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常歡也著急得不行，緊張地走來走去，他身在裡面，也不能幫助安歌，如果這個時候來人了，安歌肯定跑不掉了。

這可怎麼辦！他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

「安歌！水燒好了沒有！前面連泡茶的水都沒有了，你今天還想不想吃飯了！」

老鴇子尖細的聲音突然響起，這次不僅刺進了安歌的耳膜，也刺進了他的心。

「咯噔」一下，安歌心跳加速，也加快了挖土的速度，手上纏的布太礙事，索性把它們都扔了。

泥土很快地嵌進指甲內，漲的手指生疼，可是他不能停，如果停下來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老鴇子的腳步聲正在靠近，常歡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轉頭看見安歌的身子還有一半在裡面，更加的著急了。

安歌讓他喊，可是他做不到，他不能這樣，再三猶豫之下，他蹲在一堆劈好的幹柴後面，心裡默默祈禱著，希望安歌可以快點挖好，他不希望安歌出事，可是他無能為力。

陳玉鳳果然很快就走到院子里來了，一看柴房沒人，就往院子里看了看，視線定在地上的那一半身子上，立馬大叫起來:「好你個安歌！竟然又要逃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蹲在幹柴後面的常歡見安歌被發現了，嚇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捂著嘴小聲地哭著，都怪自己沒用，耽誤了安歌那麼長的時間，如果不是自己的話，安歌可能早就過去了。

安歌在外面的那一半身子才挖了一點點土，還不足以鑽過去，突然感覺雙腳被人抓住，他使勁兒地蹬著，雙手更是不停地挖著土，他不想再回去了，他想出去，他要出去！

老鴇子抓住他的腳，使勁兒把他往裡拉，安歌就使勁兒往外爬，鞋子都被拽掉了一隻，安歌一用力，老鴇子就被他蹬地倒在地上。

就是這個機會！

安歌也不管有沒有挖好了，一手推著後面的柵欄，一手抓住前面的樹幹，咬緊牙關，一使勁兒就拖出來大半個身子。

柵欄下面尖尖的頭劃破了安歌的衣服，直接刺到肉里，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他也顧不上疼了，趕緊把腿收了過來，站起身拔腿就跑。

終於逃出來了！

安歌開心地笑著，跑著。

今天的天氣特別好，不知名的鳥兒唱著歌，花兒也開得正艷，只祈禱今天不要再遇見夏霖！

陳玉鳳帶著人很快地追了上來，安歌聽得見動靜。

街上人一如既往地多，安歌擠過了很多人，屁股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安歌能感受地到血已經把他的衣服浸濕了，汗水流到傷口裡，這酸爽……安歌並不想多說什麼……

大概是嫌安歌身上很臟，街上的人見到安歌都趕緊避開，這樣他逃跑的時候也就方便了許多。

他回頭看了一下，老鴇子還在後面，他需要找個沒人胡同甩掉他們才行。

陳玉鳳在後面累得氣喘吁吁，怎麼也追不到他，暗暗發誓如果抓到安歌一定要了他的命！

突然，她心頭有一計，大喊了一聲:「抓賊啊！前面那個是賊啊！」

安歌一聽，傻了眼，她這麼一喊鐵定有人抓他啊！這死女人！怎麼那麼陰！

果然，安歌還沒跑兩步，胳膊就被人抓住了，那人力道大極了，一下子就把安歌摔到了地上，後背本來就有傷的安歌硬生生與大地母親來了個親密接觸，他疼得快要吐了，豆大的汗水滴下，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你！？」那人先開了口，驚訝地看著安歌。

安歌昏頭昏腦地看著眼前的人，覺得眼熟，突然想起來他就是那天在樓下對他笑的人，他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這人閑的沒事兒瞎做什麼雷鋒啊！可是他現在無論是哭還是笑的表情，都做不出來了，只能虛弱地喘著氣。

「你……你鬆手……」

趙子瑜猶豫了一下，仍然把他壓在地上，「不行，你偷了東西，我不能這麼放你走。」

「我沒偷東西！」

安歌的頭都要炸了，不愧是夏霖的好朋友啊！做的事兒都跟他一樣！上次逃跑因為夏霖而被抓回去，這次逃跑又遇見了趙子瑜，他安歌到底是怎麼得罪夏霖了？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會認識他！

陳玉鳳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見到趙子瑜，一臉陪笑:「哎呀，原來是趙將軍啊，多謝您幫我抓住了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最後「東西」兩個字說得十分咬牙切齒，趙子瑜聽得一清二楚。

趙子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又把安歌攙了起來，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腕，明顯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你說他偷了你的東西？」

「對對對，可把他給抓住了，他一直手腳不幹凈，日防夜防也沒防住他，這不，他剛偷了東西就要逃跑。」

陳玉鳳說得一頭勁兒，好像安歌真的偷了她的東西一樣，可把安歌氣壞了，「我呸！去你丫的手腳不幹凈！信不信我告你誹謗！」

安歌氣得要去踢她，卻被趙子瑜拉住了，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衝動，他才哼了一聲，白了陳玉鳳一眼。

「嘿，你看看，他偷了東西還想打我！」陳玉鳳提升了音量，彷彿自己抓住了什麼不得了的把柄一樣。

「他說的有理。」趙子瑜正色道:「你說他偷了你的東西，你可有什麼證據？」

陳玉鳳一聽趙子瑜在替他說話，還問她要證據，立馬沒了底氣心虛起來，「這個……這個……」

見她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安歌腦筋一轉就演了出苦情戲——

他抖了抖破爛的袖子擦了擦眼角假帶著哭腔說:「其實我是被虐待了。」

「你看看我這衣服，是館子里最破的，不知道多少人穿過的，最後扔給了我，我不想穿，可是沒辦法啊，我必須要穿不然就得光著身子。」

「我每天都沒日沒夜的燒水，燒得慢了些就不給我飯吃，還打我，那棍子都打斷了好些個，你看看我的傷口……」安歌慢吞吞地轉過身，屁股上是一片刺眼的紅，衣服早就被血浸透了，順著破爛的布條滴在地上。

說句老實話，是真的疼。

他又撩起髒兮兮的袖子，把手晾在趙子瑜的面前，白嫩的手指因為挖土的時候太用力而紅腫起來，手指甲縫裡也滲出了血絲，他撇著嘴說:「您看看，她們還讓我用手挖地，十指連心啊！不試試真的不知道到底又多痛，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嘛！」

安歌越說越難過，眼睛裡竟然真的泛起了淚光，他又裝著站不住，往趙子瑜身上一靠，趙子瑜以為他要摔倒，連忙扶住了他。

趙子瑜聽罷，臉色冰冷到極致，直盯著陳玉鳳沒有一絲感情，「他說的，可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