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宇將賀昱言抱進龍輦，便命人起駕回宮。

行至寢宮，蕭天宇將他放在床上後，就坐在床邊看他。

賀昱言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手扒拉著衣服，嘴裡還不斷說:「好熱……」

蕭天宇冷眼看著，也不動手幫他。自己才出去兩天，回來就醉成這個樣子，再回來遲些估計就要同人酒後亂性了！

「阿宇……阿宇……」賀昱言喚著他，兩隻手有氣無力地胡亂揮舞著，想要摸什麼，頭昏腦漲的也睜不開眼，摸不到就皺了皺眉。

現在想到喊我了？

蕭天宇想著，又氣不起來，伸手就摸上他醉酒後紅撲撲的臉。

臉上本來就熱得要死，突然被一個冰涼的東西覆上，賀昱言就舒展了眉頭，又蹭了蹭，蕭天宇剛想把手拿過來，就被賀昱言抓住，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填進去，「好舒服……」

蕭天宇看著他磨蹭著自己的手，像一個撒嬌的小奶貓， 醉成這個樣子還嚷嚷著和別人睡，不酒後亂性才怪！

醒酒湯很快就送上來了，蕭天宇將他扶起，給他喂下去，起初他還皺著眉頭不願意喝，嘗了一口之後覺得味道還不錯，頭伸著往碗里送，若不是蕭天宇摟著他，臉就要埋進碗里了。

不會喝酒還偏要逞能，賀昱言要知道自己醉酒後的蠢樣子，估計想立刻找個地縫兒鑽下去，這樣的儀態要是被別人看見了，他這一國之君還有什麼威嚴。

喝完醒酒湯，蕭天宇替他脫了衣服，又擦了臉，他才老實下來，安穩地睡著了。

蕭天宇還是在床邊坐著，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與賀昱言認識有二十個年頭了，那一年雪下得堪比鵝毛，他的父親隨先皇下江南時，為了保護先皇受了重傷，不治身亡。

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先皇便把他們都接到了宮裡，那時他十歲，賀昱言五歲。

他性子冷清，不願與人接近，卻被安排到賀昱言身邊，賀昱言生性活潑，又愛熱鬧，整天地往他身邊湊。

蕭天宇起初是煩他的，時常把他冷在一邊，走路時也不願等他，賀昱言追不上他便跑，跑得急了些就一不小心會摔倒，蕭天宇也不去扶他，只站在一旁等著他自己爬起來。

賀昱言倒也不怪他，他知道蕭天宇可能不這麼喜歡他，可他就是忍不住地想要往他身邊跑，總有一天蕭天宇會站著等他一會兒的吧？

蕭天宇也是這麼想的，總有一天賀昱言會放棄追逐自己的吧？

兩個人都堅持著自己的信念，以為自己會是最後的勝利者，直到三年後先皇駕崩。

賀昱言是大皇子，皇位自然就交給了他，那時他還小，處理不了朝政，就由皇太後代勞，後來年紀再大些，皇太後便不再管這些，只安心待在後宮，賀昱言才不得不接手皇權。

蕭天宇還記得先皇駕崩的前一天，把他召至榻前，叮囑他讓他照顧好阿言，他看著這個年僅四十的皇帝兩鬢已經斑白，倚在床頭，像一個垂暮的老人。

自從父親離世後，他就鬱郁寡歡，以至於被病魔纏身，病入膏肓。臉上沒有一絲愁苦，彷彿多的是釋懷。

他的手被先皇粗糙幹燥的手握著，摩挲之間還有些疼痛，他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先皇的請求。

後來他便試著停下來去等賀昱言，許是累了，又或是先皇的離世，賀昱言再也沒力氣去追蕭天宇了，因為母妃說了，父皇走了，他得用心讀書，以後得繼承父皇的大業，可是他不想。

從那以後，便換做蕭天宇跟在他身後了，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頑皮，從早到晚除了御書房就是寢宮。賀昱言在裡面，蕭天宇就站在外面。

有一次賀昱言累得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胸口悶住了，便做了個噩夢，也忘了是做的什麼夢，只記得難受得很，夢裡一直哭，驚醒的時候滿臉的淚，本來只是個夢，醒來之後卻哭得更厲害了。

蕭天宇在外面聽見動靜就跑了進來，賀昱言一頭扎進他的懷裡，泣不成聲，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只知道委屈的很，他太累了，只想找個人陪陪他，給他依賴一下。

印象中，那時蕭天宇第一次見他哭，哭得那麼傷心，以前摔倒了眼淚疼出來了，依舊拍拍衣服笑著站起來。

蕭天宇覺得，賀昱言笑起來最好看，他不想再讓他哭，他想保護賀昱言，也只想保護賀昱言。

一晃，十七年過去了，蕭天宇也確實做到了。

大概是酒水喝多了，賀昱言內急，半夜醒了過來，酒已經醒了大半，一睜眼便看見蕭天宇坐在床邊盯著他看，把他嚇了一跳。

「阿……阿宇？你怎麼在這兒？」

蕭天宇虎著臉看著他，「皇上真是好記性，上半夜嚷嚷著要同臣再喝一杯，下半夜可就忘了？」

賀昱言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蕭天宇是故意譏諷他，有些尷尬地說:「我不是第一回嘛……」

「第一回就該喝得爛醉，還非要與別人同寢是嗎？」蕭天宇湊到他面前，想到賀昱言說的那句和別人睡，他就莫名的火大。

賀昱言往後退了退，心裡一沉，隱約記得自己好像是說過一句要跟安歌睡，不過那是因為和安歌聊得來，想要再同他多說些話罷了，又沒別的意思。

「我……」

賀昱言就是有一點，私下與蕭天宇在一起的時候從不自稱為「朕」，他總覺得這麼一說，蕭天宇同他就真的是皇帝與臣子的關係了。

「你什麼你。」蕭天宇打斷他，「你要和他睡？」

「不不不。」賀昱言趕忙搖頭，「阿宇，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敢問皇上是何意？醉成那樣還要與別人同寢，是想給繁越添個皇後了是嗎？」蕭天宇眯眼看著他，說不出的嘲諷戲謔。

「我……我內急……」

賀昱言伸手撥他想要下床，卻推不動，下腹漲得難受，蕭天宇又非要他給個說法兒，這一時半會兒又捋不清，自己又不能老是憋著，腦袋一轉，使出了必殺技。

「阿宇……」賀昱言爬到他懷裡，坐在他腿上，一副討好的樣子，勾著他的脖子，拿額頭去蹭他，「別生氣了，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說著，又朝他懷裡拱了拱，將他脖子摟得更緊了，從前都是這樣，只要賀昱言一磨他，他再生氣也會原諒賀昱言，這次也不例外。

蕭天宇深吸了一口氣，帶著隱忍的表情，揉了揉他的腦袋，「下次不許這樣了。」

「嗯！」賀昱言朝他脖子上啾了一口，就連忙跳了下來朝外跑去，再不快些出去解決一下，估計就要失禁了。

蕭天宇愣了一下，看著跑出去的人，摸了摸剛才被親了一下的脖子，那裡慢慢開始發紅髮熱發燙，慢慢蔓延至全身，以至於身下起了微妙的變化。

晦暗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慾望又很快明亮起來，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還是沖個冷水澡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