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校園涼風徐徐，少了白天的燥熱，漫天璀璨的星辰似鋪在天鵝絨布上的點點碎鑽。

遠方的操場隱約傳來軍歌的曲調，一群新生坐在草地上跟著教官齊聲合唱，一派朝氣蓬勃的感覺，簡單的調子也變得格外動聽。

一條僻靜的校道上，季顏不耐的開口道：「放我下來。」

「不行，萬一你又暈了怎麼辦？」唐澄回道，理直氣壯的模樣。

地上的兩個影子交疊在一起，唐澄背著背上的人，一步一步走的踏實又安穩。

還得從在醫務室時說起，值晚班的醫生恰好回來，給季顏又開了一些藥，叮囑他說，讓他胃不好一定要注意飲食規律，好好休息，黑眼圈都重成這樣了。

季顏膚色白皙，稍微有一點痕跡都很明顯，唐澄一瞧，他兩個黑眼圈還真重的不行，疑惑道：「你晚上讀書了？」

季顏懶的理他，一旁的醫生催促道：「怎麼還不走呢？早點回去休息啊。」

季顏剛要走，卻看見唐澄在他面前彎下腰道：「我背你回去，快上來！」

燈光下，他的笑容俊朗的晃眼，季顏視若無睹，打算繞過時卻被他一把拉住。

唐澄湊近他，偷偷咬耳朵道：「你不上來的話…我就在這親你。」

季顏：「……」

因為離得太近，唐澄又攬住他的腰，一股稍重的呼吸立刻蔓延在他敏感的耳窩裡，弄得他忍不住一哆嗦。

醫生奇怪的目光游移在兩人之間，季顏本就冷淡的面色微寒，只好一躍上他的後背，差點把唐澄給沖摔。

唐澄也不介意，調整了一下姿勢道：「別硌到自己，難受跟我說。」

於是他就背著季顏走了一路，唐澄沒有一絲累的跡象，反而覺得身上的人輕的不得了。

「你真是太瘦了，以後我要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唐澄道，少年處於變聲期的嗓音磁性低沉，尚顯稚嫩天真的話語，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背上還是悄無聲息，季顏依舊眸色冷漠，忽然又聽道他道：「我們是同桌，為什麼不可以融洽相處，你坦然接受我的好，我們做好同學，好朋友，最親密無間的那種。」

還沒有過任何感情經歷的唐澄說完這段話，心忽然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從未有過的緊張襲擊過心臟，讓他連腳步都放慢了許多。

但年少時愛慕的心意如何能遮掩，季顏若是肯跟他親密一些，叫他做什麼他都是甘願的。

頭頂的樹梢嘩啦嘩啦的吹動，一輪皎月像是落到了井裡瑩潤可愛，背上的人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唐澄提起的心又放下，像是浸泡在黃連里一般苦澀。

「可以。」季顏忽然答道，還不等唐澄驚喜片刻，又冷冷道：「不過這樣的話，只能是好同桌，好同學，好朋友。」

幾乎沒有說過這麼長話的季顏，每說出的一個字眼都堵死了兩人任何其他的道路，走了一招以進為退的棋子。

「那不可以…」唐澄哪裡不明白他的心思，他轉頭在他的臉頰邊蜻蜓點水的吻了一下，耍賴道：「不怪我，怪你太秀色可餐了，我忍不住。」

被偷親的季顏臉上難得閃過一絲茫然無措，怎麼會有這麼無賴的人，他扭頭不再理他，頗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簡直可愛的要命，唐澄覺得自己大抵是中了邪，季顏的每一舉一動，每一個呼吸笑容都可以讓他心神動蕩。

恨不得把他藏起來，妥當收藏起來，讓他眼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所有的表情念頭都是因為他一個人而產生的，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的美好。

季顏註定是他的，不管用什麼辦法，唐澄都絕不會放手。

「回去以後要記得吃藥，不要天天就想著讀書，知道了嗎，還有要記得吃早餐…」

沒有任何回應的，幽靜的小道上只剩下一個絮絮叨叨的聲音，卻沒有任何不和諧，地上的影子分明是親密無間的交融在一起，連心臟都是靠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