，然後和我回去。」 歐陽嘉宣抱著浩浩，走到沙發旁坐下，讓浩浩的小腦袋枕在他腿上，「愣著幹什麼？」

「那個……我和浩浩不能……再去打擾你……我……」尹誠仁其實還想問他和池秦默的事，卻不知如何開口。

「拒絕無效，趕緊收。」

「歐陽嘉宣……」

「婆婆媽媽的，你還是不是男人？」

尹誠仁看他臉色沉寂，難以應付，趕緊進了房間收拾行李。

回到別墅，歐陽嘉宣將浩浩抱到床上，走下來時，尹誠仁坐立不安地看著他，倒是歐陽嘉宣先開口，「為什麼要搬走瞎折騰？」

「池秦默沒來找你？」 尹誠仁站起來，忐忑地看著他。

「尹誠仁！我說過，不要管我的事！」看他的樣子，尹誠仁猜到池秦默大概沒有與他見上面。

「我不過遲回來了一天，你就帶著浩浩跑了，你究竟在彆扭什麼？這麼不喜歡住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