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逾明死死盯著莫凌恆，粗糙的視線在其臉上搜刮，恨不得削下一層皮肉來。陸離仍是一副淡漠的模樣，將花滿樓的頭顱朝齊逾明腳邊一扔，滾出一道鮮血淋漓的弧線。

莫凌恆自始至終沒露出一分情緒，面對這副屍塊遍地的殘局保持著絕對的淡漠平常。直至陸離與莫凌恆走遠了，齊逾明看著那二人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獰笑來。

莫凌恆只要早一分出手，巡捕房這些人便不會慘死在花滿樓手中。可他偏偏不出手，讓齊逾明意識到這個血雨腥風的江湖，單憑他一人之力，於事無補。這是示威，亦是渾天教朝齊逾明拋出的橄欖枝。

齊逾明盯著花滿樓滾落在地的頭顱，眼前突然多了一雙白錦靴。

安然直至這一刻才明白，齊逾明為何要日夜守在妙仙樓，寸步不離。而齊逾明將他死死壓制在榻上之時，安然想得卻是齊逾明會如何侵犯他。

「謝謝。」安然嗓眼裡擠出兩個生硬的字眼，齊逾明如遭電擊，心臟滑過震顫的餘威。安然徑直走到花滿樓屍身一側，曲膝蹲身，伸手擼起其左腕袖口。噼啪一聲裂響，銀鐲暗匣解下，下一秒便扣到了安然腕上。

蛇行一般的嘶嘶聲響傳出，細韌鋼線擦著地面收攏回扣，飛濺出數滴殘餘血珠。

餘下三名巡捕要上前呵斥，被齊逾明攔下。安然在花滿樓懷中翻翻找找，掏出一方小鼓，放在地上，腳下狠勁一踏，鼓皮碎裂，翻出一股鬼綠毒霧。安然腳下一隻瓜皮般通體幽綠粘滑的蛭蟲，光亮皮殼擠壓崩裂，被碾得粉碎，擠出一灘濃黑液體。

安然蒼白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輕鬆與釋然，長睫翩然似羽，緩慢開闔，恍惚迷離的視線轉向了齊逾明。齊逾明雖有耳聞，卻從未見過真正施蠱之人。而安然方才所作所為，顯然是消滅了蠱母。

安然抖著腳步，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

陸離與莫凌恆隔著一方桌，分坐兩側。莫凌恆埋頭吃飯，一言不發。莫凌恆這些日在外沒有絲毫異樣，可單獨跟陸離在一起，話分明少了許多，甚至比陸離還要少言寡語。陸離雖知莫凌恆這般反常跟東方陵脫不了幹系，卻沒想到會到這等地步。

莫凌恆那張嘴從來都藏不住事，跟陸離更是無所不談。可莫凌恆如此沉默寡言，心裡定是憋了大事。

陸離正要開口，莫凌恆反倒先擱下空了的飯碗，「教主的事查的怎麼樣了？」陸離一怔，他這些日一直在忙安然那事，這話顯然不是說給他聽得。話音未絕，鄭宜修便走進門來，把莫凌恆所問聽得清清楚楚。

鄭宜修朝陸離點點頭，道：「左護法。」陸離也點點頭，示意鄭宜修不必拘禮。鄭宜修這才轉向莫凌恆，「教主被八卦門藏匿之處，仍無一絲線索。」陸離察覺出鄭宜修對莫凌恆恭敬的態度，較之往日大有不同。

陸離的視線落到莫凌恆身上，細細打量著莫凌恆的一舉一動，氣質沉穩了許多，眉眼之中凝著一股化不開的思緒，透出一股子濃醇到極致的陽剛魅力。

莫凌恆點點頭，又道：「有別的事？」鄭宜修這才道：「少主跟左護法走後，安公子貌似毀了花滿樓的蠱蟲。」陸離聞言猛地站起身，一反尋常地追問道：「你可看清了？」莫凌恆正待開口，陸離人已衝出門去。

莫凌恆沒打算去追陸離，沉吟片刻，朝鄭宜修道：「你可知這消息對他意味著什麼？」鄭宜修微怔，莫凌恆把空碗遞給鄭宜修，緩緩道：「如果右護法再來，渾天教孤注一擲，我們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鄭宜修收拾碗筷的功夫，陸離大步衝進大堂，走到莫凌恆面前，手裡捧著破碎的鼓皮，漆黑毒血斑駁卻依稀可見火焰斑紋。陸離看著莫凌恆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澤，「南疆！是南疆的苗蠱！」

莫凌恆神情淡漠，瞥了一眼鼓皮，「南疆使蠱的人那麼多，花滿樓本就是苗人，會用也不足為奇。」陸離的情緒霎時恢復平寂，把手中鼓皮仔細包好，轉身走了。

陸離一走，莫凌恆的眉頭就擰了起來。

東方陵正欲就寢之時，門口幾聲敲擊悶響。東方陵只得坐起身，理了理衣襟，「若沒有急事便明日再說罷。」莫凌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急事。」東方陵聞聲蹭地站起身，赤足踩在地上，怔了半晌，才蹬上木屐快步走到門口拉開門。

「什麼事？」東方陵一頭墨發披散，冷峻的眉眼皆柔和了幾分。莫凌恆就站在門口，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僵硬，沉聲道：「花滿樓會下蠱之事你可事先知曉？」東方陵眼中閃過一瞬間的凝滯，「不知。」

「花滿樓死了。」莫凌恆一雙眼緊盯著東方陵的神色，東方陵沒有預料中的不悅，反而雲淡風輕道：「死了便死了。」「難道不是花滿樓知道羅護法在何處？」莫凌恆詫道。東方陵搖頭道：「安然知曉足矣。」

「你就沒問過安然為何知道？」莫凌恆眼睛裡透出一股子無可奈何，東方陵仍堅定道：「我信他。」莫凌恆沒來由地心頭燒起一團火，一把拎起東方陵的衣領，「安然他麼的中了蠱毒！他這麼做是為了借我之手殺了花滿樓！」

東方陵沉靜的黑眸中倒映著莫凌恆怒不可遏的臉，忽然泛出一股笑意，「我都沒氣，你氣什麼？」莫凌恆一句話硬生生卡在嗓眼，頹然鬆手撤後，「我不想讓羅靳來杭州，並非不想知道他在何處。」

「你想要他來的時候，他一定會到。」東方陵這一句無疑是給莫凌恆吃了一劑定心丸，莫凌恆雖對東方陵所言深信不疑，卻仍是一副不信任的模樣，問道：「你知道他在哪？」東方陵點頭，莫凌恆這才真正放心了。

可該走的時候，卻邁不開腳。

這麼些天不見，莫凌恆那兩隻眼黏在東方陵身上，想拔都拔不掉。東方陵把莫凌恆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樣看在眼裡，何嘗不是煎熬難耐。可現在顯然不是時候，縱使再想把人留下，也要狠心將其關在門外。

東方陵只怕再多看一眼，便會前功盡棄。長痛不如短痛，與其現在難以割捨，不如將來長相廝守。東方陵懂，莫凌恆也懂，卻顯然沒有東方陵意志堅定。

東方陵翻來覆去睡不踏實，只覺一雙眼勾著火星撩著他。閉上眼就是莫凌恆，趴伏在東方陵身上，手臂撐在東方陵腦側，緩緩坐起身，兩條結實有力的長腿大大岔開，跨坐在東方陵腰上。

一雙勾魂眼流竄過幾道激烈的電流，視線交匯之處，劈啪作響。東方陵怔住了，莫凌恆渾身上下一絲不掛，飽滿厚實的臀肉狂放地扭轉研磨著，身子如搖擺的小船般晃蕩不定。東方陵猛地睜開眼，什麼都沒有。

東方陵翻身側躺，沒過多久，莫凌恆又冒了出來，與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熾熱潮粘的脊背貼著東方陵的胸口，腰身彎折出一個柔韌到驚人的弧度，臀部高高翹起，兩腿一曲一伸，膝蓋直抵胸口，肆意顯露著不可見人之處。

「摸我……」低啞的男聲透出一股子毫無違和的誘惑情調，東方陵一陣耳鳴，除卻莫凌恆的喘息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就算是夢，手感也真實到恐怖，東方陵手掌所過之處，激起一連串的戰慄。東方陵從沒想過自己會為這麼一個人痴迷到不捨得從夢中醒來，就從沒有誰能像他調情調得那般狂野放蕩，東方陵也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愛聽如此粗俗的髒話。無論多麼下流粗暴的方式，莫凌恆那具柔韌精悍的身子總是可以承受，還享受其中……

莫凌恆趴在屋頂，眼珠透過掀開的瓦縫盯著朦朧帳中東方陵熟睡之中紋絲不動的碩長身形。東方陵忽然翻了個身，平躺在榻上。莫凌恆盯著那隱約透出的粉紅，氣血上涌，眼珠繼而落到胯下高高頂起的被褥上，再也移不開視線。

一個令他既恐懼又極度渴望的想法升騰至腦海，莫凌恆雖心理仍抗拒，下身被東方陵臉上極度隱忍難耐的神色撩撥得逐漸膨脹繃緊，硬生生地挨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