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穆御負責送柳鋼回學校，那一大一小坐在後座玩猜拳，輸的要被彈額頭，柳鋼一連輸了好幾次。

穆御從後視鏡看到穆嘻嘴邊掛著的賊笑，臉上神情不自覺溫和起來，最近遇到的煩心事彷彿瞬間風輕雲淡。

他還沒見過穆嘻像普通孩子一樣毫無顧忌大笑的樣子，柳鋼這人平時看起來弔兒郎當不幹正經事兒，沒想到哄孩子還挺有一套。

「木魚你在那個路口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柳鋼揉了揉穆嘻臉蛋，拿好東西準備下車，誰知穆御油門一踩直接溜了過去，拐拐繞繞把車開到校門口，還下來牽著穆嘻一塊兒送他。

學校很好的貫徹了勤儉節約的良好品質，大晚上了連個路燈都不開，隔了老遠才看到一點昏暗的光亮。穆嘻左手拽著穆御衣角，右手牽著柳鋼，三個人走在一塊兒毫無違和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家人。

「木魚，在你家那話我是認真的。」幾人走到宿舍樓下揮別時柳鋼突然轉過身，沖穆御厚顏無恥地笑。「你真的可以考慮考慮我。」

「……」穆御低頭靜靜看著他，柳鋼被盯得眼睛不太自然的胡亂轉悠，伸手撓了撓下巴。

他是不是臉皮太厚被嫌棄了？

穆御看了他半晌，突然輕笑一聲，抬手揉了揉某人在車上被穆嘻彈紅了還沒消腫的額頭，低聲道：「我不考慮未成年。」

「……」老子今年二十二！

穆御的手寬厚溫暖，柳鋼抬頭望進他眼睛，發現對方眸子里並沒有看著穆嘻時的那種溫柔笑意，而是淺淺的無奈和疏離。

柳鋼對穆御這種拐著彎兒拒絕他的方式表示不滿，但也沒多說什麼，人家給他台階就順著下唄。

他扯出個微笑的和他們揮別，也談不上傷心，只是有股淡淡的失落感壓在心底，不輕不重的憋著難受。

對於感情他一向沒什麼要求，只要有那麼一個人，讓他覺得可靠覺得心安，平平淡淡共度一生也是福祉。

只是那個他剛好看上的人不正眼看他罷了。

「嘁。」柳鋼撇了撇嘴，揉揉有點酸澀的眼睛。「有你後悔的！」

*

首度告白失敗後柳鋼繼續沒心沒肺的浪，周末有空會跑到老爺子家教穆嘻畫畫，但去過好幾次都沒見到穆御，打聽了一陣才知道他被分配到某個軍校當院長去了，最近忙得不可開交。

穆嘻很久沒見爸爸，放學就被保姆接到遠在城郊的爺爺家，整天悶悶不樂的一個人待在房間的大窗子邊寫寫畫畫，又恢復了穆御退役以前孤孤單單一個人的樣子，柳鋼看著還挺心疼。

晚上老爺子差人把柳鋼送回去，開車的是一個守門的小兵，經常一笑就亮出白得晃眼的大板牙，看起來憨厚又老實。

柳鋼閑著沒事跟他聊了一會兒，沒兩句話題就從路邊哪個姑娘好看偏到了少校大人好帥，某人也是十分無奈。

「你是沒見過少校執行任務時那威猛霸氣范兒，手槍擱手裡一轉眼睛微眯唇角一挑瞄哪中哪，近身格鬥術在軍營沒人比得過他，都退役了女兵們還天天惦記著……」

「惦記他啥？」柳鋼聽得嘴角直抽，想著平時就見那人一身腱子肉還真不知道他在軍隊里是個什麼模樣，是不是很招女孩子喜歡？

（河=v=蟹=v=分=v=界=v=線）

「……你喜歡他？」柳鋼看他一臉心神蕩漾的猥瑣樣，臉上表情微微沉了下來。

「呃……」這人怎麼知道的？

「我要追他。」

「？！！」

柳鋼推了推那人目瞪口呆的臉，示意他轉頭開車。

「你別打他主意。」

那小兵沒控制住方向把車打了個轉，轟地撞上了路邊圍欄……

*

柳鋼覺得這個開車送他的情敵實在太不可靠，把圍欄撞出個坑就算了，還把他腦袋撞出一個老大的包，碰一碰就火辣辣的疼。離學校還有兩站的路，他索性自己步行回去了，免得情敵相見分外隔應……

對面有個菜市場，現在大概是收工時間，不少賣家把自己的攤面遮起來，準備明天一早為生活繼續操勞。有個老人正吃力地推著笨重的三輪車擠進狹窄的巷道，車輪子滾過一個小石墩時震了兩下，三兩個土豆從板子上骨碌碌滾了下來，溜出老遠。

老人把車子停了去撿土豆，身子骨不好了動作有點慢，彎腰撿最後一個時發現東西被一隻邋裡邋遢的運動鞋給踩住，還狠狠碾了幾下。

「老頭子，都說了沒有店面就要交攤位費，人老就能打折不成？」幾個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小混混擋住去路，居高臨下望著佝僂著身子的老人，眼睛裡是十足的厭惡和不屑。

老人顫顫悠悠把土豆放回車上，想推著車趕快離開，誰知有人直接把他車上木板猛地一掀，各種蔬菜頓時滾得滿地都是。

「我前幾天才給過你們錢，怎麼這麼快又要！」老人被嚇得靠在車上不敢動，摸摸口袋裡僅有的幾張紅票子，顫抖著手遞了出去。

「算你識相。」混混頭子伸手準備拿錢，誰知被人先行一步把錢抽走了，他抬眼看了看面前這個把錢搶走後還彎腰把菜撿回車上的年輕學生，驚奇得眉毛都聳上天了。

一個屁大點的學生都敢從他手邊拿錢，他還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柳鋼抬頭看這幾個花里胡哨的孔雀頭，嘴角挑起輕蔑的笑，拋了拋手裡的土豆，緩緩開口：「小雞仔們，又見面了？」

混混頭子聽到小雞仔這個稱呼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兄弟們回到身邊來。

這個腦袋上扎著小揪揪的他見過，打起架來根本不要命，幾年前還把他揍進了醫院，是他早期的一小段黑歷史，沒想到還能碰見。

「你都不在這兒過活了，」混混頭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語氣里是滿滿的挑釁。「這閑事你真要管？」

「哦。」柳鋼把菜丟回簍子里，沒什麼表情地挑了挑眉。

「大不了再進次警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