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幾分鐘，老爺子的宅子已經露出來了，門前停了很多車，司機把車子停在隊伍後，車庫肯定已經滿了，四人先後下車，張欣嵐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挽著老公，脫了警服的趙伍也挺拔著身體，趙昀跟趙晨跟在他們後面，一起進入從門外就能感受到的熱鬧大廳。

幾個人一進屋子裡就被親戚圍視了，一口一個「來了啊」，刻意的熱忱不動聲色的在老爺子面前譴責他們來的怎麼這麼晚，趙伍一輩子都嚴肅著一張臉對這樣的話中有話完全不放在心上，口舌之快而已，讓著他們又何妨，張欣嵐因為是二妻，又是底層出身的，平常跟家族裡的人交往清淺，這時更沒有底氣還嘴了，就算別人說什麼，也只能笑著不說話。

趙昀挑了挑眉，對說話的貴婦意味不明的笑了聲，走開父親身邊，往老爺子的方向走，張欣嵐用眼神示意趙晨跟上去，趙晨微微低著頭跟上前方的趙昀，趙昀他們進來時老爺子就看見了，他正在跟他的幾個兒子女婿談話。

「爺爺」趙昀走到老爺子旁邊的位子上坐著，旁邊的大人都沒出聲，他們早就習慣了，趙晨跟在趙昀後邊喊了爺爺，坐到了靠後的位置，他在這個家族裡就是個不起眼的角色，就算現在離開，除了母親可能都沒人發現他不見了。

趙家一共有五個兄弟，趙昀的父親在家裡排行老二，上有兄長，下有弟弟妹妹，老爺子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進個部隊，像他一樣為國流血流汗，大兒子進了軍隊，二兒子進了警視廳，三女兒是軍醫，四兒子跟著趙昀的外公在研究所工作，最普通的就是老五，當了個高中的歷史老師，有親戚的地方就會有一定的勾心鬥角，特別是像趙家這樣的大家族，城府一個比一個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行事都要小心翼翼，現在老爺子在的時候還可以維持表面的和平，等老爺子駕鶴西去，趙昀相信這些漂亮的笑容都會有刺鉤。

趙昀對他們談論的內容不感興趣，坐在老爺子旁邊喝幾口熱茶潤潤嗓，也不知道他家小孩有沒有到家了，今天初一，他家裡人應該會回來吧，真想把他放在自己身邊。

「阿昀今年要聯考了吧」

四叔戴著一副框架眼鏡，頭髮有些長了，遮住了一部分眉眼，因為研究所的事很難，他經常忘記吃飯，更別說剪髮這種事，趙昀想起了自家小孩觸感極好的軟毛。

「額」對這個小叔他還是挺順眼的，四叔大學的時候聽過外公來學校開的講座，從此被帶上了一條不歸路，經常跟著外公泡在研究所里，熬著熬著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小姑的兒子已經上大班了，四叔還沒有女朋友，家裡催的緊了更是躲在研究所里不出來。

「聽老師說你物理很好，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我可以給你推薦我以前的學校，外國的學校固然好，但國內的也不差」要是趙昀能來他們的研究所他就更輕鬆一些了。

「小叔，我對物理的興趣不是特彆強」趙昀笑著回絕了小叔的建議，看他跟外公的樣子他要再學物理那東西，他豈不是瘋了，研究所的工作那麼忙，他哪能空的出時間去陪陳默。

「這樣啊，要是你改變主意了就跟小叔說」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鏡有些可惜。

「好」還真是不放棄

「你體格好，來我們軍隊，像你大哥一樣」繼承了老爺子衣缽的大伯也發話了，老爺子同意的點點頭，趙昀是他最看重的後輩，如果去軍隊是很好的選擇，趁著他還在可以多幫幫他，再怎麼公正嚴明的人，對於家人總會有那麼些小心思，能爬上高位的人哪個不知道那些事，要想家族昌盛，沒用一些關係是不行的，要想穩居高位，底下的檯子必須硬，五女兒的職位看起來最雞肋，但她的老公是x省的省教育廳廳長，多少高官富商的子女需要在他那裡打點。

「我想經商」老爺子對自己最大的期望就是當個軍人，如果現在不說的清楚點怕老爺子到時在他的前途上動點小手腳。

「經商也挺好，我看阿輝弄的挺好的」大姑笑著說，阿輝就是大伯家的二兒子，搗鼓貿易做的挺好的。

趙昀笑笑不語，老爺子也沒想到自家孫子想經商，自己的兒女中沒有一個是經商的，他是認識幾個以往的故人，不知道沒不能幫的到趙昀。

「要經商也要好好做，如果虧了，我不會給你錢的」老爺子穿著一身筆挺的軍服，肩膀上的榮耀晃的人眼疼，嘴裡說著不給趙昀前，腦子裡已經再想要跟那幾個老頭喝幾杯酒了。

「我是你孫子，怎麼可能做不好」工作室已經很大了，上了大學他要著手公司了。

「兔崽子」老爺子明顯被趙昀的這句話取悅了，笑紋和皺紋擠在一起，柔和了常年板著的一張臉，挺像一個慈祥的爺爺，出身這樣的軍人家庭，大部分人的性情都嚴肅，即使說著別人難聽的話都可以表現出正直感，趙昀在老爺子面前永遠擺著需要爺爺的小輩地位，會讓老爺子對他格外的照顧，趙昀是在他身邊長大的，他知道這孩子是怎麼樣的性子，母親走的早，家裡又有了變故，老爺子就對他更上心了，最重要的是脾氣很對他胃口。

在老爺子旁邊一個多小時，趙昀起身去廁所，藉機逃離他們無止境的大人談話時間，趙昀來到二樓自己的房間，鎖好門，撲倒床上，舒服的嘆息，這個房間經常有人打掃，趙昀來老爺子這裡時就住這裡，母親剛去世時，他經常跑回老爺子這裡住，不想看到家裡的兩個陌生人，去部隊里發泄被恨意充斥的身體，對，趙昀太恨背叛了他母親的父親，他不去頂撞他，不用難聽的話質問他為什麼他會有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孩子，不問他是不是不愛他媽，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家了，因為只會讓自己難堪，過了一兩年他也就看淡了，沒必要活在這樣的桎梏里，英雄都不會被恨意驅使，他再怎麼恨他他也不能給他一刀給那對母子一刀，所以，把那個叫父親的男人從他跟他媽媽的家裡驅趕出去，這樣就好了。

趙昀拿出手機，有一個未接來電和一條簡訊都是陳默的。

「我到家了」

趙昀剛剛應對親戚的一小點煩躁瞬間消失了，掛著一張笑臉跟他家小孩打電話，該給他家小孩充話費了，他倆打電話太猛了，有幾次打著打著睡著了，捨不得掛，流了一晚上的錢，愛情真是讓人凈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