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澤文猛地從夢中驚醒，血肉翻飛的傷口，蒼白冰冷的金屬光澤仍在眼前閃爍，高澤文抖著手掌抹去額頭一層冷汗，胸膛起伏不止。

高澤文半晌才恢復平靜，重重抒出一口氣，起身下床。

床上載來一陣窸窣聲響，青年赤著單薄的上身撐坐起身，臉蛋精緻得如同瓷雕，「你去哪?」

「喝口水。」

「我給你拿去。」這人可不就是顧清送進來的小狐狸，模樣那叫一個漂亮，全照著高澤文的喜好來。

「沒事兒，我自個兒去就成。我這腿腳也不能老歇著，鍛煉鍛煉還能好的快點兒。」

「你也沒少鍛煉。」小狐狸眼神兒那麼一勾，顯然話裡有話，高澤文眯起眼，「操你出的那點兒力，都算不上鍛煉。」

高澤文出了屋，竟有種解脫的感覺。一眨眼半個月沒瞅見那張冷臉，居然還有點想。明知道尚宇宸骨子裡蔫壞蔫壞的，可就是覺得心裡癢癢，還只有他能解。

尚宇宸哄睡了洋洋，走到陽台拉開窗子，沁涼的秋風灌入領口。一點紅星在黑暗中影綽閃爍，絲絲縷縷的煙霧飄出窗縫。

尚宇宸倚在窗邊，微微眯起的深邃雙眼倒映著快速漂移的燈光，享受著難能可貴的安寧。

一陣突兀的震動聲響起，尚宇宸從睡衣兜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喂，你好。」

「小宸宸……」

「嘟嘟……」尚宇宸一聽這口氣，想也沒想就按了掛斷，把手機調成靜音，重新揣進兜里。

高澤文一口水嗆進喉嚨，難以置信地盯著手機熒幕，尚宇宸居然掛他電話!

尚宇宸關上窗，捻滅煙頭，一如既往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拿出騷擾電話不止的手機，按了接聽。

「找我什麼事？」

電話對面靜的出奇，高澤文原本憋了一肚子火，被尚宇宸一句話硬是堵了回去，小心翼翼地，「你剛在工作呢？」

「沒有。」

高澤文眼珠子都氣紅了，尚宇宸平靜的呼吸從聽筒對側清晰地傳達到鼓膜之中，擊打出一連串凌亂的心跳，「還沒睡？」

沉默了半晌，高澤文幹巴巴地擠出來一句，「沒。」

「我想你了。」

高澤文盯著手機，熱潮順著脖頸爬上臉頰，火燒火燎的。像尚宇宸這種悶葫蘆，只有頂尖兒的高手才能窺出門道，一旦著了他的道，那就跟上癮了一樣，欲罷不能的。

「你在哪？」高澤文說話的時候，指尖都是顫的，恨不得插倆膀兒飛尚宇宸身邊兒去，當場把人拆吃入腹了。

「我明天值班，你也早點休息。」

高澤文聽著斷線的嘟嘟聲，嘴丫子都快咧到耳根了。小樣兒，還跟你高爺我嘴硬，趕明兒就去收拾了你！

……

鈴聲徒然大作，被窩裡摸出一隻小肉手，在床頭摸來摸去。尚天豪抱著手臂靠在窗邊，斜眼睨著被窩裡鑽出來的毛茸茸的小腦袋，睡眼惺忪，弓著脊背，費勁巴拉地翻了個身。

尚天豪撿起地上的褲子，從褲兜里摸出夏凡的手機，遞了過去。

夏凡手裡摸到手機，放到耳邊。

「喂……」夏凡猛地清醒過來，「不租了？好好……我知道了，沒事兒……我會儘快搬去別的地方，誒，這點事兒就不麻煩您了，這幾年我還得謝謝您照顧呢。」

夏凡垂頭喪氣地放下電話，抬眼就瞧見尚天豪那張臉，小臉頓時陰了幾分，「出去。」

「你一大老爺們有啥不能看的啊？」尚天豪一點兒都沒有挪地兒的意思。

夏凡瞪著尚天豪，倆人僵持了好一會，尚天豪才妥協般地嘆了口氣，下巴揚了揚，夏凡順著尚天豪的視線一瞅，「這啥啊？」

「把你自個兒洗幹凈了再穿。」

尚天豪說著就出了門，夏凡從袋子里拎出來一條小褲衩，登時臊得老臉通紅，撿起一地皺巴巴地衣衫，拉開門，左右打量了半天沒瞧見尚天豪的人影，倒騰著小腿一溜煙鑽進浴室。

尚天豪手裡轉著筆，耳朵邊上聽著浴室里的動靜，瞧了兩眼表，「快十分鐘了啊！」

夏凡剛套上小褲衩，鼻子里不屑地哼出一聲，尚天豪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了進來，「擼完沒？用不用我幫幫你啊？」

夏凡磨著後槽牙，穿上T恤，惡聲惡氣地小聲嘟囔，「操你二大爺。」

尚天豪耳朵貼著門板，聽得真真的，「我替我二大爺謝謝你。」

夏凡一把拉開門，「你他媽還有完沒完了！」

尚天豪嘴邊噙著笑，「沒完。」

「尚天豪我現在就跟你說清楚，我比你大了十多歲，咱們中間少說隔了三條代溝，壓根就不可能有共同語言，更別說還都他媽是男的，壓根就沒戲，你懂麼？」夏凡仰著腦袋，表情嚴肅。

尚天豪盯著夏凡正經的小模樣，突然就笑了。

夏凡喘著粗氣，「好笑麼？」

「不好笑。」尚天豪臉上笑意盡褪，「可我就是稀罕你。」

「你他媽愛稀罕誰稀罕誰去！」夏凡拱開尚天豪，直奔門口。

「工作時間你要去哪啊？夏助理。」

夏凡腳步硬生生地剎住，尚天豪在其身後不緊不慢地開口，「你不就對你那前女友念念不忘麼？我幫你。」

夏凡轉過身，「你憑什麼幫我？」

「就憑我喜歡你。」

夏凡扯起嘴角，笑得無奈，「我自己的事，用不著別人插手。」

「憑你自個兒，我看你跟她也沒戲了。」

「她打從跟我分手，對象都換了仨了，你那哥們是第四個。她自個兒作盡自個兒，我憑什麼撿人玩剩的破鞋。」夏凡眼珠里閃爍著陰測測的光澤，模樣看上去再怎麼嫩，到底還是個在社會這個泥坑裡摸爬滾打了十餘年的老狐狸，心也早就黑得透透的了。

「敢情你都知道啊？」尚天豪一樂。

夏凡把褲兜里的手機拿出來，摳開後蓋，拿出手機卡，咬咬牙，咔嚓一聲掰成兩半，「我才他媽不給那臭娘們當接盤俠。」

「你這是要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唄？」尚天豪扯起嘴角。

夏凡抬起頭，瞪著尚天豪，「那也沒你什麼事。」

「話別這麼說，你之前住那地兒不是不租了麼？之後你打算住哪啊？現在房租都那麼貴，你住得起麼？」

尚天豪友善地提議，「你可以住我這兒。」

「我他媽睡橋洞下邊兒都不睡你這兒。」要是讓你稱心如意老子就不姓夏！

「包吃包住，工資加三千，幫忙打掃衛生就行，住不住？」

「住！」夏凡毫不猶豫地向萬惡的資產階級出賣了不可侵犯的人格。