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縫完之後，安歌疼得昏了過去，如果安歌不昏的話，趙子瑜就要昏過去了。

因為——

「趙子瑜！你個混蛋！」安歌趴在趙子瑜的腿上，雙手雙腳都被制住，他疼得眼淚直往下掉，一低頭張口咬住了趙子瑜的腿。

大腿內側的皮又嫩，咬起來疼得很，趙子瑜悶哼了一聲，本能地更用力地抓住了安歌的手，平常在戰場傷受傷也沒疼得這麼厲害，畢竟那隻是一瞬間，像安歌這種一會兒咬一口，一會兒咬一口的感覺真的堪比凌遲！

如果不是因為趙子瑜多穿了幾層衣服，安歌又時不時抬頭慘叫兩聲，估計趙子瑜腿上的肉就被咬下來一塊了，雖然現在也已經是血肉模糊。

張大夫把趙子瑜腿上的傷包紮好之後交待了兩句就離開了。

趙子瑜鬆了口氣，看了看床上滿頭大汗已經昏厥的安歌，叫人打了桶熱水來。他的衣服上也沾了血，就換了套幹凈的，把臟衣丟給下人之後，開始幫安歌擦洗身子。

趙子雲坐在欄桿上看著下人打了桶熱水送進了房裡之後又端出一盆衣服，上面還有血跡，笑得更歡了。

哥哥似乎玩兒的有些過了。

沒想到一向寡言的哥哥還有這樣狂野的一面，自己說的時候還不許，真是悶騷啊。

也是可憐了這個俊俏的「嫂子」，攤上了個這麼個下手不知輕重的夫君，再這麼下去，估計早晚得被折騰斷氣。

到了午飯時間，趙子雲歡喜地跑到他的門前，少見地有禮貌，敲了兩下門，幹咳了兩聲。

「哥，該用午膳了。」

「嗯，知道了，你先吃吧。」趙子瑜低低地應了他一聲，因為先前一直隱忍著痛楚而有些沙啞的嗓音，讓人想入非非。

趙子雲站在門前並未離去，想著見一見自家好哥哥翻雲覆雨之後的神態，一定是平常沒見過的。

不消一會兒，趙子瑜黑著臉打開了門，見趙子雲盯著自己不放，冷聲問:「看我做什麼，不是讓你先去吃了嗎？」

「我想跟哥哥一起吃。」雖然是撒嬌的語氣，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矯情得很。

趙子雲笑著，上下打量著換了一身衣裳的哥哥，臉色略微有些發白，額前散落的碎發沾了不知是汗還是水，貼在臉上，一雙眼眸如一潭清水，同往常一樣波瀾不驚，冷靜得很。

除了衣著不同之外，並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異常的趙子雲，略微有些失望，這跟想像中的怎麼不一樣？

「發什麼愣，還不走！」

趙子瑜回頭喊了他一聲，才把他拉回了魂。

再抬頭的時候，趙子瑜已經走在他前面了，只是走路的姿勢……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兒……

因為傷的是大腿內側，走路的時候為了不摩擦到傷口，趙子瑜刻意地將腿分開了些，殊不知這個動作在趙子雲看來是多麼的……

趙子雲「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趙子瑜回頭瞪了他一眼:「笑什麼！」

「沒……沒什麼。」趙子雲趕緊憋住了，卻在哥哥轉過頭之後又捂嘴偷偷笑起來。

腿都合不攏了。

捏起竹筷扒拉了一口飯，趙子雲才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人沒來。

「哥，嫂子怎麼不來吃？」

「嫂子？」趙子瑜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哪裡來的嫂子。」

「就是安歌啊！」

哥哥，你不是吧？都對別人這樣了難道還不負責？還是說只是嫌南風館氣氛不夠，把人家帶來家裡玩玩？

「啪」地一聲，趙子瑜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屋裡頓時安靜下來，一旁的侍從也嚇得一個哆嗦，不知道大將軍好好的怎麼就生氣了呢？

「給我去祠堂跪著抄一百遍家規，傍晚之前必須抄完！」

「啊——」趙子雲嘴巴張得老大能塞下一個鵝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為什麼啊！」他也沒說錯什麼啊，怎麼就生氣了？還是說不準別人叫安歌嫂子？

「去！」

一個字的命令不容違抗，趙子雲依依不捨地連扒拉了兩口飯，放下筷子，慢慢站起身，一步三回頭地看著趙子瑜，盼望著他能軟下心來說一聲不用去了。

可是趙子瑜根本就不睬他，低著頭氣定神閑地夾著菜。

那香酥脆皮雞是他的最愛，芙蓉蛋卷也不錯，還有今日專門讓後廚燒的銀耳蛋花湯……趙子雲咽了咽口水，低頭出了門。

趙子雲揉著餓得直叫的肚子，無精打采地在長廊上遊盪，走向盡頭的祠堂。

臭哥哥，一百遍家規抄下來自己的手還不得廢掉！

他跪在軟墊上，紅木書案上擺了一摞紙，他嘆了口氣拿起毛筆伏在案上開始寫，邊寫嘴裡邊嘀咕著——

「爹，娘，我又來抄家規了。」

「自從您二老走了以後，哥哥他總是欺負我，他昨天剛禁了我的足，今天又罰我抄家規，還是一百遍，我現在連飯都沒吃呢。」

他抬頭看了看供桌上擺放的吃食，「娘，能給我個蘋果嗎？」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他起身拿了個蘋果，往身上擦了擦就送進口中，時間有些久了，蘋果幹巴巴的沒有水分，他咬了兩口就扔在了一邊。

「娘，你知道嗎？哥他帶了個嫂子回來，還是個男的，你生前要給他娶媳婦兒，他總是推辭，我以為他不食人間煙火，想不到他好這一口。」

說罷，他又回頭朝外看看，擔心哥哥突然來查，如果被聽到這一番話，指不定又要被罰多少遍。

確定趙子瑜沒來之後，他轉過頭繼續寫著，嘴巴也不得空，一直向著靈位不停倒著苦水，彷彿爹娘就在身邊一樣。

空蕩盪的房間內，只有他抱怨的聲音，香爐上的青煙徐徐升高又緩緩散開，消失在空中，夕陽漸漸落下，餘暉斜照進屋裡，灑了滿地的金黃。

趙子雲一手撐著腦袋在書案上打著盹兒，一隻手還保持著握筆的姿勢，筆尖落在紙上，暈開大片墨痕。

突然霞光被遮住，巨大的黑影籠罩在趙子雲的身上，他拍了拍趙子雲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