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笙坐在軟塌上，緊張感代替了腿上的疼痛感。

「谷主，行不行啊，咱們別心疼錢，叫大夫吧？」

柯弈在花笙面前蹲下身，「閉嘴，如果我心情不好，你的骨頭也不一定能複位好。」

「你要給我手動複位？會死人的吧？」

柯弈輕手脫掉花笙的鞋子，掀起兩隻腿的褲子。

花笙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的腳氣會不會熏的你手抖？」

柯弈一直在注視腿的頭抬起來看他，「不嚴重，他們下手很輕。」

「很輕？我都要疼死了！」

「骨折不疼就是你有問題了。」

「我骨折了？竟然真的折了？」

玩笑真是不能亂開啊，他竟然真的被打斷了腿。

「谷主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你畢竟是谷主，不是醫囑，我害怕……」

柯弈輕抬花笙的腿，花笙呲牙裂嘴，「嘶……」

「有那麼疼？」

「要不我打斷你的腿試試？」

柯弈面色淡定，「我經常斷腿，有經驗，你不用怕。」

「真的？」

「不騙你。」

花笙對柯弈的身世很好奇，「為什麼經常斷腿？因為習武不小心嗎？」

那得多不小心？

柯弈手下很輕的觀察，「小時候被打的。」

花笙的思緒完全被帶走了，「為什麼打你？誰打你？」

「你不認識。」

「我想認識認識。」

柯弈點頭，「他是……」

話說到一半，柯弈手下快准狠的猛一用力，花笙瞪大眼珠子盯著柯弈的手，半天才喘上來一口氣，「你！腿！我的！」

柯弈走到一邊的櫃子里拿出幾塊木板樣的東西，用繩子綁上花笙的腿，「先在這裡休息幾天，想做什麼叫我就行。」

柯弈固定好花笙的腿，轉身走到櫃子前拿出幾個小瓷瓶，脫掉已經染上血紅的上衣，露出精鍊的上半身，給自己上藥。

花笙看著柯弈身上或身或淺的疤痕，也不追究別的了，「你還沒說是誰打你？這幾道傷都是他幹的嗎？」

柯弈上好了藥，扯出布條包裹住傷口，擦了擦手，走到另一邊的櫃子里拿出嶄新的衣服穿上，回身看向花笙，「衣服脫掉，我檢查一下。」

花笙看著柯弈要出門，急道：「你幹什麼去？」

「燒水洗手，回來的時候你最好脫掉衣服，不要讓我動手。」

「……」

這傢伙怎麼一點兒也不像剛被人捅了一刀的病患呢？

剛骨折的頭兩天是比較難熬的，路不能走，腿還疼。到後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柯弈一直在照顧花笙，早中晚飯都做好了給花笙吃，藥熬好了給他喝，花笙想上廁所就扶著他去，晚上讓花笙睡在內閣，自己在外閣睡，花笙一有聲音他就會進來看看。

盡職盡責的如同全職保姆。

花笙有時候很疑惑，「谷主可以找其他人來照顧我的，為什麼非要親力親為？」

柯弈看向水面，「餓不餓？」

「因為內疚嗎？其實大可不必的。」

「晚上想吃什麼？」

「你不用害羞，我知道谷主你是好人。」

「我熬骨頭湯給你喝。」

「好！」

受傷這麼久，柯弈還沒給花笙煮過湯，「不是說吃啥補啥麼？我斷了骨，谷主怎麼不給我喝骨湯養？」

「不能多喝，會有反效果，少食無妨。」

「谷主真是什麼都懂啊！」

花笙是聰明人，既然柯弈無意表露什麼，他也不會一直追問，有人願意管他，自然瀟灑。

「可以開始鍛煉一下了。」

「走路嗎？」

「不必，簡單的動一動就行。」

「我什麼時候能拆了這磨人的夾板啊？」

柯弈輕笑，「很快，你喜歡做什麼？」

「我喜歡晨練。」

「……」

花笙泄氣，「找幾本書給我看就好了，你要離開了嗎？你的傷好點了沒有？」

「嗯，不過中午晚上我都會回來，不用擔心。」

「我在你這裡一呆就是好幾個月，我真怕我爹娘也誤會了。對了，那件事怎麼處理？已經壓下去了麼？」

「不知道，我一直沒有出過院門。」

「那菜哪兒來的？」

「有人送。」

場面陷入莫名的尷尬氣氛。

花笙低頭看水中的游魚，「隨便找點什麼書就可以，我還想練練字，放心吧，只要給飯吃，我一個人沒什麼問題。」

柯弈看向花笙，「不用這麼善解人意。」

花笙不服，「我就是這樣善解人意，與生俱來的，沒辦法。」

柯弈點頭，「這次你的受傷是意外。」

花笙沉默不語，他們還有件事情沒有說開呢。

花笙首先憋不住道：「那個男孩兒是你派給我的不是麼？」

柯弈沒有說話，只看著天上的飛鳥。

「不過如果我是你，也會這樣做的。」

畢竟他的名聲這麼爛，試探懷疑猜忌總是要經歷的。

「花溪堂每年培養出來的數量以及質量都很可觀，只是哪個門派會喜歡用別人家培養出來的人才呢？」

柯弈低頭看游魚。

「所以花溪堂送出來的人，一般都沒有出頭之日，只會在別人的地盤上做個無名小卒。」

「江湖就像這水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其實水底下的事情，誰知道呢？也許大魚正在吃小魚，也許小魚正在召喚其他小魚反擊。」

「誰會贏誰會輸，這都不是定局，小魚不小心，就會被一口吞了。」

花笙看著柯弈，「石瑧谷也算小魚？」

柯弈輕笑，「就算是大魚也有天敵，也怕大魚，算了，今晚上給你燉魚吧。」

「啊？說好的湯呢？你這男人怎麼這麼善變啊？」

「吃還是不吃？」

「吃！」

柯弈臉上掛著笑走了，花笙低頭看著魚發獃。

所以說，柯弈認為那個男孩兒是花溪堂出品的，就會和花溪堂有關，所以故意讓他在車裡，等著男孩兒進來，觀察他們的動靜。

可是柯弈沒想到男孩兒竟然就這樣把花笙的腿給弄斷了，這對於從來花天酒地浪蕩成性嬌弱如花的少堂主來說，恐怕是致命的。

花溪堂就這麼一個兒子，不會冒這麼個險就為了讓石瑧谷損失一些名聲。

其實仔細想想，花溪堂和這件事情確實沒什麼關係，從一開始花笙就是炮灰來的，輿論壓力裡面有他，受傷人員裡面有他，二度病患里還有他！

只是身在江湖不得不防，可惜這次防錯了人，只好將功補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