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狐後難管束

辛海藍的真身畢竟是只白狐狸，且他法術稚嫩，連學人用兩條腿走路也花了好久，現在仍然不喜歡維持人形，可臨言又偏偏喜歡讓他變人。

臨言的朝服要一層一層穿，辛海藍一絲不掛地跪坐在他面前，手上扒拉著繁複的朝服，弄得他一個狐狸腦袋兩個大。手上的指甲過於纖長鋒利，一不小心還把臨言的朝服抓破了，嘶啦一聲，袖子上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眾宮女見此都不由得倒抽了口氣，臨言卻面色不改，只是嘆了口氣，拉過辛海藍。

「愛妃，時候不早了，朕要去早朝了，你就在未央宮裡等朕回來。」

「臨言！......」辛海藍抓住他的衣袖，似乎有話想說，可卻說不出口，其實整個皇宮他就只認臨言一個，狐狸又都是怕生的，要辛海藍一個人待在宮裡，的確會讓他不自在。

「朕不會去太久的。」臨言回身摸了摸他的腦袋，又輕輕抽回了廣袖。

此刻除了臨言，無人知曉辛海藍的身份，好似是一夜之間忽然冒出來這麼個人，新皇後明明早就選定了是房丞相的千金，就是那個讓臨言又頭疼又討厭的灰鬍子的女兒，怎料翌日在未央宮裡出現的卻是個陌生少年。

辛海藍好不容易修成人形，方才臨言也曾提及，問他為何只有八條尾巴。其實辛海藍這八條尾巴來歷不小，九尾白狐每長出一根尾巴就要經歷一次天劫，雖然辛海藍否認自己是妖，但狐族仍然被三界認為是妖孽，他們

拼了命要修成上仙，付出的代價也更大。

辛海藍更是從小就知道要歷劫才能長大，在辛海藍還只有一根尾巴的時候，他就曾見識過天雷的厲害，接下來的幾百年裡，辛海藍要承受的天劫一次比一次兇險，一次比一次漫長，好不容易才長出了八根尾巴，這可是

辛海藍最大的驕傲。

九尾狐只要長齊了九條尾巴，就離成仙又跨近了一大步，其妖籍不改，但生死簿里已經除了名，因此九尾狐能逃出六道輪迴，獲不死之身。辛海藍唯一的願望也是能壽與天齊，做個真正的狐仙，可是第九條尾巴他等了

足足兩百年也沒能長出來，這可把他鬱悶壞了。

不過這一天終究是會來的，辛海藍決心要好好修習法術，以便將來歷劫時能輕鬆些。

臨言走的時候沒告訴辛海藍，皇後頭一天哪裡都不能去，要待在椒房殿里等待眾妃恭賀，凡人間的禮節又多又不實在，辛海藍不明白這都是誰定下的規矩。

今晨，臨言穿著被辛海藍抓壞了的朝服去了宣世殿，連最基本的禮儀也不在乎了，足可見他對新皇後的寵愛，超越了任何一個曾經得到過臨言寵幸的妃子。雖然新皇後是個來歷不明的男子，但在宮裡見多了新人笑舊人

哭的宮女們並不感到奇怪，陛下寵幸誰，他們就盡心儘力服侍誰，此乃存世之道。

昨日穿在身上的白衣已被臨言撕壞了，可憐巴巴地散落在地上，宮女安慰傷心的辛海藍，告訴他皇宮多得是絲綢錦緞，最不缺的就是綾羅錦衣，辛海藍想穿什麼都行。

片刻之後，宮女給辛海藍遞上了一套全新的白袍，宮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無論是誰都不能穿純白色的衣服，這是對臨言的不敬，也是不吉利的。因此，辛海藍後來穿在身上的，並非是純白，而是淡黃偏粉的杏色，只

要往太陽底下一站，杏色錦衣就彷彿融了陽光，淡淡的杏黃幾乎讓人以為就是白色。

皇後乃一國之母，無論是穿戴還是吃食都是整個皇宮裡最好的，可惜辛海藍不喜歡頭上的金釧花鈿，他只不過要梳個頭，就有七八個宮女一起搗弄他的長髮。

這個頭足足梳了一個時辰，最後大功告成時，辛海藍只覺得腦袋有千斤重，玉如意斜插在墨發間，好看是好看，但也的確累得慌。他想試著站起身，誰料頭重腳輕，辛海藍一個不高興，索性一腳踩在了貴妃椅上，伸手

抓亂了宮女們辛辛苦苦為他盤的頭髮，朱釵步搖他全給拔了丟在地上，最後蓬頭散發地，像個小瘋子。

「皇後娘娘！這玉如意不能摔啊！」

「摔了又如何？」辛海藍本來要丟掉最重的那根玉如意，但見宮女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他忽然又不忍心了。

「玉如意要是碎了，那可就不吉利了，若讓陛下知道了，奴婢們是要掉腦袋的。」

「臨言不會那麼不講道理的，東西是我摔的，為什麼你們要受罰？」

「皇後娘娘是主子，我們是僕婢，主子犯錯不能叫犯錯，就算要罰也是要罰在奴婢身上的，這是規矩，誰也不能改。」

「......好吧。」辛海藍乖乖放回了玉如意，心裡有些不舒服，宮裡等級森嚴，一點也不像狐族那樣融洽，這麼多人里似乎只有辛海藍不怕臨言，就算他是皇帝，那也只是個凡人，他和臨言可不一樣，他是有八條尾巴

的狐仙，臨言是怎麼也降服不了他的。

既然辛海藍不喜歡花哨，宮女們只好給他梳了個最簡單的馬尾，這一折騰下來已經到了申時，辛海藍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皇後娘娘想吃什麼？鮑參翅肚還是人蔘燕菜？」

「我想吃雞。」

「啊？」宮女不知自己是聽錯了還是辛海藍胃口不好，皇宮裡的美食多得數不過來，辛海藍一概不吃，偏偏指定要吃最不起眼的雞肉。新皇後不但脾氣怪，而且習慣也有點奇怪，尤其對雞的熱情甚至比臨言還多，倒像

是......倒像是只狐狸。

「好好好，奴婢這就傳話去膳房。」宮女隨後退下，悄悄讓膳房的太監將雞肉做了一百多種不同的菜上來，皇後是後宮之主，膳食方面自然不能馬虎，就怕辛海藍吃得不滿意，最後鬧脾氣，遭殃的還是他們這些下人。

其實辛海藍根本就不是什麼挑剔的人，他帶著弟弟在山裡居住，經常捉了雞回來烤一烤就吃了，故此，烤雞才是辛海藍的最愛。

誰知道他這一說想吃雞，膳房竟然做了一大桌子的雞肉上來，看得辛海藍目瞪口呆，趴在桌子邊翹著屁股流口水，險些要把八條尾巴都變出來了。

「好香的雞......要是小小也在，一定也會很高興的。」這時候，辛海藍忽然想起還在洞府里等他回去的弟弟，他兩隻耳朵忽然沒精打采地耷拉下來，好不可憐。

辛海藍想家了，可是臨言不知肯不肯放他走，他是狐仙，又不能做背信棄義的事，現在想走也不能走了，辛海藍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