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目前為止，林玉之都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狀況。

他有些糊塗的看著自己身上的淡青色朝服，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拿著的文書，有些茫然無措。

今早起來，謝梓俊刮著他的鼻子說小傻瓜，你現在已經是正八品的翰林典籍了，還傻乎乎的哪裡有個做官的樣子？

原來不用科考就可以做官，原來只用彈彈琴就可以做官。

可憐天下士子心，不重經史重彈琴。

謝梓俊不放心的親自送林玉之去了翰林院，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這幾個月來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就這樣一步一步消失在眼前。

如果從來沒有當寶貝一樣珍惜，也許就不會有親手摔碎的疼痛。

翰林院里的人大多是白花花鬍子的老學究，一輩子就耗在了這數不盡的經史子集里。

連自己都忘記了年歲，也許天子也早已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大家都忙碌著，死氣沉沉。

沒有人為林玉之這個新人駐足，誰來誰去，他們都不關心。

林玉之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隨意的打開了一本他面前的書。

書頁已經泛黃，發出淡淡的霉味。

「你是新來的吧？」身邊的書堆中，突然探出一個腦袋，腦袋的主人很年輕。

「嗯。」林玉之愣愣的點點頭。

「在下王章彥，字子文。閣下怎麼稱呼？」

「林玉之…」

「林玉之…」王章彥思索了一下，說道：「這名字挺陌生的，你不是這屆的進士吧？」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

林玉之呼吸為之一窒。

他，他不是這屆的進士…他甚至不能算一個合格的考生…

「那就很奇怪了…」王章彥見林玉之不回答，自語道：「不是這屆的進士，怎麼也會被扔在翰林院？」

他不是，他不是，他只是一個因為走後門而被安排在此的跳樑小丑。

那人探究的目光叫林玉之羞慚得無地自容。

「事情做完啦？有閑工夫在這裡摸魚？」話音剛落，林玉之回頭，只見一個中年男人朝王章彥扔來一本書，幸好王章彥反應迅速，把頭一抱，讓書平行的飛了過去。又落在了一堆書中沒了蹤跡。

王章彥朝林玉之擠眉弄眼的做了個鬼臉，說道：「他就會欺負新人，你可知道他是誰？」

「是誰？」林玉之有些好奇。

「他呀，就是上屆的榜眼咯。」

林玉之驚得杏口微張，忍不住又偷眼去瞧那中年男人。

「上屆的狀元已經是這屆的主考官，上屆的榜眼卻在這看不見天日的翰林院幹了三年閑事兒，脾氣自然是好不了！」

林玉之啞然。上屆的狀元是誰他自然是很清楚，但是上屆的榜眼混到這種地步，也很是讓人唏噓。

「你可知這屆的榜眼是誰？」王章彥又問到。

林玉之搖搖頭。他在被官差押入大牢後，甚至沒有機會去看一看皇榜。

「王章彥！」王章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你們這群凡夫俗子，只知道狀元是誰，卻總是記不住我們榜眼！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這榜眼也不差的嘛，可恨狀元現下已經是皇帝跟前的紅人，而我…」王章彥嘆口氣說道：「繼續去掉書袋好了！」

林玉之被他噼里啪啦說得無言以對。卻又覺得心下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