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在街上，招來無數愛慕的眼光，又都無動於衷。

於寸突地問了句：「缺銀子？」

琉琰聞言看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於寸：「……」

他垂眸思索一番，發現琉琰確實無甚經濟收入，便也覺得如此算是正常。

接著他又問道：「前往大漠？」

琉琰腳步倏地停下。

他轉身面對於寸，目光深沉，道：「我先前已經說過，如今，你唯我弟子爾。」

於寸了悟。

現在的他，只是他的弟子，故而他必須拋棄以往之身份，亦不再管皇城中事。昨夜，回宮一敘，已是最後一見，怕是往後，他們再不會回到此地了吧。

這麼想著，於寸回頭看了遠處那高大陰森的宮牆一眼，而後轉身離去，毫無眷戀。

虞冼及司蘇之事，再也與他無關。

琉琰見狀滿意地點頭。

二人行至車行。

車行掌櫃一見兩人衣著打扮遍知此二人為貴人，忙不迭滿臉堆笑著熱情招待。

「二位客官可需要點什麼？」

琉琰淡淡道：「一輛馬車。」

「可需要幾等的？我們這裡有二等、一等和特等的嘞！來，您這邊看看。」

琉琰聞言便跟著掌櫃進了車行裡邊一一查看各類馬車。

於寸邊走不動聲色地瞄了那掌櫃一眼。

當他不知道？這家車行最低的馬車是五等，這掌櫃分明是想宰他們一把。

原本他一直以為以琉琰的身份，他定會要一輛頂級馬車的，但是方才見他似乎有些缺銀子的模樣，他便有些拿不準了。不過……若是琉琰選用低等的馬車……他怕是會不好受的吧……畢竟昨晚……可是他受苦了……

這邊於寸一直在想東想西，那廂琉琰已經挑選完畢。

於寸一轉頭，看見的便是一輛……外形極為普通的馬車。

若不是車前開有小門，兩側開有小窗，於寸幾乎就要以為那隻是一件極大的木箱。

車門打開後，裡面除了桌榻之外便別無他物。

竟連軟墊都沒有？！

於寸不免看向琉琰，卻見對方對著掌櫃道：「就這車。」

掌櫃的面上當即不太好看，笑得有些僵硬道：「這是五等的馬車，木板可比不得其他的結實……貴人……您不看看別的嗎？」

卻料琉琰竟真的點了點頭，走至一輛裝飾得極為富麗堂皇的馬車邊，掀開其上附著的華麗布簾，敲了敲車廂木板，又看了看車廂裡邊，發現確實鋪著絨毛軟墊和地毯，桌上亦然，便向掌櫃示意道：「這輛。」

掌櫃立馬眉開眼笑，那可是特等馬車啊。

「好嘞！貴人您可真有眼光，這特等馬車可是堪比皇家馬車的呢！包您滿意！——這大小可還滿意？」

琉琰點了點頭，兩個人睡是很夠了。

掌櫃便將馬車牽了出來，笑盈盈地看著琉琰，意思很是明顯。

琉琰掏出一錠金子。

掌櫃兩眼放光。

琉琰卻未立即將銀子遞給掌櫃，而是對著他道：「把車廂外面的東西給清了。」

掌櫃一愣。

特等馬車上最值錢、最奢華、最提升檔次的可就是外面那些裝飾了啊！

見掌櫃久久沒有反應，琉琰投去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並把手中價值不菲的金子遞給了他。

掌櫃登時渾身一個激靈，忙讓夥計把東西給去了，因為他突然想到，這樣做對他來說可是極大的好處啊，反正他還是照常按特等馬車的價錢算。

特等馬車的拉車馬也較尋常的馬要好些，等馬車全都布置好了，便可直接上路了。

於寸自覺去牽馬車。

待他牽著馬車行至車行外，目光隨意一瞥，便見車行周邊正是一家裁縫鋪。

似是想到了什麼，於寸打開車門，摸了摸車廂內里鋪著的毯墊，隨後眉頭微微一皺，便轉身進了裁縫鋪。

當他拿著東西走回至馬車邊，又將東西放入車廂內，卻見琉琰竟還在車行內。

笑得滿面皺紋的車行掌櫃正賠笑著站在琉琰身邊，笑道：「祝二位貴客一路順風啊，歡迎下次再來小店光顧。」

琉琰突地轉身看他。

掌櫃笑容越發深刻。

琉琰淡淡道：「三十兩。」

掌櫃一愣。

琉琰對他這套作態不甚耐煩，又是目光一凝，便見掌櫃自發回了櫃檯取出三十兩銀子給他。

琉琰隨意揮袖，銀子便全部落入袖袋中。

於寸不動聲色地抽了抽嘴角，又在琉琰靠近後恢復成波瀾不驚之態。

琉琰上了馬車，於寸自覺在車外趕馬。

直至二人出了皇城。

於寸見周遭鮮少有人，便畫了張符貼在馬背上，而後徑自入了車廂內。

廂內，琉琰側躺在一旁榻上，正看著一本書。

於寸在車廂另一邊的榻上坐下。

入里後他第一眼看的是琉琰，第二眼看的便是他身子底下的絨毯。那是他剛才費了大部分積蓄從裁縫鋪買的，只為了能讓琉琰或趟或坐著更為舒適些。只是不知道他現在……身子可還適？

琉琰在看書的間隙也看了於寸幾眼，發現他一直心神不寧的模樣，不由說道：「虞冼司蘇乃兩情相悅。」

於寸一愣，抬頭看他，「何以見得？」

琉琰停下翻書的動作，道：「我二人至虞冼寢宮內，司蘇道『你真是卑鄙』，虞冼道『這可怪你自己不聽話，竟敢當眾勾搭他人』，司蘇不言，虞冼道『嗯，說，你怎敢如此做』，司蘇道『我前面很久沒用了』，虞冼道『你應知，這輩子再也用不到了』，司蘇道『那憑甚你可以，你昨夜不是去畫妃宮內待了一整晚，過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傳出畫妃有孕的消息吧』，虞冼道『昨夜我沒碰她』，司蘇道『誰信』，虞冼道『不信是吧，如此可信了』，司蘇道『不信，停下，快停下』。至此。」

於寸：「……」

琉琰複述完畢。

於寸面無表情。

雖說他方才心神不寧的原因不是這個，但經琉琰此番說法，他心中也確實解了一個心結。既是你情我願，那他便也沒有理由去解救司蘇了。只是他沒想到，琉琰解釋的方式竟會是如此的……直接，直接到讓他根本無法從對方那無甚起伏的話語中猜到當時那二人的語氣。

不過，若是琉琰聲情並茂地複述那二者的對話，他怕是會……石化的吧。

於寸點點頭，以示自己已放下此事。

既是琉琰起了話頭，於寸便也有勇氣發話道：「那軟墊……可還舒適？」

琉琰翻書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繼續下去，同時點了點頭。

於寸內心卻更為緊張。

好半天，他才又憋出一句，「身子……可有不適？」

說完這話於寸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昨夜至今早……他都未及清理……所以……那東西……難道……還留在琉琰……體內……？

於寸不由臉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