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在忙碌中度過，剛剛死者的父母去了太平間認屍體，父親崩潰的哭泣和那個後媽不敢接受現實的暈厥，讓夏飛覺得，這個家庭對他來說是有愛的，即使她未曾生下他，即使他可能傷害過他，但是失去後真的傷心，讓人明白有一些感情，深入骨髓，失去後痛入血肉。

正常的問話過後，夏飛投入了死者的日記中，那個傾訴滿青春煩惱秘密的地方，積極向上的鼓勵，每日的見聞，一些鬱悶的日子，直到日記中頻繁出現的一個名字，引起了夏飛的注意。

「這個明媚的午後，我看到了他，穿著簡單的牛仔體恤，明明那麼普通，我卻挪不開眼，人群中他安靜的聽著台上主持人的講詞，我就站在講台的一旁，那一刻我明白，愛是沒有性別。」

他是唐洋。

夏飛知道這樣的他，他好像就是這樣，如此安靜，如此與世隔絕。

「今天我跟著他去了圖書館，他喜歡圖書館4樓靠近最後角落的那個位置，我悄悄坐在擱著一排書架的另一頭，透過縫隙可以看到他在圖紙仔細認真的畫圖，那個樣子，我可以想像到以後的大樓在他的設計下成形，每一處的距離，每一處的設計都經過計算和規劃，我想成為那張紙，在他筆下也是一種福祉。」

夏飛彷彿能看到肖林描繪的那一副場景，夏飛突然也想看看，不是在床上的那個人的樣子。

「夏隊，有沒有什麼發現？」黎繁進了夏飛的辦公室。

「哦，學長，外面怎麼樣？」

黎繁靠在辦公桌旁，順帶遞上來一杯咖啡。

「謝謝。」

夏飛也不客氣的接過，這個夜晚，最需要的也是這個了。

「死者的後媽看起來沒有像外人認為的那樣，從細節上來看應該是很愛他，死者從五歲起父母離異，第二年母親嫁給別人遠走美國，從此以後便斷了聯繫，由父親一手拉扯大，後母的前夫車禍身亡，後來認識死者父親，就在一起，據死者父親描述，後母因怕死者介意，結婚後的兩年一直沒有要孩子，還為此流產過一個，後來死者鼓勵下才懷了一個。」

「死者後母自己原來有沒有子女？」

夏飛喝了杯中最後一口咖啡，將一次性紙杯扔進垃圾桶中。

「沒有，所以我更覺得死者後母是對他好，沒有一個女人不願意自己有一個孩子的。」

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去弄死自己的親生孩子，除非是為了愛。

「死者的父親因為一直對死者有愧疚之情，所以也是對死者盡其所能的好，你在他的日記中發現了什麼？」

夏飛的眼神飄過一絲猶豫，但是專業素養又讓他不得不說出自己的想法。

「死者是一名同性戀者，他喜歡一個協會的人，並打算展開追求，但是還沒有成功，便已經遭人毒手，我猜是認識的人殺害更有可能，死者死去地點離學校不遠，又是工地，造成意外傷害的樣子，但是畢竟還只是學生，手法不成熟，計劃不縝密。」

「會不會是被追求的人，畢竟有很多人恐同。」

黎繁咽了咽口水，掩飾自己的慌張，如果夏飛知道他天天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會有其他什麼看法嘛？這讓黎繁不敢想，可是對面的那個人，卻也有著不同的想法，那個夜晚出現過無數次的畫面，旁晚駛過校園，他蜷縮的身影，想像中他認真看書的樣子。

所以……

「我明天去找那個人談一下。」

「你知道那人是誰？」

「嗯，知道，今天問到了。」

天色漸明，黑夜躲不過白天的吞噬，在一瞬間消失，最後的那一次黑暗，便是最接近光明的時刻。

一夜沒睡的人，大家都倒在辦公椅上做短暫的休息，夏飛獨自一人開車去了A大。

這是他第三次開上這條路，此刻卻莫名的興奮，第一次他跟著那個人來到了這裡，第二次，他又見到了他，第三次他為了來找他。

8號樓，504門口。

「你好，我找唐洋。」

「你是誰？」開門的人頂著一頭亂髮。

夏飛亮出了警察證。

「警察？哦，那個唐洋還在睡覺呢？」

側身，讓了夏飛進門。

「唐洋，唐洋你醒醒，警察找你了。」

夏飛看到睡夢中的人，依舊是那個樣子，想起躺在他身邊的時候，腦海中居然還有一種想和他睡的慾望。

「哦，警察？」

朦朧中睜開眼，卻見到了睡夢中的人，唐洋也被自己驚到。

「你，是你啊。」

「你洗漱好跟我過來吧，我在外面等你。」

「好。」

說罷，便出了門。

沒過多久，唐洋就出了門，夏飛從樓下便利店買了豆奶和包子遞給唐洋。

「邊吃邊說。」

唐洋沒有說話，只是接過袋子，捏在手裡。

「是，是肖林學長是事嘛？」

消沉的人，似乎已經有些接受這個事實。

「我去查看了他的電腦，你和他關係好嘛？」

不知道眼前的人為什麼這麼問，唐洋仔細回想了和肖林的相處，他是第一個和他一起吃飯的人，他是第一個主動找他做科研的人，於是，唐洋做下了一個結論。

「好啊。」

夏飛心中略過一絲難過和不爽，只不過一想到那人已經死去，居然鬆了一口氣，默默的暗罵了自己，死者為大，自己在想什麼？？

「我看過死者的日記，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但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難道肖林學長不喜歡我？討厭我？做了做心裡準備，唐洋鄭重的點了點頭。

「死者是個同性戀，可能喜歡你，你平時有感覺到嘛？」

喜歡我？同性戀？怎麼可能？

「你不要亂說話，即使你是警察也不能隨便在別人身上按罪名，更和況，更何況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唐洋有些激動，本就懊惱夏飛已經出現在他夢中，已經在懷疑自己是否為同性戀，夏飛這還問上門來。

「關於上次的事情，我需要解釋，是你對吧，那天晚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