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鋒打小就跟他爸關係不好，可能是家裡沒個女人的緣故，爺倆單獨相處都擺著個臭臉自己做自己的事。可放眼上層的高級將領孩子都是基因工程的產物，也沒見哪家父子像卓家這麼生分。

卓鋒一轉眼就十五了，半大個小夥子了，身形都跟卓參謀長差不多高大了。桌參謀長好不容易回到家，挨個屋子翻個遍，打開訓練室的大門看到季騰抱著手臂在那站著。

隔著一道透明高密度隔離窗的另一側，柔韌靈活的少年正在與虛擬敵人對抗。卓參謀長看著那憑藉自己不知是否真實的記憶模擬出的路西法（外星人）正煽動著羽翼，躲閃著少年不同於年齡的老辣攻勢。

卓鋒對單純的肉搏覺得厭煩，這模擬出來的路西法就那麼幾個招式，一雙翅膀撲閃撲閃的頗為累贅。登時改變了戰略，朝外面的季騰打了個手勢，壓根沒看到卓參謀長一般又迅速投入戰鬥。

季騰在手中的光屏上點了點，路西法變成了戰機的模樣，卓鋒也鑽進了一架戰機。

肉搏變成了射擊遊戲，質子彈藥發出一道道光亮的射線，將黑暗的模擬環境照出微弱光亮。因為外界太陽輻射被遮蓋嚴重，天之都庇護所周圍的戰場幾乎一片黑暗。

模擬室完全仿照實戰設計，兩架戰機鏖戰多時分出勝負。模擬室內部的燈光點亮，卓鋒坐在椅子上，閉著雙眼，頭上罩著頭盔，衣服前襟腋下都被汗水浸透。

「他在裡面多久了？」卓首長眉頭微擰。

「六個小時，再做一個小時體能。午飯後送去軍校。」季騰收了光屏，看也沒看卓首長，手隨意的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胸口別了一支從未用過的鋼筆。

卓首長瞥了一眼季騰架在高挺鼻樑上的銀邊眼鏡「你兒子怎麼不去軍校。」「小時候就在保溫箱里待了仨月好不容易緩過來了，我把他養這麼大折你那入學測試了怎麼辦，你賠都賠不了我一個。」

「把你兒子送去。」卓首長這意思就是沒得商量。

季騰憋了半天，最後吐了口氣「服從命令!」

卓鋒手裡抓著條大毛巾赤著上身走了出來，瞥了一眼季騰跟他爸，變聲後低沉嗓音讓人一時都意識不到這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叔，吃飯不？」

季騰從不在卓家吃飯，對卓鋒囑咐了一句就出了卓家豪宅。季騰是少數具有上層進入許可權的科學家之一，要回到自己家就必須透過軍校的領地。季騰看了一眼被質子牆與通道完全阻隔的軍校，通道那一側的模樣想必也如同上層建築一般恢弘。

中上層建築多為矮層洋房，季騰腳步聲在走廊里噠噠迴響，季騰剛抬起手門就開了，季揚站在門口「爸，我要餓死了。」

季騰看著季揚那張跟自己沒有半點相似的臉，踢了鞋走進屋。季揚拎著鞋收進鞋櫃，跟屁蟲一樣跟了過去。

「爸，你快做飯啊，你兒子我這麼虛，營養跟不上又要去睡保溫箱了。」季揚跟在季騰身後絮絮叨叨，看著季騰從雪櫃里掏出組織分發的速凍餐，放進微波爐。季揚這才鬆了口氣一般自顧自的回屋了。

季騰盯著微波爐里不斷膨脹的壓縮食品，朝著季揚的小卧室喊「小揚，趕明兒你收拾收拾東西去軍校報道吧。」

季揚窩在卧室里眼皮都沒抬一下。季騰以為季揚怎麼就沒聲了一進屋就看到這幅養尊處優的少爺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季揚就你這一天到晚遊手好閒的樣，真該去軍校歷練歷練!瞅你懶得，餓著都不願意熱一下飯。」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看我這樣是該去軍校的人麼。這主意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吧，那地方可不是隨便進的，你兒子我這水準測試都過不去。」季揚倒是冷靜，你說去那就能去麼，自己老爹什麼時候這麼大能耐了。

「爸就問你一句，你想不想去吧。」季騰壓低了聲音「爸上面有人。」

季揚咧嘴就笑了「不想去。」他才不去受那個罪呢。

季騰拍了拍季揚的肩膀「得，你不愛去就不去了，吃飯。」

季騰在總參挨了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之後，還沒緩過勁就發現兒子沒了。

季揚在中上層的科技學院圖書館，剛抽出聯合軍高級院校編製，眼前晃出三個身影，季揚還未反應便被一掌劈暈。

季揚模模糊糊中感覺自己被人架著走，鉗制著自己手臂的兩雙手大而有力，如同鐵鉗。季揚視線在黑暗之中逐漸清明「請問各位是要帶我去哪？」

不出所料的沒有任何回應，季揚不知走了多久才被安置在沙發上，空氣中帶著一股煙草的氣味，恢復自由的雙手撐在身體兩側，觸手是陌生的皮料。

頭上的黑袋子被取下，突然恢復光明的眼睛不適應的眯了起來，眼前的男人端坐在雕琢精美的楠木辦公桌後。

「報告首長，人帶到了。」季揚扭頭撇了一眼三個男子銀色肩章，默默轉回頭，後頸隱隱作痛。

「小揚，不想去軍校麼？」卓參謀長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季揚沒有答話，即使面對避難所最高權力，眼裡也沒有絲毫動搖。

「你知道去軍校是接受最為尖端的教育，你這麼聰明的孩子。」卓參謀語氣依舊溫和。「首長，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根本沒有資格。天之都的軍校選拔殘酷人人聽聞過，如果我父親……我不想讓他傷心。」

「寧願一輩子庸庸碌碌，不知你的『母親』會怎麼想。」卓參謀長眼裡閃過一絲殘酷。

「我沒有母親。」季揚皺眉。

「你去外面隨意轉轉吧，可能這是你最後一次看到上層的風景了，還有你的父親。」季揚聞言轉身便走，看到那三人為首的軍人手肘狠狠的捅了一下他的側肋，那軍人不動聲色，臉色徒然蒼白了幾分。

出了正門，季揚腳步一頓，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井然有序的上層除了軍部竟然有繁華的街道，高聳入雲的建築，竟然還有藍天綠草，緩緩流動的清澈河水，懸浮在天上的各種代步飛行器快速穿梭。

季揚從出生開始便只居住在人造光之中，吃著壓縮食物飽腹，用水也有嚴格限量。此時看到街邊穿著銀灰皮草的摩登女子正拿著銀色餐具挖下一小塊柔軟的糕點，內里金黃柔軟外面白色棕色膏體混合出一股甜美的香氣。

季揚瞪大了眼睛，轉身朝著跟著自己的軍人說「叔叔，我能吃那個麼？」

卓參謀長的辦公室被推開「報告首長，他同意了。」卓參謀長點頭應了一聲「你去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