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升學志願上順利騙過征十郎的哲也偷偷選擇了公立學校。

4月1日①，開學的第一天。哲也打算儘快去學校報到，好趕在還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他的計劃之前就把生米煮成熟飯，如願以償地成為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

提前設置好震動鬧鐘的哲也在手機剛開始出現動靜時就睜開了雙眼，他眼明手快地關掉鬧鐘，頂著一頭睡得亂糟糟的頭髮躡手躡腳地下床，然後悄無聲息地溜進浴室里洗漱，再迅速敏捷地換好衣服，最後挎上包麻利出門！

做完以上一系列動作，和哲也同睡一張床的征十郎都沒有被他吵醒。哲也不由得為這個成功的開始暗暗喝彩。

清晨五點多，天才微微亮，散在空氣中的霧，慢慢漫進了房間。哲也站在門外看了一眼還在床上熟睡的征十郎，用唇語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趕在寒氣進一步入侵之前輕輕把和室的拉門關上。

為什麼他出門上學要搞得跟做賊似的呢？只因他瞞著家裡所有人偷偷報了一所普通的公立高中，先不管父親的態度如何，首先征十郎就一定不會同意他這個任性的決定。

穿過瀰漫著薄涼霧氣的偌大庭院，哲也避人耳目地摸出自家大門，踏上尚未完全蘇醒的街道。

哲也壓抑著興奮與激動，滿懷對新學期的美好憧憬……

結果剛剛順利摸到巴士站，車還沒等來呢，就被緊隨其後的征十郎截獲了。

快！暴露得太快了！被征十郎攔下來的哲也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哲，你想去哪裡？」征十郎看了看身邊的巴士站問道，「你會坐巴士嗎？」

「不要小看人了，上車要投幣這種小事我還是知道的！」

「那你知道整理券②怎麼用嗎？」

「那是什麼……」聽都沒聽過的哲也懵逼了。

「你是要在這裡跟我把話說清楚還是先跟我回去再把話說清楚呢？」征十郎明擺著徵求意見，但是語氣和神情都像是在命令哲也選擇後者。因為他發現哲也不在身邊就匆匆追了出來，身上還穿著睡衣和拖鞋。

「你快點回去吧！」哲也看著不顧一切追出來的征十郎覺得又愛又氣，這麼單薄的睡衣，還裸露著脖子和腳踝，他光看著就覺得冷。

「那我們一起回去吧。哲，我快凍死了。」征十郎湊過去，想要摟著哲也涉取溫度。

哲也輕巧地避開徵十郎的親近：「我已經準備妥當了，我要先去學校。」

「這麼早去學校做什麼！」被哲也避開的征十郎十分不悅，說話的語氣中開始染上衝冠的怒氣。

「因為……因為我打算嚐試坐巴士。坐巴士比較慢，所以我才這麼早出門的。」

哲也挖空心思想出來的借口在征十郎看來自然是十分牽強的，不過哲也提前出門的原因並非他關注的重點，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哲也竟然選擇單獨行動。

睡眠中因為摸不到枕邊人而驚醒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征十郎此時此刻的心情非常惡劣，要不是他在哲也的隨身物品里裝了跟蹤器，短時間內找不到哲也，他一定會發瘋的。

「你想體驗平民的交通工具我可以陪你一起體驗。現在先跟我回去，等我換好衣服，一起吃過早餐再出門也還來得及。」征十郎說著伸手去拉哲也的手，結果哲也把手往身後一背，倒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征十郎愕然地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哲也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避開他。

哲也被征十郎難以置信並且痛心的神情勾起了一絲罪惡感，他避開徵十郎的目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我想自己一個人坐。」

「不行！」征十郎徹底失去了好言相勸的耐心，厲聲喝道。

哲也被怒喝震得抖了一下，他抬起頭倔強地反抗：「你雖然是我哥哥，但是你不能約束我的一舉一動。我要去，我要自己一個人去！你不要管！」

「哲，別鬧。」這是哲也第一次公然反抗他，從小到大，他們意見不合的情況也不在少數，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就算發生爭執也總會有一方先讓步，所以他們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的吵架。現在哲也跟他鬧紅臉竟然就是因為放在以前從不會觸動他們的無關痛癢的小事！

征十郎看進哲也的眼睛深處，從哲也倔強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心虛，聰明如征十郎，不難猜出哲也在撒謊，坐巴士只是為了掩飾更大的圖謀。

心下瞭然的征十郎好聲好氣地再問一次：「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去？」

哲也在征十郎散發出來的高壓氣場下，艱難地點了點頭。

「好，不回去沒關係。手機借我。」

「誒？」哲也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征十郎，這鬧得又是哪一出？

「快點！」征十郎攤開手掌示意哲也快點把手機交出來。

「……你要沒收我的手機？」哲也的手已經伸進包里摸到手機，但是卻沒有辦法痛快地交出去。

「都說只是借用了。」

「哦……」哲也這才唯唯諾諾地把手機放進征十郎的手心裡。

征十郎拿著和自己同款不同色的手機熟練地按下密碼開鎖，然後給管家打電話，讓管家幫他拿衣服、書包、洗漱用具，並讓司機開車到離家最近的巴士站這裡來。

哲也目瞪口呆地接過自己的手機，看來征十郎是不可能讓他自己一個人走了。想到這一層，哲也的臉色冷下來，生平第一次對來自征十郎的束縛有了實感。

等車期間，征十郎試圖讓哲也說出原委，奈何哲也拒絕跟他說話，就這樣一直耗到司機把車開來。

拽著不情願的哲也上了車，征十郎自顧自地把自己收拾妥當才坐在哲也的對面和他再次展開交談。

「哲，你知道保持沉默解決不了問題。」

「有什麼是非得瞞著我做的呢？」

「你覺得我會反對？」征十郎推測道，「你有沒有想過，比起反對，我的態度也許是支持的呢？」

也許？哲也在心裡嗤之以鼻。

征十郎像是看穿他的不屑：「你知道，我總是站在你那邊的，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不是嗎？」

征十郎說的是事實，哲也有了一絲動搖。

瞄準哲也即將鬆口的契機，征十郎再給予最後一擊：「對你，我什麼都可以妥協。」

哲也眼神中的冰雪終於有了融化的跡象，開始思考這件事該如何說，才能讓征十郎更好地接受。

_(┐「ε:)_★注釋★_(:3 」∠)_

①日本新學年的開學時間是每年的4月1日。與中國不同，日本的國小、國中、高中實行每學年分3個學期的制度，4～7月為第一學期，8～12月為第二學期，1～3月為第三學期。

②整理券：乘巴士時的號碼牌，票據。在日本除了固定票價的巴士直接投幣以外，按路程收費的巴士要用到整理券，整理券號碼代表上車的車站，以便計算下車時該付的費用（PS.刷卡的不用拿整理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