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翰青被刺客撅住，心下已經惶然一片。

直到刺客將他扔在了一處隱秘的空巷中，方才停下腳步，扯下了自己的面巾。

程無傷。

當然是程無傷，白翰青被他抓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是他。

可是另一個刺客是…

只見另一名身受重傷的刺客被程無傷小心翼翼的摟在懷中，滿眼都是濃得化不開的心疼，還有白翰青從未見識過的，深情。

那般的深情，縱使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也不會泯滅。

白翰青止不住顫抖著手，將那面紗取了下來。

哥哥…

白翰青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家大哥。

心痛得無法呼吸。

「青兒…」白翰成艱難的喘息著，被程無傷緊緊的摟在懷中，以著一個很舒適的姿勢平放於地上。

「哥哥！」白翰青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淚來，雙唇都在碰撞，牙齒都在打顫。

白翰成面色死灰，只有嘴角掛著一抹艷紅。

凄絕，美艷，猶如一隻浴火的鳳凰。

「哥哥！」白翰青緊緊握住他的手，哭喊著：「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白翰成只是很艱難的搖了搖頭，雖然仍是很努力的微笑著，眼角卻滑下一行清淚，聲音很是沙啞的說道：「對不起…青兒…讓你見到了這般狼狽的哥哥…」

「不…不…哥哥…」白翰青倔強的抹著眼淚，白翰成看得心疼，想伸出手去為他抹了，卻根本提不起力道。

白翰青哽咽著將白翰成的手緊握在臉頰邊，輕輕的蹭著，猶如小時候。

那是一個很美的午後，窩在哥哥身上，用臉蹭著哥哥的手心。

那時候哥哥睡著了，杏花落了他一身。

「哥哥…青兒會聽話的，以後青兒都聽話的…哥哥，哥哥你不要睡好不好…哥哥不要睡…」

「青兒…」白翰成的呼吸越來越艱難，面色蒼白如紙。他艱難的吐息著說道：「哥哥，哥哥希望青兒娶李家小姐…將來，將來你們一起到臨安去…那裡有一片太平盛世，你合該生在太平盛世…」

那裡有一片杏花煙雨，那裡的小橋流水一片連著一片，山外青山，樓外高樓。

我的弟弟這般好，他合該生在太平盛世。

「我娶，我娶李家小姐，我們去臨安，帶著甜兒，還有哥哥，哥哥也要和我們一起去，我們一起去……」

原來所謂的歲月靜好，不過是哥哥用生命為他編織的一個夢。

白翰成只是淡淡的笑著，他也真的很想去呢…去看一眼他從未見識過的太平盛世。

「翰成…」程無傷這般硬朗的漢子，竟也落下淚來。

「翰成…」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白翰成溫柔的笑著，滿眼都是柔情，這是與面對白翰青截然不同的柔情。

「生當復來歸…」白翰成一字一句到。

「死當…」程無傷緊緊的將白翰成摟在胸口，渾身劇烈的顫抖著，感受著懷中人的溫度，一點一點喪失。「長相思。」

從今以後，你們就結成了生死絆。

程無傷有些不屑的瞅了瞅身邊的白嫩少年，這般稚嫩可拾得起劍。

那白嫩少年卻是很溫潤的笑著，偏過頭來深深的看著自己，粉色的薄唇微啟：「生當復來歸。」

「死當長相思。」

杏花落了他滿肩。

從那一個春天開始，他們縱橫四海，每一次雙劍合璧，便代表了大義與公理，每一次劍出鞘，斬下的便是奸臣的頭顱。

從那一個春天開始，他們的命運已經緊緊的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