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林玉之笑著從謝梓俊手裡接過一杯熱茶。夏季正濃，但是林玉之只覺透體寒冷。

一杯熱茶倒是能讓他溫暖不少。

「小心燙。」謝梓俊溫柔的提醒到。

「嗯。」林玉之淺淺的笑了。

「今天是七月初九。」

「嗯。」林玉之點點頭表示知道。

「東西都準備好了，現在去嗎？」謝梓俊問得很謹慎。

「嗯。」林玉之仍舊是笑得雲淡風輕。

駕著一輛小馬車，兩人來到上京郊外，上京郊外有一條臨江橫亘。

臨江的上游，長著遍野過人膝蓋的綠草。

綠草掩映之處，有一個小小的土包。土包前立著一塊墓碑，墓碑上刻著：愛妻櫻娘之墓。

其實那場大火燒得小院灰飛煙滅，櫻娘和琢兒屍骨無存。

這座小墳包里埋著的，是一把琵琶。

他們重逢在這臨江上，那日她彈著這把琵琶。

幽咽泉流冰下難。在場賓客無不動容。

就像她在秦淮時一樣，但凡有她在，絕是座無虛席。

林玉之看著這一江碧水，彷彿又回到了送別的那天。

那天，她穿著一襲耀眼的紅衫，她嬌笑著說，他日林公子魚躍龍門，可別忘了我們這些舊時友人。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煙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別了，櫻娘，今天是你的尾七，喝了孟婆湯就去投胎吧，願來生投在一個好人家。

別了，櫻娘，我不會，再來看你。

「莫要太過感傷。」謝梓俊柔聲勸慰到。

「嗯。」林玉之依舊只是點點頭。

「我想去一趟乾王府。」林玉之微笑著對謝梓俊這麼說。

謝梓俊有些微的詫異，繼而點點頭說好。

兩人離了臨江，徑直去了乾王府。

謝梓俊對乾王府早已駕輕就熟，但這是林玉之第一次主動要求前來。

還記得第一次帶林玉之來乾王府的那次，謝梓俊和乾王決定把林玉之獻給太康帝。

而這第二次，林玉之決定把自己獻給太康帝。

這是一次悲壯的獻祭。

只是祭品不是牛羊，而是他林玉之自己。

乾王府外，夏日的暖陽正盛。

林玉之一步一步踏入乾王府，厚重的大門關上，遮擋了全部的陽光。

從此，他的世界暗無天日。

「我接受你的提議。」

乾王暝閑適的敲著二郎腿，右手有意無意的轉動著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然後呢？」乾王不冷不熱的問到。

「我有三個條件。」

「說。」

「第一，事成之後，給臨王一條生路。許他一世逍遙王爺。」

「好。」他們本是兄弟，只要臨王暻不威脅皇位，他也不必趕盡殺絕。

「第二，太子之位，若陛下不給，你不許搶。若陛下願給，請保全太子晟一家。」

「好。」這個他實在太有自信了，只要林玉之幫他除掉了楊氏一族，他很肯定太康帝會把太子之位傳給他。

「第三，」林玉之咬了咬牙，說道：「你若為君，為楊氏平反。」

乾王暝略微皺了皺眉，隨即說：「好！」

楊氏是不是叛臣有什麼關係呢？這個林玉之還是改不了單純的毛病，就算那個時候為楊氏平反，楊氏也早已屍骨無存了。

三個條件，竟然沒有一個是為自己。

其實林玉之很想說，事成之後，准我告老回鄉，然而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他想把最後一點希望，留給楊延峰。

「既然如此，我們擊掌為誓！」林玉之鏗鏘的說到。

「好！」

乾王暝站起身來，身姿修長魁梧，頗有皇室氣度，王者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