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就降臨，涼風習習，不似白天溫暖，花笙靠在樹下，蜷縮成一團自己抱著自己取暖，在這他並不熟悉的地方，他不敢貿然生火，畢竟他現在一點特長都沒有了，在深山老林不謹慎的話很難自保。

正想團巴團巴睡覺，花笙就警覺的聽著周圍有動靜。

這樣的夜晚太過安靜，一有風吹草動，花笙就難以平靜。

花笙靠著樹站起身來，緊緊捏著手裡撿來的樹叉，全身緊繃，仔細辨別聲音的來源。

「你這個武器很明智，我想敵人應該很高興。」

聽著前方傳來男聲，花笙才放鬆下來，「我以為你走了。」

男人慢慢走近花笙，「我怎麼會丟下救命恩人呢。」

花笙輕笑，「不要誇我，我會驕傲。」

男人丟下手裡的柴火，抓起一邊的石頭開始一下一下的快速摩擦，摩擦很快，節奏很慢，花笙聽見聲音，看見零星的小火星，上去抓住男人的手，「這山裡不會有怪獸麼？」

「……」

「有什麼？」

「額……抱歉，野獸。」

男人躲開花笙的手，繼續摩擦，「人需要溫度。」

「……」

花笙沒說話，收回自己的手，確實，現在太陽剛剛落山，他就感受到寒意，再晚一些，恐怕最好的結果也是受涼，傷口加上受涼，結果只能導致傷口發炎再演變成發燒。發燒的話，這事情就不好弄了。

花笙這一想一過的時間，男人就把火給蹭著了，周身瞬間有了溫度，也有了亮度，花笙看著男人那副明眸劍眉，風度翩翩的俊逸臉龐，嘆了口氣，「要不要擠一擠？好過一些。」

男人看向花笙，看著他的臉靜默了一瞬，就站起身走到花笙旁邊肩並肩坐下。

花笙往旁邊挪了挪，方便男人後背能靠著樹，手伸進懷裡去拿剩下的果子遞給男人，「吃東西了麼？我洗過了。」

男人接過便咬了一口。

花笙看向微微波動的湖面，聽著男人咀嚼的聲音，破天荒的覺得這樣也是一種安靜，「傷口還好麼？」

男人頓住動作，看向花笙並沒有看著他的側臉，花笙長得真心不錯，大眼薄唇，很大氣，不說話的時候給人很有氣勢的感覺，笑起來卻很溫和真誠，只頓了一秒，男人就繼續咬果子，沒有說話。

「別誤會，我只是在你打火的時候看到你的袖子了，撕的很整齊，隨意聯想的。」

「沒事。」

「那就好。」花笙看完湖面又抬頭看看散發微弱幽光的月亮，「你吃完就睡吧，我來守夜，天亮我們就出發。」

花笙一直在刷新他給人留下的那些印象記錄，這讓男人很困惑。

裝的？還是他人如此？如果他人如此，那為何名聲那麼差？無風不起浪，到底哪個他才是真實的？

男人好奇了。

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都是由好奇開始的。

花笙靜靜的看著月光，感嘆僅在一天之內，變化就是天翻地覆的，菩薩不想難為他，只是考驗他，想要成仙得道，他就要大隱於世，隱多久他不知道，但是他真的想去觸碰他從前只能去看的那個世界。

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和疑惑，他想來找答案。

男人看了花笙半響，扭過頭，用他沉穩好聽的聲音道：「上半夜我守，下半夜你守。」

「成交。」

花笙不是磨嘰客氣的人，當即閉上眼睛休息。

他確實需要清空一下腦容量，今天發生的事似乎有點多。

男人看花笙這毫無防備的樣子，輕勾嘴角笑了笑，收回目光，落在眼前的火堆上。

——

花笙看著這亦真亦幻的仙境，怔愣了片刻。

「菩薩……」

菩薩帶著和藹慈善的笑出現在花笙面前。

「你意為何？」

花笙乖乖站好，「我意已決。」

「好。這凡人今日本該在石瑧谷中喪命，他為人不善，生性乖張，雖不至大惡，卻也作惡多端。因在石瑧谷中刺傷谷主姊妹，被谷主震傷元氣，不治身亡，吾如今給你這一機會，令你入他身，重新來過。」

「多謝菩薩提點。」

「嗯，切記不可作惡殺生，多行善事，當可早日升仙得道。」

「花笙記住了。」

「嗯，去罷，去罷。」

花笙突然睜開眼睛，和男人來了個措手不及的對視，男人很自然的移開視線，也沒和花笙客氣，「醒的很準時，交給你了。」

說完，男人就閉上了眼睛。

夜色更深，花笙望了會兒天，也沒忍住去偷窺身側正閉著眼睛的男人。

他是哪的人？

土豆回憶了一下，石瑧谷的車只有一輛，抬轎子的不可能長成這樣，那他很有可能就是蒼武盟的，哎，蒼武盟似乎不太喜歡他，他今天剛來就被熱烈歡迎了，可這男人是蒼武盟的，卻竟沒帶有色眼鏡看他，難道是沒聽過他之前的名聲？

原來臭名還沒遠揚到人盡皆知的地步，那還好啊，不算太壞。

天蒙蒙亮起來，花笙覺得時間正好，推了推男人，男人睜開眼睛，眼中清明，並沒有任何睡意，花笙站起坐了一夜的身體，舒展一下，「我去找果子吃？」

「不必了。」

男人站起來，「直接找路吧。」

「也好，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溜達著，花笙走在前，男人在後，對習武之人來說，露出後背空門，是信任人的一種表達，既然這裡是江湖，那就要用江湖的那一套生存法則，花笙身體上的特長沒了，好在腦子還在，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

「累了就和我說，我們休息一下。」

男人看著花笙身形正好的背影，「給人背影很不明智。」

「我是在表達友好。」

男人挑起眉毛，「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趁火打劫？」

「我有什麼好打劫的？我身上沒有銀兩，又不是美如畫的姑娘，對你無用，況且，你這通身的氣派，也不像會打劫的。」

「以貌取人更不明智。」

花笙扭頭看他，「笨才更顯心誠。」

男人看向太陽升起的方向，「嗯，不無道理。」

花笙看著地面，「如果不是我突然冒出，或許，動亂現在已經平復了？」

男人淡笑，「看破不說破。」

「江湖規矩？」

男人只笑，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