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她？」李靖見了來人不禁皺眉不解的道。

「她是何人？」王蛇問道，「看著是位修行得道的仙姑。」

「她是截教門下石磯娘娘，洞府在骷髏山白骨洞，不常往此處來。」李靖起身躬身道，「公子稍待，我去去就回。」

「將軍自去便是。」王蛇含笑頷首道。「不過我看石磯娘娘面色不善，將軍小心。」說不定又是哪吒招惹的麻煩，看日後哪吒與李靖父子勢成水火的樣子，事情怕是遠遠沒有結束。

「李靖知曉。」李靖說著急出了門，沖青鸞上的石磯躬身下拜道：「弟子李靖拜見。不知娘娘駕到，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你行的好事！尚在這裡花言巧語。」石磯冷聲說道，也不等李靖說話，將手上八卦雲光帕一揚，命黃巾力士將李靖拿了。青鸞振起雙翅往空中飛去，黃巾力士抓了李靖跟上，一行人消失無蹤。

抓了人就走幹脆利落。

王蛇嘖嘖兩聲仍坐著品茶，動也不動。

哪吒腦海的故事之後，削骨還父之前，得最他們的大多不會有好下場。石磯即便看起來聲威不凡，法力高強，但在王蛇看來，怕是要倒霉。

李靖是仙家法術帶走的，回來卻是土遁而回，去了不過盞茶的功夫。

進了帥府迎頭碰上了焦急的殷夫人。

殷夫人見人回來，顧不得有外人在，搶上前幾步道：「老爺為何被那石磯娘娘攝去？倒使妾身心焦難安。」

李靖擺手讓她平靜下來，對安坐的王蛇說道：「公子，李靖有些家事要處理，不如便讓家將引路，讓公子到陳塘關各處看看，如何？」

這是不願意讓王蛇知道發生的事情，或者說，是不願意讓帝辛知道。

然而有的人你不讓他知道，他便偏要知道。

當然，李靖下了逐客令的情況下，留下來詢問是不可能的。

「客隨主便，將軍安排便是。」王蛇起身拱手道。

由家將引著出了廳堂，王蛇隱隱聽身後李靖說話。

「我李靖為官二十五載，誰知今日禍事臨頭。陳塘關城樓上的乾坤弓震天箭，從軒轅黃帝起便是鎮關至寶。不知何人將箭射了出去，偏巧射在了骷髏山白骨洞前，將石磯娘娘座下童子射死。箭上有我官銜印記……」

「勞煩將我那幾個普通一同叫上。」王蛇的話說的很和氣，李靖安排的家將卻也不敢違背，便點手叫了個小廝，讓他去王蛇住的院子，叫蔡興等人。

他則陪王蛇選了一處涼亭等候。

方才坐下，便見哪吒被一個小廝引著急匆匆往廳堂去，再做了片刻，蔡興等人到了，王蛇便沒了再看下去的借口，只好隨著家將往李靖府門口去。

陳塘關內雖然也算熱鬧，也有擺攤的叫賣的，絲絹面米等等，各色陶器，木頭雕刻的玩意兒，王蛇看的有趣，買了不少的小東西讓黑熊抱著，嚴令不許旁人幫忙。若是黑熊掉了一個就罰他少吃一碗飯，罰夠一頓飯就延到下一頓。

最後熊嘴裡都釣上了一個桃木雕刻的小玩意才算告一段落。

倒不是王蛇發了善心，而是出了場大熱鬧。

四海龍王齊聚，敖光，敖順，敖明，敖吉四條金龍在陳塘關上飛舞，東海龍王敖光張開龍口道：」吾等奉天帝法旨，向哪吒討個說法！陳塘關總兵李靖聽旨來拜！「

聲傳四野，雨落如珠。

連喊了三遍，就聽陳塘關總兵府內李靖跪拜道：「逆子哪吒擅開乾坤弓射出震天箭，射死了骷髏山白骨洞石磯娘娘座下童子，已被我送去了石磯娘娘處聽候處置去了。」

「胡說！」敖光不信，「他即射死了石磯娘娘的童子，落到娘娘手裡豈能善了？你為人父母者焉會將子女送去給她處置！到了此時還要扯謊騙我，快將哪吒叫出來！」

這話說的李靖臉上漲紅青紫，猶如被豬蹄子踩了一般。

「哈哈，這龍王有趣。」一句話將李靖的臉面扯開撕爛，剛趕到總兵府門前的王蛇恨不得給他拍掌叫好。他只是想想沒有真的鼓掌，旁邊站著的人冷哼了一聲直接道：「做事不顧臉面，西方教的人歷來如此。」

王蛇轉身去看，就見身旁站著個比他高了半個頭的青年，最顯眼是眉心處一條幾不可見的丹朱豎痕。

二郎神楊戩。

離近了看一身道袍襯得他容顏艷麗，有絕世風標。

忍不住眯了眯眼，王蛇想不通他怎麼會到了陳塘關。

楊戩的臉轉向了他，一雙在女人身上能稱為秋水翦瞳的眼睛看向他道：「你身上雖然沾染了王氣，本身氣數也很古怪，但最好不要攙和到哪吒的事情里來。」

攙和？他可沒想過。王蛇嘴角抽了抽，道：「仙長所言，王蛇不懂。」

「哪吒此時已在回來的路上。他一到石磯的洞府便先將她的另一個童子打死了，引著惱怒的石磯往他師傅太乙真人的洞府去。」楊戩說道，「若是太乙師叔手腳快的話，石磯娘娘現在已是形神俱滅了。」

「仙長……」王蛇直覺聽到了些可怕的消息，只是不知道這楊戩為什麼跟他說這些。

楊戩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你若是看熱鬧便看，看完了便走。我說與你的都是我能說的，你既然沾染了龍氣，想必一時是死不了的。至於你能不能說給別人聽，就是你自家的事，與我無關。」

明白了，這位是將王蛇當做了一個吐槽的對象，一個聽了他的吐槽內容還不至於會立刻死的——垃圾桶。

王蛇很樂意當這個垃圾桶。

「闡教與截教的對立開始了？」王蛇問道。他從早上李靖說起現今修者分數四教，五聖人門下。太上老子座下人教只有一個弟子，元始天尊最重跟腳，他的闡教門下有十二金仙，金仙各自收徒也寥寥無幾。女媧為聖沒有立教。只通天教主的截教，講求有教無類，座下弟子無數。

只是這些表面信息，王蛇就可以判定，闡教和截教恐怕不和睦。

畢竟，天地就這麼大，你占的多，我就占的少。

凡人如此，修行中人，只怕也難脫桎梏。

果然，楊戩神色中訝然一閃而逝，點頭道：「你知便可，不可說。」

他話音落下，哪吒的身影從陳塘關外飛來，落在帥府之內。四條金龍將天都遮住，金鱗甲片在雲中若隱若現，雨下如注，平地起風，四個聲音吼道：「哪吒，你可知罪！」

哪吒挺立當場，髮髻被雨水打濕，只到成人腰間的孩子，在雨水狂風的肆虐下，如一隻惶惶無處逃的小獸。

「我打死敖丙，李艮，我當償命。」哪吒的聲音在大雨中傳來，「豈有子連累父母的道理！」

他左手持劍先去了一條胳膊，後自剖腹，剜腸剔骨，散了氣魄三魂。

「我一身非輕，乃靈珠子轉世。奉玉虛符命，應運下世！」

「我犯下的過錯，一人應承。」

「我今剖腹剜腸，剔骨肉。」

「骨還與父，肉還與母。」

「不累雙親！」

……

四龍王漠然不語，雲收雨住，風散日出。李靖攙著夫人回府，吩咐僕從將大門緊閉。

王蛇拂開蔡興擋在他頭頂的雨傘，抖了抖袖子，一言不發的到了哪吒屍骨旁邊，脫了袍子裹起來，抱著就走。總兵府內一個人，是殷夫人吩咐讓裝殮哪吒屍骸的侍從，見此情景又將身子收了回去，大門再次關閉。

王蛇抱著哪吒出了陳塘關，選了一處高地，挖了坑將他葬了。

「他沒死。」一直跟著他的楊戩冷眼看著他做完一切，說道。

王蛇沒應聲。他當然知道哪吒沒死，他還知道哪吒後來會更厲害。他只是覺得想他應該把他埋了，就如同埋葬前世的自己。

有些人天生親緣淺薄，大概他和哪吒都是這種人。

「靈珠子轉世與闡教，西方教甚至聖人都有牽扯，不會這麼容易便死了。」楊戩見他神情落寞，面容上不知為何有一股晦暗之氣，不由的多說了兩句。「我奉老師之命在此也是為防四海龍王從中生變。」

四海龍王從中生變？

王蛇心中一冷，這話的意思是說，哪吒的死是事先已經與四海龍族達成的協議，是聖人，闡教，還是西方教？換取的又是什麼？

嗬。

楊戩的走了，王蛇沒走。他在陳塘關又停了幾日，卻不是在李靖的總兵府，而是找了一處驛館住下。

半月之後，聽聞翠屏山上有哪吒廟，廟內有神靈顯聖。王蛇騎上牛寶寶隻身一人尋到了廟中。

哪吒看到他，施法關了廟門，取了供桌上的果子給他道：「你將我的屍骸收了？多謝你。」

「不必客氣。」王蛇對哪吒笑道，接了果子吃。「接下來可有我能幫的地方？」

哪吒搖頭道：「你幫不了。」

「該死的倒霉鬼都死光了，演了這一場可是累人。」哪吒一雙眼睛眨了眨，他坐在供桌上伸了個懶腰，輕搖晃著腳丫，腦袋上的雙抓髻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不過能活著已是大幸運。」

「倒霉鬼，你也是其中一個。」王蛇道。

「可不，」哪吒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我知曉你愛瞧熱鬧，不過這處的熱鬧已了結，若是要看，怕是得半年之後。」

「半年之後有什麼？」

「哈哈，」哪吒笑容燦爛無比，「你來了便知。」

感謝白若書寶寶送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