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著保安服的齊寧在M.KING辦公大樓的暖氣里昏昏欲睡。

這當然不合規矩，他的位置應該是在門外混著霧霾的風裡，方便給各路老闆各路明星開車門。

不過齊寧用了幾個星期的功夫跟前台小妹和保安隊長打好關係，在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倒是也沒人挑他的毛病。

中央空調輕柔的近乎無聲，所以齊寧能夠聽清楚門自動滑開的聲音。他的反應無可挑剔，幾乎是在M.KING總裁陸嶼踏進門的一瞬間啪的一下站直身體。

總裁併沒有注意到齊寧這塊大號背景板。他在打電話，和大多數教養良好並且有安全意識的人一樣，他的音量不大。從齊寧身邊經過的時候，齊寧也不過是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幾個詞語。

褚明、Ax公司、競爭……

齊寧把這幾個無關緊要的詞語在自己的腦子裡組合，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

他跑過去用一隻手撐住了陸嶼私人電梯的門。

「陸先生，請問你有空聽我說幾句話嗎？」

陸嶼黑色的瞳孔在齊寧身上停了一下，然後說——「沒空。」

陸嶼按下關門按鍵。

作為M.KING的掌舵人，每天總有那麼一些人莫名其妙的跑過來，試圖用一些不經過大腦又野心勃勃的話來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不過大多數是沒出道或者不夠紅的藝人。

落魄的保安，這還是第一個。

陸嶼漫不經心的想，難道現在M.KING的門檻已經這麼低了，連個保安都敢攔住自己。

電梯門關閉的速度遠低於齊寧擠進來的靈活程度。

齊寧抬手按下數字二十一，然後轉過頭來對上陸嶼的目光。

「那麼在電梯到達二十一樓之前，我們有時間好好談談了。」

陸嶼對上齊寧天真爽朗的一排白牙，彷彿剛才攔電梯和按樓層的不是他一樣，然後陸嶼分神看見樓層鍵盤上小電視熒幕里保安室里的畫面，花大價錢雇來的專業保全皺著眉頭。

「你說。」

電梯上方的數字跳到2樓。

「我叫齊寧，22歲。畢業於本省警察學院。」

「警校？」陸嶼看著對方的臂章上保安兩個字，目光里寫了碩大的嘲諷。

齊寧的臉皮厚的彷彿城牆拐彎。

「如今混成這樣的確挺丟恩師的臉。」齊寧寫了一臉誠懇的不要臉，「所以我求職的時候報的是隔壁師大的名號。」

「沒關係，可能你馬上就要沒工作了，所以不用擔心隔壁師大的名譽。」陸嶼低頭看手錶，電梯滑過四樓升向五樓。

「我長話短說。我是想求一個機會。」

「想求一個機會的人多了去了，你又憑什麼？每年想著要出頭的新人能從一環排到五環。」

「公司不是想選出一個能跟褚明打擂台的人嗎？」齊寧微笑，「我毛遂自薦。」

陸嶼覺得他把毛遂自薦說的像是自薦枕席。

陸嶼上前一步，他第一次正式打量這個莽撞愚蠢的保安。

是有點帥的。不是陽光單純的鮮肉也不是閱盡千帆所以有魅力的大叔，那是種屬於年輕人的率性和不羈。臉部稜角分明，若是不笑，或許還有點浩然正氣，笑起來就讓人想起雅痞。那種帥像是一枚飛錯了方向的子彈，帶著點漫不經心，精準的貫穿別人的心臟。

「那些求機會的人，為了自己的野心開出了足夠的價碼。」陸嶼饒有興緻的笑，他用手勾住齊寧的脖子，嘴唇靠近他的耳朵，「比如，在床上。」

陸嶼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出手勾搭了一個沒品味的保安，大概是空窗太久了。他的口味一向偏好年輕漂亮的美少年，如今像齊寧這樣的，的確比平常重口味了不少。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被齊寧扳住胳膊輕輕甩出去，在臉接觸電梯牆壁之前又被齊寧拉回來，撞在齊寧的胸口。

他能感覺到背後傳來的齊寧年輕有力的心跳，以及說話時胸口產生的嗡嗡的震動感。

齊寧說——「那可真是遺憾。我是直男啊。」

齊寧說完之後，眉頭皺了起來。

想改行當個藝人大概是不能成了。雖然本來就沒什麼能成的可能性。

不過不小心得知了頂頭上司的性向，又粗暴的拒絕了老闆紆尊降貴遞過來的橄欖枝，就不是成不了的問題了，根本連保安的工作都保不住。再加上最後下意識對老闆動手，恐怕連開除之前的薪水都要被扣掉。

想到這裡他索性破罐破摔，沒有放開陸嶼，保持著這種後背抱的姿勢，加快語速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出口。

「褚明已經要開始紅了，他的條件很好，並且已經搶先先機。不管M.KING找來與褚明多麼接近的優質男生，也只能算一個拙劣的山寨品，開心的只能是Ax。以我拙見，不如另闢蹊徑。」

電梯滑過18樓，齊寧加快語速。

「褚明的優勢很明顯。雖然他28歲才踏進娛樂圈，但是之前的軍隊經歷是他的加分項。娛樂圈陰柔化的風氣之下，褚明近乎另類的為人嚴肅堅定淡漠，很容易俘獲少女心。」

「要跟他打擂台，憑著那些奶油小生根本不可能。必須是一個在他面前留同樣板寸依然然氣勢逼人不輸分毫卻又跟他完全風格不同的一個人。」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頂層。

齊寧鬆開陸嶼，飛快而輕聲的說了目前為止最欠抽的一句話，「比如我。」

電梯門打開。

陸嶼一隻腳踏出門外的時候，他聽見了今天第二句欠抽的話，「請您在開除我之前，認真的考慮我。」

電梯門合上之前，陸嶼的回答飄進來——「我不僅會開除你，而且我會考慮換一家保全公司。」

齊寧抬頭瞥了一眼電梯上的電子屏，不出意外的看見了保安隊長生無可戀的青綠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