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臟幾乎在那一瞬間停止跳動，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衝進湖中。入秋的湖水中滿是涼意，但我早已顧不上太多。我往前一掙，看到一個少年的身影。我伸出手，卻摸不到他。他在水中摸摸索索，像是在尋找什麼。我繼續往前游，衣服被水浸濕變得沉重。我穿著的球鞋也被灌滿水，只蹬了兩下，腳踝處竟然開始抽痛起來。

我掙扎著，有些沒辦法呼吸，嗆進兩口水。這顯然是不幸遇上腳抽筋。媽蛋，我難道要命絕於此？上輩子死得那麼奇葩，這輩子死得竟然如此隨便。景越啊景越，你自己想死就去死啊，為什麼要拉我下水？我心中鬱結，整個人都撲騰起來，都沒想到這明明是我自己傻逼跳下水送死，與人家景越並沒有半毛錢關係。

缺氧的感覺越來越嚴重，我眼前漸漸變黑。在我完全暈過去之前，我突然感到一隻有力的手抓住我，那是一隻很特別的手，在冰冷的湖水中散發著炙熱的溫度。我最後的想法是，死神再一次抓住了我。

我為什麼要去救他？

我想不通，也不敢想。景越就像是我的夢，但他不只是一個夢，他是很多夢。他可以是平常的夢，美好的夢，奇幻的夢，也可以是恐怖的夢，驚悚的夢。在每一個夢裡，他還是他，我還是我，但環境不同了，周圍的人不同了，發生的故事不同了，他和我的結局自然也就不同了。我分不清那些不同，所以從來不知道結局是什麼。

"沈從戎！"

我聽到有人在叫我，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彷彿是很久遠的故人。

"沈從戎！你醒醒！"

還是那個聲音，儘管我的眼皮沉得就像鐵皮，我還是拼盡全力將它睜開。

少年景越放大的面孔近在咫尺，他全身濕透，水從他的發尖滴到我的臉上。他望著我的眼神充滿急切，他的嘴一張一合帶動著喉結上下起伏。我恍惚回到當年拍MV的現場，在那個劇情里，景越就是這樣呼喚我的。

"沈從戎！你沒事吧？"他拍打著我的臉。

我咳嗽兩聲，將嘴裡的湖水吐出。他把我的上半身扶起，拍打我的後背。我深呼吸幾口，終於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他問我。

他不問還好，一問我就來氣。我一把推開他，怒目而視，沙啞地吼道："你說我有沒有事！尼瑪的你是不是有病？不就是個破爛選秀節目嗎？一天到晚要死要活，虧得你還是錦世集團的二公子。你要去死就去死，跑到我們學校來跳湖是幾個意思？非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才好過？"

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好歹人家還放棄自殺來救了你不是，結果你醒來就給人家一頓大罵。眼看著景越的臉由紅變白，由白轉青。我罵完過後表情還沒來得及整理，真是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尷尬的情況。

他站在那裡悶不作聲，我也有些心虛閉了嘴想要趁機溜走。然而我的腳步還沒邁出去，他就抓住我的胳膊。他的聲音很低，語氣里竟然有一絲嘲諷的意味："我跳湖自殺？你哪隻眼睛看到的？還有，你怎麼知道錦世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